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看着自说自话的少年转身要走,为不可察的扯开唇角,笑了。果然,别人看来眼红的不得了的生意,神威却觉得没有干架有趣……算了,就让他保持这样吧,会勾心斗角的人已经够多,这样笔直前行的人反而更加可贵,更何况之于他们夜兔来说,有些东西太过唾手可得,才显得得不到的那些东西,弥足珍贵。 母舰中,神威独自走在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走廊,轻轻弯了弯手指,回忆着那个拥抱的形状,还有那双到死都没有合上,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又仿佛是重合了年幼面对母亲那一番话时,自己的承诺。 ——放心吧,笔直的走下去,我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剖析] 神威是我曾经觉得很难把握的角色,但在看完洛阳篇后,稍微能理解一些了。并不是不明白自己做的事会有什么后果,而是将这些都考虑了之后,还是要去做。年轻气盛的神威还没有日后那样的从容,失去母亲的情绪需要突破口,他在女主身上找到了相似的味道,那是和母亲相似,又不同于其他人态度敷衍的包容。女主最后要传达的意思,神威其实早就知道了,但女主用生命去帮他牢记这句话,仿佛将神威内心无法释放的躁动归位,成就了日后冲着变强笔直而去的中二威。 女主的角度来看,虽然一开始知道自己在宇宙海盗之中,但亲眼目睹了殖、民和侵略的行径后,想到地球上自己爱的人还在为了攘夷而奋战,觉得无法接受,后来已经半死,就索性拜托神威杀了她,宁死也不愿意再继续做一个无用的旁观者了。
第18章 【牢狱之中一定要多注意住在对面的狱友01】 作为弥子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短短数月,我曾在不同的地方暂住过。我见识过吉原热闹的游廓,灰白的瓦,朱红的阁,也曾见识过武州乡下不经雕琢的天然,古井木栏,山间红叶,也曾见识过春雨翱翔宇宙的飞船,星河辽阔,俯仰之间望不到边际,可我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庭院。 捧一杯茶,我跪坐在回廊之上,膝下的软垫轻薄却不硌,杯中茶清香而不浓,我眨一眨眼,目光所及之处并不见流水,耳边却有清泉叮咚之音,随着时辰惊鹿[16]的竹节轻敲在青石上,声音脆而不鸣,仿佛一阵微波散开在这一方天地之间。 人说日本庭院多为枯山水,那是因为未曾见识过真正的筑山庭。岛国弹丸之地,若有一方活水入院成池已是不易,纵有筑山庭也多以池泉为主,筑山为辅,若能筑假石为山,以青松相映,远观成画,便是足矣。然而此刻映入我眼帘的,是真正以山河造景的筑山庭园,面域之广阔,竟非一眼能望尽。若说其他还是次要——我目光垂下来扫过不远处青石——那样青翠富郁的苔藓,也不是短短一两年可以养的成的。 这样的地方原本是与我无缘的,但几日前醒来之时,我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这一方庭园之中了。虽然醒来时候身边空无一人,但很快便有人来传话,叫我稍作等待,主公便会前来看望我。对日语的理解只基于拼凑而成的回忆里短短十几年经历,这句文绉绉的话居然听的我一知半解,想必之前真正的“弥子”也未曾有过和这般大家族接触的经历。待到勉强整理了仪容,和室纸门便从外面被拉开,我见到身着鲜绿色狩衣的男人从从门外进来,望向我神色之间从疑虑到肯定只用了须臾,然后他露出温和的笑容,在我面前的软垫上坐下,挥手展开了手中的折扇开口道,“你不必惊慌,前日我与族人在狩猎时发现昏倒在山间的你,见你仿佛受了伤,就命人先将你带回来。” “承……承蒙关照,非常感谢。”我看了一眼那扇面上若隐若现的三叶葵纹,弯下腰去深深鞠躬,开口便是方才想好的托词,“我曾和家人从战乱之处逃离,后来遇到歹人,为逃命和亲人失散,只好沿着原定的方向只身前行,几经周折在附近的山间迷路,又累又困,才……” “原来如此。”那男人恍然大悟一般,将手里的折扇收拢敲了敲掌心,“附近的山间的确人烟稀少,难怪你会迷路,好在同行的族人碰巧发现了你,不然此时或许已落入野兽腹中了。” “多谢救命之恩,既然我已无大碍,明日便可启程——” “不急,”他打断我的话,将折扇向门外一挥,便有佣人端进来一桌饭菜,“想必你也是饿了,我这里虽不大,一间客房还是有的,不如养好了身体再启程。” 我低头看一眼面前的饭菜,小菜无一不是精雕细琢,连味增汤里的豆腐都是大小分毫不差的立方体,米饭旁是研磨细腻的山药泥,以蛋黄为月,绿叶为竹,硬生生将一盘菜雕琢成一幅画作一般。 我忽然间明白,大概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哪怕对面的人笑容温和,言语客套,但那一双眼眸里初见我时那一晃而过的盘算也是真实的。等他离开后,我将饭菜吃下,刚落下筷子便有佣人进来收走桌子,另外的人则铺好床铺,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都离开了。 那一夜,我合眼而卧,数着庭院里传来的惊鹿击石的声响,彻夜都没有睡着。后面几日我便再也见不到那日见过的男人,每每提及启程都被佣人以家主不在,待回来告辞再走也不迟的借口推了回来,奈何这庭院依山而建,地形复杂,我试着走过几次都未能找到出去的路。