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微妙。 早上出门还是未婚,进门就是已婚。 冬月暄先进的屋,脱下鞋摆好自然而然打声招呼:“我先洗澡。” 门被轻轻阖上,她往前走了一段路没听到身后人回应,疑惑地转过头来却发现对方扯掉了眼罩,原本好不容易竖起来的头发都下垂,池面脸蛋上浮着一抹笑,三两步走到她的身边,那一袋子的东西被他随手放在沙发上,他先吻住了她。 口腔里温热,舌.根被搅动津液被卷走,黏膜被湿漉漉的柔软舌.尖蹭过。 银白的长睫垂下来盖在她的下睑上,像是新雪落在了新生的春草上。 只是一个吻而已,她情.动得厉害,有些茫然自己居然从吻中尝出了爱意。过往千万次都充满不安,这一次是真的实实在在要得到要握在掌心里。 吻完的时候唇珠被咬了几次,仿佛吮.吸花蜜恋恋不舍的蜂蝶,下一步转战的是耳廓。 满耳朵清泠泠的水声,恍惚间觉得这是海浪的潮汐起伏连绵,雪簌簌融化在夜色下漆色的海水里,粼粼的波浪在月光下像沾着汗水的发尖,耳.垂软.肉被含住重来。 然后是脖颈。 颈.项是连接着心跳最脆弱的地方,吸血鬼的故事旖.旎又绮丽多半是因为黑白红的撞色对比,雪白是脆弱,犬齿在轻轻碾.磨,象征着血液的红色在此刻化为了别样意味的吻.痕。黑色的高专.制服解开第一颗金属扣,第二颗被硬生生扯下来放在她的锁.骨,冰冰凉凉硌得她一抖。 “毕业那天你是来找老师要第二颗扣子了吧?”仿佛是平常的叙述,他的语气却这样在意,“明明想要得不行,却把话说得千回百转让人听了好半天才勉强摸透你的意思欸。” 那时候她早就放出过和人交往的烟雾弹,可是毕业的时候却没能忍住,毕业意味着分别意味着再也不见,她哪里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真的申请成功成为高专的文化课老师。 真的还能再见吗? 那时候她简直要大哭一场,鼓起全部的勇气去要扣子,结果见到同届的、没有毕业的几届后辈开玩笑地也去要五条老师的扣子。 有的人只是要来准备挂在网上二次贩卖,谁让五条悟这样的最强从来不缺的就是爱慕者; 有的人是真心爱慕,见到他都忍不住笑起来,冬月暄并不知道对方爱到什么程度,也不确定她爱得会不会比自己还要深,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心脏都要扯痛了,还只是谈及爱而已,谁让爱上五条悟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那时候的冬月暄觉得所有的爱意都太过无望了,所以站在人群最末遥遥望着他,过分高的身高让他把高专.制服都穿出男模的风采,眼罩之下的眼睛她不用看都能想象出来,究竟是怎样含着笑和温柔的。 人群四散拍毕业照,她在的这一届是人数最多的一届,多到少了她其实也没马上看出来。但是少了五条悟绝对一眼就能看到。 人群在寻找不靠谱的GTG,哪里想过这位五条老师正被最乖的学生堵着,她眼眶红到像是要马上哭出来,“想要最靠近心脏的第二颗扣子”这句话始终难以倾吐,好像吐出来的不是一句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话,是把全部的心脏都捧给他看。 他的第二颗扣子没有给她。 他给了她第三颗纽扣。 第三颗纽扣代表着朋友。 “老师没有给我,”此时的冬月暄突然感觉到了莫大的委屈,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滑下来,“只有第三颗纽扣。” “好啦好啦……”他原本在笑的,看到她哭的时候心脏都抽疼了一下,舌.尖卷走泪珠低声安慰,“GTG一共才几颗扣子嘛,全都送人不现实,第二颗扣子给不了可爱的学生,第五颗扣子乱给会被愤怒捶打,唯一一颗给出的就是给暄酱的第三颗扣子欸……” 哭泣了,胸腔起伏明显,金色的纽扣在锁.骨处上浮下潜,是金色的游鱼,他垂眸落下很深的吻.痕,在她吃痛之前松开,用含笑的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轻道:“好像一直都忘了跟暄酱说,暄酱是老师这么多年以来最乖的学生哦……其实真的很喜欢的。” 没有撒谎。 就算天赋不足,可她仍然乖到他心软;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过像她的学生,可是她始终最为特殊,那双盈满爱意的鸢紫色眼眸,在他的记忆里始终摇曳。 指骨分明修长,虎口有薄茧,每一次的抚摩是轻盈的柳絮、垂落的羽毛,水汽从鼻息热意中游漾,一切从衣.摆钻入脊柱沟上滑。 在发抖在本能地并拢腿,她捏住了那枚纽扣,纽扣上沾满了他的咒力,掺杂着她的体温。 最连接心脏的地方。 他开始往下舔.吻,透明的液.体垂落到小.腹打旋,然后纠缠在了最为温热的海水和藻类的地方。 就像在幻境中的那样,贝壳翕张,被触碰到最脆弱的、孕育珍珠的地方时一切都不一样。 新雪初霁,雪水融化,在雀鸟一声啼啭之后他的发尖沾满了暖融的雪水,发尖湿漉漉地发亮,而他抿了抿唇,她失神望着他的时候发现他咽下去了,在说“好甜”。 