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本来只是想揶揄一下花满楼,他清楚以花满楼的人品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看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之后,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端坐起身,问道:“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花满楼叹息了一声,道:“半真半假。” 陆小凤好奇地问道:“真的是?” “真的是我的确爱上了萧夫人。”在陆小凤面前,花满楼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沉默片刻后又道,“我们之间也确实逾矩了。” 花满楼在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眸虚虚地落在了灯盏上,似在温故当时相处的场景。语调是凄苦,但神色更多的却是甜蜜。 他这样的人总会为了突破了世俗道德而陷入自我谴责。 陆小凤敏锐地察觉到花满楼有些变了,肯定道:“剩下的便都是假的了。” 花满楼的视线重新落在他的身上,缓缓点头道:“不错。” 陆小凤道:“萧总镖头已经去世了。你们相识在后,既然情投意合,又何必在意那么多?” 花满楼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忧愁的表情,道:“但她......”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冰冷的声音自外而内的传了进来,“她失踪了。” 一个身形峻拔的男人走了进来,白衣如雪,他的手里握着把漆黑的长剑,他的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个表情。花满楼感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气。从他踏入这座小楼开始,就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当今世上,最多只有四、五个人在行动时能做到完全不发出声音。 “西门?”陆小凤惊讶道,一个不好的猜测在他心中无限扩大。 西门吹雪一年最多出四次门,每次都是为了杀人。 西门吹雪看了陆小凤一眼,冷冷道:“我来杀一个人。” 百花楼此刻只有三个人,西门吹雪、陆小凤和花满楼。 西门吹雪道:“但她不在这里。”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花满楼站了起来,他已经知道他要杀的人是谁了,微笑从他的脸上消失了,他郑重道:“我绝不会让你伤她分毫。” 陆小凤站起身,打断了他们之间沉默的对峙,插嘴道:“这件事情一定是另有隐情。西门,这之间一定是有误会。” 西门吹雪是他的朋友,花满楼也是他的朋友,他不愿意看到他们对上。 西门吹雪又冷冷道:“她通奸杀夫,有她身边的婢女指认。” 花满楼道:“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恰在此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踏踏踏地跑上楼,他的手里捧着个一个红木雕花匣子,在见到西门吹雪的那一刻,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脚下凭空绊了一记,摔倒在了他们面前。 红木匣子脱手而出,陆小凤眼疾手快,一个闪身接过匣子,又将匣子递给那个小乞丐,说道:“小兄弟,东西可要拿牢了。” 小乞丐从地上爬了起来,摆了摆手,没有接过,只是小声地怯怯道:“有人给了我十两银子,叫我把这个匣子交给一个叫花满楼的男人。” 陆小凤看了眼沉默着的花满楼,打开了匣子,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支绿梅簪,正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闻到那股熟悉的幽香,花满楼只觉脑中轰然一声,神色倏然变了。
第45章 百花楼(5) 隐藏在雾里的那个神秘人再也没有在方思阮的面前出现过,就仿佛是她一个乍现的诡秘幻觉,浓雾消散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她知道他的确出现过,甚至,她的真实身份与他息息相关。只要再次见到他,就能明确自己的身份。 每思及此,方思阮便期待着能够再次见到他。她已经按照他所说的做了,下一步呢,他又会让她做什么。 至于霍天青,自那天以后,他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似乎是憋着一口气,势必要做出一番事业后再出现到她面前。 霍天青只在夜里出现在方思阮的卧房外,从不推门进入,在庭院中的那棵大榕树下静静地凝望着纸窗上的那剪倒。烛火跃动间,那道影子轻轻晃动,似是一弯触不可及的水中明月。 卧房内,方思阮坐在黄梨木小杨花梳妆台前,对镜接着自己的发髻,不急不慢地摘下珠翠放进了镜匣里,脚面上突然传来一阵轻痒。 她低头一望。 雪团嘴里衔着只布球,小跑着扑倒到在她脚上,见她低头而来,立刻放下了布球,用鼻子拱了拱她的小腿。 此刻,霍天青修长的身影又出现在纸窗上,沉默、静止、肃穆,仿佛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像。 方思阮露出了甜蜜的微笑,弯腰捡起布球,又抱起了雪团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又亲又哄,“好孩子,这么晚了,我们就不玩布球了。” 她站起身,抱着雪团来到它的小窝里,放下布球,摸着它的脑袋,意有所指道:“我们可不能学某些人,大半夜的不睡觉。” 雪团似是听懂了她的话,蜷缩成了一团,乖乖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呼”的一下,方思阮吹熄了蜡烛,而后身着亵衣躺上了床。 烛火灭了,纸窗上的人影也消失了,彻底隐匿于夜色之中。 