这一日用过早饭后,佣人竟拿了一套和服进来,一层一层在房间支起的木架上撑开,颜色和用料都是我不曾见过的华丽。本想推脱,但看到他们眼里的淡然我将话又咽了回去,想必就算拒绝了也是白搭。被服侍着换上那件振袖和服,樱红色的结城绸[17]粗看单薄,细看只见八重樱的刺绣从领口悄然盛开到袖口,待到三层腰带缠完,我已经快喘不上气了,然后看到不知何时安置于脚边的妆台——黑漆描红的妆盒有五层之高,从中旋转折开内外竟多达十几层,妆粉胭脂到金箔簪花一应俱全——不由有些诧异。 “你们这是……” 换衣服的佣人已经退了下去,刚刚将妆台展开完毕的是一位上年纪的妇人,相比其他佣人仿佛在这个家中资历更深,所以神态之中比敬畏多了一分自然。我看着她捏起一只描眉的螺黛,冲我展开慈祥的笑容,仿佛在对着从小养大的孩子一般,“您在说什么呀,小姐,这不是您平日里最喜欢的颜色吗?” “你说什么?”入秋时节,温度宜人,可这句话却听得我脊椎都升起几分寒意,“你说小姐……” “前些日子是主公逼您太紧了,但您也要体谅主公呀,亲事是上代家主生前就定好的,就算您心仪他人,也不能……唉,好在吃了些苦头您也终于回来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往后不久便要为人、妻了,趁着还能在家的日子,和家主大人好好相处吧,毕竟他是您的兄长,总不可能真心为难您的。”妇人似乎是真的疼爱这位小姐,絮絮叨叨的说着,可在我听来都是天方夜谭一般。我退后一步,拉开纸门想跑出去,却被迈不开腿的裙摆绊倒,再抬头视野里出现一双穿着白袜的脚,再抬头是绿色的狩衣。我惊起想逃,却被男人的声音打断,“小姐不愿意梳妆便算了,今日也不见重要的客人,你们先下去吧。” “等等!”对我的声音置若罔闻,佣人都退了出去,那男人这才弯下腰,用手托起我的下巴,笑容依旧温和,声音却带着不容分说的重量,砸在我的耳膜上。 “揣好你的角色,若是丢了,我再寻一个来就是了,至于你……家里倒是有几只猎犬饿了多时。”说着他用手指摩梭我的下巴,语气薄凉,“明白了吗?” 咬着牙,我最终还是屈服着点了点头,看到他满意的走出门去,最终一拳砸在了地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 [16] 惊鹿:日式庭院种以竹节形成杠杆接取流水,水满则被压下流空,敲击在石头上发出声响,也称为添水。 [17] 结城绸:是日本的一种丝织工艺,主要产地是东京以北鬼怒川沿岸的结城市和小山市。其主要材料为茧丝,这种丝的刚度和柔软度极佳,既轻又暖,故而是较为贵重的面料。 [伏笔提示]三叶葵纹,不是谁都能敢用的,笑。
第19章 【牢狱之中一定要多注意住在对面的狱友02】 被强行留在这座形似华丽的监牢,已经十日有余了,除了限制我离开的自由,其他却并没有什么,仿佛我真的是因为闹矛盾出走归家的小姐被一般被尊敬着,服侍着。然而无论我如何追问,他们都不肯透露一点信息给我,望着窗外一日比一日变红的枫叶,我心中的不安也仿佛一日比一日深沉……太不正常了,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要我扮演所谓的小姐,那真正的小姐究竟去哪儿了? 然而问题的答案来的比我想得还要快,那一晚的夜幕降临的格外早,睡梦中被惊醒的时候我打开门去看,才发现冲天的火光早已将山映的比枫叶还要红,如此这般居然未曾听见响动,惊诧之间我还在犹豫应该逃出去还是回房间去,却不知已经有人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我的身后。待到冰冷的触感贴着肌肤从颈侧传来,我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机会,被攥紧的手反剪于身后,我耳边响起了这几日耳熟的声音,“别动。” 利刃贴着我的动脉,紧压着仿佛哪一次跳动都会变成不小心划开血管的罪魁祸首。我静默下来,然后看到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佣人端着一个瓷碗上前来,跪着举在我面前。 “喝了它。”说话的人压紧了胁差,因为我的沉默而重复道,“不想死就喝了它。” 也许是久不见我动作,面前的佣人仿佛在沉默中得到了命令一般,站起身将药灌进我的嘴里。一碗药汤因为我的挣扎洒出了半数,另外半数却不可抗拒的顺着喉咙沉入胃中。待到最后一滴药汤灌完,束缚着我的男人也松开了手,放任我趴在地上干呕。我想问这是什么,但门外突入的人群打断了我的话,我望着身着黑衣,头戴斗笠,手握禅杖的人们,仿佛有一记重锤砸在我的神经上,记忆里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在最后一刻消散开来。 我身后的男人扔下手中的胁差,即使腰间还配着刀他也没有反抗,连带着我一起被反剪了手带了出去。我们就这么被押着向前走,不多时竟然走出了这个我自己一直无法突破的庭院,顺着回廊的尽头一转,便望见地上尽是如我一般被押着的人,有些是我见过的,更多是我的没有见过的,被金色的禅杖抵着肩背跪着,匍匐着脸都贴在了地上。 “庆笃大人[18],如今天相异动,人人自危,茂茂公担忧您的安慰,在下奉令前来保护您,只是稍稍一查便有如此之多的危险,若不提前扼杀恐怕日后您会有生命之虞。”说话的人将面容深深隐藏在斗笠的阴影之中,声线毫无波动,让人难以想象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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