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不可随意定论。 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你离开了广寒宫,嫦娥仙子才是真的难过。”喜恰抿唇道。 绒绒愣住,一下眼眶越发嫣红,晶莹的泪珠挂在白皙脸颊上,喜恰掏出一方锦帕替她仔细擦了。 “可是我......”被说哭了的玉兔扑进她怀里,啜泣着,与她打商量,“我真的只是想为姐姐好,要不我、我不取斩情丝了,明日只与唐僧见个面,也不成礼,问国王要到羽芒花就走,好不好?” “......” 还是想要花。 喜恰沉吟一刻。 这毕竟还是唐僧的劫难,她怕干涉太多反而阴差阳错,最后道:“明日将玄奘长老的几个徒弟都接来观礼吧,他到底是灵山的人,你不能太唐突他。还有哪吒也接来,来的人你都认识,我也会替你拦着些。” 绒绒沉默一瞬,最终还是应下。 小玉兔这番哭得太伤心,喜恰哄了好几句,却叫玉兔抬头看着她好一会儿,只觉得她变了很多。 “软.....喜恰,你变了很多。”如此想,绒绒也如此说了。 喜恰一愣,撞入绒绒仍然微红的眼眸。 “谁都不会一成不变呀。”又替她重新擦了一次眼泪,喜恰看着她,“你也变了。” “变了什么?”绒绒偏头看她。 喜恰哄她,轻笑一声:“更可爱了。” 玉兔微睁双目,破涕为笑。 夜已深,即便她们两个是神仙,一旁侧间等待的唐僧却是凡人之躯,的确该休息了。 玉兔叫婢女带唐僧去安顿歇息,又言说自己也有些累,让喜恰也去安歇。 喜恰微顿,只觉有一丝不对,但重头戏都放在了明日,今夜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便没有多说。 ——因为还有一个人得安顿。 随着婢女转过廊角,玉兔给她准备的殿室金贵程度比公主那间寝殿也相差无几,但一进殿,她就遣退了随侍的一众凡人。 “哪吒?你出来吧。” 话音还未落,忽起一阵风,孔雀铜灯被风声吹灭,又被来人一挥手再点燃。 顷刻间的明灭,红衣少年眉眼恣意,正含笑看她。 “终于是聊完了,我等了很久。”少年与她主动交待,“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现身,只得一直在你身后,但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喜恰原本还想问问他怎么是跟着她来王宫,本以为他会随着孙悟空一起的。 被他先发制人一打岔,一时没问,只下意识回答他道:“我都成仙了,早就不是当初的我了,你身上的气息一下就闻见了。” 成仙之后五识六感更加灵敏,那股熟悉而清隽的莲香从踏入宫门后不久,就时刻萦绕在鼻尖。 他的性子她太了解,既然没能被孙悟空哄住,定然要来找她。 但她进宫又是拜见国王,又是与玉兔谈心,他能老实在她身后守了那么久,直到此刻才现身,还是有点出乎她意料。 少年比起从前,多了太多耐心。 她才说完,哪吒却轻皱眉尖,右手轻抬施了个法诀,而后走至她身前。 他离她极近,垂头之际,一缕柔软的发丝蹭过了她的唇,惹得她唇角有点发痒,下意识要错开头,却听见耳畔他饶有兴致的声音。 “如今还闻得到么?” “......” 少年应当是特地施了个法将那股莲香掩了,但掩住又怎么样,他的灵力,他的气息,总是如此刻一般炽热又真诚的眼神...... 她可太清楚了。 喜恰的手抵在他胸膛,轻轻施力将他推开,“你、你说话归说话,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哪吒正色,虽是离她远了几分,灼灼目光倒丝毫没远的感觉,“喜恰,那这些年来,我是不是也有改变?” 他听见了她与玉兔的对话。 喜恰抬头看他,唯见他潋滟的凤眸中倒映着她自己的影子,只有她一人。 三百年,有些事变了,有些心却没变。 她的手仍旧倚在他的胸膛上,手心下感受到的是强劲而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清晰无比。如他这个人一样,满腔赤诚,一览无余,从不对她设防。 不知不觉中,喜恰眼底已尽是笑意,轻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呀,始终如一。” 哪吒一愣。 还欲追问,喜恰又轻轻推了他一把,这下猝不及防,叫少年退开一段距离。 她正起神色,将他没来之前发生的事与他一同做了商量,又特意叮嘱玉兔性子单纯,且还怕他,让他明日不要一直冷着脸。 哪吒对杨戬和嫦娥的过往倒是有一分了解,昔日天庭之上杨戬为了劝他,曾经提起来过。 但也仅限于这一分。 将线索与喜恰分享完之后,哪吒还有更在意的事要说,下意识皱起眉,但想到她方才的叮嘱,又努力舒展神色。 “我难道很凶么?” 能被天庭诸仙称之为玉面小阎王的天神,在旁人眼中自然是神情冷冽,不可接近的。 可喜恰细细回想过往,才发觉从最初起,她好像就没怎么怕过他。 “不凶。”