耳畔嗡鸣,眼前发黑,感官的情绪在积累。 现实之中……原来是这样的吗? 比幻境里还要强烈的刺激,她比幻境里还要敏.感,只是这么一下而已就能攀至雪峰顶尖。 她忽然不敢想下去。 想要临阵脱逃。 却被蓦地扯住手腕压在发顶,闷笑声在耳畔震动,石子落入湖水漾开圈圈涟漪,他伸出远超一般人的修长手指伸进湖水试了试水温。 是雀鸟在尖叫。 ……逃跑无意义。 她再没有力气逃跑。 也许一开始是不啻于心脏被剖开被尖锐长.钉.钉.入的撕裂痛苦,第二次却得以缓解,第三次是痛感麻痹快.感堆叠。 后面已经记不清次数了,连意识都有些模糊,游离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嗓子好像哑了,又或许没有;以前是带着献祭般殉道般的心疼才无论如何都忍住没有在他背上留下抓.痕,一分一毫都舍不得伤害到他,现在却是忍无可忍,欢喜到要哭出来,折磨到无可忍受地留下划痕。 潮汐起伏,月生月落。 海藻般汗湿的长发黏作一团,她不合时宜地在想,这个时候他终于没空开无下限了。 他停下来的时候又将她的面孔吻了千万次,吻眼尾吻唇珠吻浅浅梨涡。 他将她拥紧了,很紧很紧。 今夜的月光不眠。 抵在窗边过,也在巴塞罗那椅过,浴.缸里也有过,目之所及全都有过。一切绮丽流光,仿佛万花筒的每一面。 “暄酱。”他在她耳畔呼出热气,“嫁给我好不好。” 她意识已经完全迷糊了,显然累极困极,但还记得白天填过婚姻届:“不是已经……答应过了吗……” 尾音轻到仿佛随时可以昏迷。 “还没给你戒指。”五条悟抚着她的唇角,看着唾.液打湿了自己的手指也没有停歇。 “戒指?”短短两个字就能把人从梦境边缘扯回来。 五条悟拾起挂在椅背上的高专.制服,从口袋里取出戒指盒。 藤蔓围镶的钻戒,嵌在中间的是蓝紫色流光静淀的蝶形钻石,纯粹剔透到像是他们眼眸的叠影。 他缓慢地把戒指往她的指尖推去,一寸寸地挪向指根。尺寸正好,时机正好,一切都正好。 五条悟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让她抚摸自己的肋侧:“你曾经说过,在想自己是不是我缺失的肋骨……后来我听说有能够用骨灰和头发制作的钻戒。我取样了一部分你的头发,还有我的头发,以及我的一根肋骨,然后请人制作出了这枚戒指。” 冬月暄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眼泪倏然之间不受控制地滑落,她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肋旁:“……会不会很痛。” “抽出一根肋骨多多少少有点痛吧,”他佯装思忖,并没有加上“硬生生”这类定语,唇线上弯,“但是五条老师我会反转术式嘛,可以生白骨的反转术式而已,轻轻松松啦。” 她倏然搂住了他的脖颈,眼泪寸寸下落,没有抑制自己的哭声。 “真的很巧哦暄酱,这些加起来的颜色,刚好是蓝紫混色诶,戴在你手上的话,也就是说,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在注视着你哦——”五条悟那双天空延展色的眼瞳这样凝望着她,微笑了一下,“所以亲爱的冬月暄小姐,五条老师最心爱的学生,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呢?” 冬月暄是这样努力地抱紧了他,一遍遍地重复:“我愿意的,愿意的……最最最喜欢悟了,哪个世界都最喜欢你了。” 婚姻之于相当强大的咒术师而言是什么呢? 是危险信号,是互斥关系,是扭曲的诅咒,是咒力气息的交缠覆盖,是猎手收起爪牙,是心甘情愿有了软肋,是违背“独身一人”规律而诞生的关系捆绑,是自愿步入囚笼戴上枷锁镣铐,磨合总是鲜血淋漓和充满痛楚的。 同床共枕便意味着要担心被本能警惕的瞬发术式绞死,相互交缠要当心骨子里的疯狂和暴虐泄露把弱势方弄到伤痕累累。每一次都是巨大的厮杀,每一次都是把最脆弱的颈项和心脏袒露,是引颈就戮是坦然赴死。信任是最难得的东西。爱意和真心是最昂贵的奢侈品。而他们侥幸都拥有。 夫妻联合,从旧生命走向新生命,在从无新事的日光之下成为世俗新人,是生命的联合、命运轨辙的交错。 她是他缺失的那一根肋骨,是他生命拼图嵌合的最后一块,是他曲折蜿蜒迷宫之中唯一一条正路。 “所以就算我们之间千难万难,就算别扭成堆选择艰辛,可这已经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最好结局了,是那个世界的我所憧憬的理想乡啊。所以好幸福、好幸福,遇到悟已经好幸福了,相爱是那样微末的概率,可我们仍然相爱了——真的好喜欢这个世界啊。” 真的好喜欢,这个有彼此在,还能彼此相爱的世界啊。 ——请一起走到年华流转,垂垂老矣之时吧!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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