这一夜又是独属于霍天青一个人的无眠之夜。 忽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纵使在簌簌的树叶声遮掩下,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还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霍天青神色一变,循声纵身飞去。围墙外,一个手执短剑的剑客向他转过身来。 说是一个剑客,那人更像是一个俊秀的文弱书生,面容清俊…… 夜深露重,浓雾悄然涌现,飘飘渺渺地笼罩起整座小院。雾,渐渐透过窗缝门隙袭进了卧房内。 方思阮静静地熟睡着,突然在床上翻了个身,被褥被身子压起,半个身子彻底露在了空气中。 雾里响起一句轻轻的呢喃,那人道:“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语调依旧是冷冰冰的,话中此刻却不自觉地透露出些许温情的意味,实在和他神秘可怖的形象不太相符。 下一秒,床上原本熟睡的女人突然睁开了眼,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清澈如水,毫无睡意。 方思阮望着卧房内的那团雾露出一个微笑,她依旧看不清雾中人的长相,但他终于又出现在她面前。 雾中人开口道:“那个傻小子已经被你迷得团团转了。” 方思阮不知他是何意,只道:“不过是他一头热罢了。” 雾倏尔冲开房门,只听两声清脆的房门碰撞声,浓雾将门口摆放的一个漆木匣子卷入其内,而后轻轻抛在了床褥上。 方思阮拾起那个漆木匣子,好奇地打开,里面躺着一支莲藕金簪,层层叠叠的花瓣自然垂下,顶端亭亭玉立着个莲蓬,簪身用金丝层层缠绕而成,仿佛是根真的花枝。 正是霍天青先前承诺过要送她的发簪。 他不敢来见她,就放在门口,等着她第二天清晨自己发现。 方思阮缓缓转动着那支金簪,开口问道:“他人呢?你把他杀了?” “没有,他还有用处。”雾中人望着她观赏那只金簪,甚至生起了试戴的心思,冷冷地提醒她道:“玩够了就收收心,你别忘记了你是为谁而活的。” 雾似乎要凝结成了霜。 方思阮恍若不觉,温柔的眼波流转向他,语气缱绻,试探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柔声道:“自然是为了你。” 雾中人的静默了一瞬,冷冷道:“我养你到这么大,在教中给予你至高无上的地位,都是为了一点。我要你嫁给我的儿子,全心全意地辅佐他。你是我为他选择的最合适的妻子人选。” 方思阮沉默了下来,眼睫微微颤动,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她的神情有些琢磨不透,半晌,她轻声问道:“你又怎么肯定他愿意娶我?” 雾中人肯定道:“他一定会爱上你。” 他是他的儿子,就一定会爱上她。 …… 霍天青将一把沾了血的短剑扔在了上官飞燕的面前。 短剑上的血珠渗入泥土里,浓郁的血气扑涌而来。 短刀的主人已然遭遇不测,而凶手正是眼前人。 上官飞燕的柳眉微微一动,很快又恢复了微笑,对地上的那把短剑视若无睹,柔声道:“天青,我约了你这么多次,这次你总算来了。” 上官飞燕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容貌是她一向是她无往不利的优势,她的野心和欲望更是为她锦上添花。 玉面郎君柳余恨、千里独行独孤方、断肠剑客萧秋雨,这三个江湖上堪称最孤僻、最古怪的人都自愿成为了她的裙下之臣,甚至可以说是她的狗。从前,这个名单上面或许还要多加一个人,那就是眼前的霍天青。 直至一个月前另一个女人的出现,轻而易举地就打破了她悉心经营起来的局面。 上官飞燕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地上那把泛着银光的短剑,心中忍不住地叹息着,此刻,她却是又少了一条狗。 霍天青这些天里心绪凌乱,好不容易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今夜就发现了萧秋雨追踪至了他的小院外,欲杀死方思阮。 不必多想,定然是上官飞燕指使他去的。 他冷冷地望着上官飞燕那张依旧美丽的面容,此刻的心中却已经没有了什么触动,语气无比的冷漠:“我应该跟你说过不要去打搅她。” 他这话其实过于的无情,言语中将先前两人之间的情意忘却得一干二净。 上官飞燕的脸上霎时露出哀怨的神情,眼中也泛起了盈盈泪光:“萧秋雨根本不是我让他去的,是他看我这些日子里愁眉不展,为我抱不平,才擅自......” 霍天青叹息了一声道:“飞燕,你对我不必如此。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 上官飞燕扑到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腰,温柔道:“那你是相信我了吗?” 霍天青没有回抱住她,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像块僵硬的木头,半晌,他才开口:“正是因为我了解你是怎么样的人,所以才知道你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在他们过往相处的那些日子里,其实说不清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 霍天青不愿顶着天禽老人的盛名,在他的庇荫下过上这一辈子。他这一辈子定要做上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让世人记住他的名字。 而上官飞燕呢,她已经受够了活在上官丹凤的阴影之下,被分到的部分金鹏王朝的财物在大金鹏王的手中已经挥霍得差不了了,日子过得愈发拮据。她远比上官丹凤美、比她聪明,她实在不愿再寄人篱下,穿上官丹凤的旧衣裳,吃她剩下的残羹冷饭。 他们太过相似,在相识的最初互相依偎着取暖,但到了后来,她对他却是利用多过于喜欢。 霍天青会为了完成这桩大事而去勾引叶秀珠,上官飞燕的裙下之臣也不止他一人,彼此都是肚子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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