她摇头,又迟疑点头,“但在外人看来,应当是有点凶。” 哪吒没生气,只是哦了一声,眼尾弯起,很会抓取重点。 “你不是外人足矣。” “......”喜恰顿口无言。 昔年她就没他能言善道,如今好似又吃了嘴笨的亏,但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了。 说不过他,但是叫得动他。两人此刻还站在殿门不远处,喜恰牵住他的袖子,将他带进了内殿。 “好了,该歇息了。” 神仙修行虽依仗天地灵力,但有自身强大的精气神为引,因而不常疲惫。 不过喜恰向来热衷睡觉,可此刻环顾偌大的宫殿,却发觉只有一张床榻,并着一张躺椅。 虽然哪吒精力旺盛得很,可能真不睡觉,但她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沉默一瞬,迟疑道:“......床榻,和躺椅,你选哪个?” “我选和你一起睡的那个。”少年回答果断。 喜恰眉心一跳,刚要开口否决这个提议,少年却已反攥住她的手,将她拉到床边。 “你睡吧。”他看着她,即便目光中藏着毫不掩饰的爱意,但当真站得挺直,神色正经,“我还不困,一会儿去躺椅上小憩便是。” 抬手便能使出三昧真火的少年,他的手心炽热,即便此刻隔着一层衣料牵住她,她依旧感知到了那一分热度。 喜恰的心跳越来越快,热度从手传递到脸颊,忙错开他的双眸,犹自躺去了床上。 心意已是那样明确。 殿内不知是熏了什么香,亦或许是真到了夜阑人静之刻,喜恰渐渐真有了困意。 迷迷糊糊之间,她的目光又落到少年那袭灼艳的红衣上。 才恍然是因他在,她才这样安心。 ...... 翌日大早,天光微亮,殿外便有颇具异域风情的鼓声管乐响起。 喜恰这一觉睡得极好,睁开眼下意识看向躺椅,那处却空无一人,只留了一封玉笺。 她微顿,指尖一勾,玉笺就飞至她手中,细细看了一遍,才发觉昨日自己还是多有疏忽之处,不免有些懊恼。 这自然是哪吒留下的信。 他夜里去了一趟布金寺与孙悟空会合,哮天犬果然在那处,也在寺中见到了真正的天竺公主。 哮天和公主所言与玉兔相差无几,一个是毫不知情,一个是月下观花忽然流落街头,此事并无其他蹊跷。 但毕竟还事关唐僧,若玉兔真铸成什么错,恐为时已晚。 他们几个深夜商议,决定还是将杨戬和嫦娥一并请来。 又因昨日喜恰说的是让玉兔今日将取经人和哪吒都请进宫,哪吒放下玉笺便离开了,只待今早从宫门进入。 喜恰从床榻上起身,刚穿戴整齐,门外便有叩门声。 “女菩萨,公主的宴席将要开始了。”因是公主带回宫的贵客,又是与唐僧一同来的,宫女们的称呼很是尊敬,“您可起身了?” 这天竺国的合卺之宴可真是早。 喜恰应了一声:“进来吧。” 由着婢女们打点了一会儿,这便动身,随着婢女们一同去花园的路上,喜恰又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还是心软了,没有想到哪吒所想的这些。 可是此刻的一时心软,待真铸成错时又如何办。 不过话说回来,喜恰一顿,不亏是早年成圣的三太子,哪吒一晚上怎么能做这么多事,当真不睡觉的...... 锣鼓声越发近了,天竺王宫的花园犹如蕊宫仙府,锦砌花团,蝶舞蜂绕,已有不少宫娥彩女正轻歌曼舞着,很是热闹。 凑近了看,才发觉花园之中人已到了个大半齐全。 不说国王王后这样的东道主,孙悟空已然带着两个师弟坐了一桌,哪吒在另一桌,但他并非一人独坐,喜恰目光扫去,看见了哮天犬......和杨戬。 杨戬来得这么快。 喜恰心下微微惊异,灌江口距离天竺跨了一大洲,此刻已至,怎么说也是夜里一见信便赶来的。 “他竟也来了!” 有人拉了她一下,银铃般的声音带着恼意和一点惊惧,但并非是对她的。 从前在天庭,因着嫦娥的面子,玉兔怎么都不会对杨戬不客气。 但此刻,只一句的语气,明晃晃表现出了对杨戬的不满。 玉兔今日一身天竺嫁衣,比昨日更是华贵,古丽裙尽显妩媚娇艳,叫对面的哮天犬微红了眼眶,眼巴巴看她。 但玉兔错开了哮天犬的视线,只拉着喜恰坐在一桌。 她的手微微掩在袖下,可天竺的衣裙并不如东土那样宽袖长摆,又因她这样的动作,喜恰察觉她手中好似藏了个什么东西。 但再细看去,袖口只是镶嵌了一圈熠熠生辉的宝石,并没有其他。 喜恰略有狐疑,难道只是看错了? 她想问玉兔,“你手上......”
第098章 忘情 “喜恰。” 玉兔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急着与她分享,“唐僧根本没有斩情丝!” 喜恰一怔。 虽然昨夜玉兔说了不会去取斩情丝,最后还是去了。 “真的没有。”玉兔怕喜恰不相信, 又重复一遍, 将昨夜的情况说了出来, “古书中说历经情劫之人, 斩情丝便会存在于此人识海中,可他根本没有。不过我也只是探入了他的识海,没做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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