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伦没感到束手束脚,反而兴致勃勃。 这场较量,渐渐敌明我暗。 倒要看看沃尔对昨日考场“加料”有哪些反应?会怎么评价朋友乔治与其女友露娜的行为呢? 17:50,莫伦走出电报公司。 果然看到了路灯下的萨米沃尔。 沃尔眉眼含笑,风度翩翩地站在路灯下。 乍一看,他的存在打破了十一月冬夜的寒冷,像极了在风雪夜等候恋人归家的暖心人。 莫伦脸上微笑,心里暗讽。论暖心,沃尔远不如尸体。 哪怕尸体会呈现巨人观、蛆虫在眼耳口鼻中钻进钻出、排泄物流了一地等等。 这串近似报菜单的词汇会引发人的生不适,但尸体有一个独家优点——不会对她恶意说谎。
第6章 “右脚还疼吗?” 沃尔见面先关心伤势,又似单纯感叹,“您受了伤怎么不好好静养,一天不缺地继续上班。” 莫伦维持着温和的人设,说:“又没大碍,只是不方便走路。反正收发电报都是坐在工位上,一点也不影响伤处。再说昨天是转正考核,不方便请假。” 沃尔担忧地说:“抢劫犯还没抓到,我怕他会再出现让您再受伤。昨天您可以提前告诉我要来公司。请原谅我的胆小,陪您上下班,我才能安心。” 这本该是关心的话。 莫伦却听出另一层深意。如果是原主听到抢劫犯在外流窜,会不会心生恐慌呢? 她似乎不解深意,乐观回答:“这段时间我都会乘坐马车通勤,不会再走斧头巷倒霉地遇上劫匪。” 沃尔赞同:“那就好,坐车是安全一些。您有约好的车夫吗?没有的话,我去叫一辆。” 莫伦指向斜对面的梧桐树,“我短期包了一辆车,已经来了,车夫是那位卷发大叔。” 那是一辆双人马车,能容纳两人乘坐。 沃尔:“可以让我送您一程吗?有些事想与您说。” “好。” 莫伦浅笑,仿佛为了同乘十几分钟而愉悦。 沃尔打开了车门,将手上的公文包与硬纸袋放到座椅上。 绅士地扶了一把拄拐的莫伦,让她借力先上车。耐心地等莫伦坐稳后调整好裙摆,他才慢一步上来。 莫伦瞧着沃尔的一举一动。 如果换个时间地点相遇,很难第一面就指出男人居心不良。他没有咄咄逼人的强势,没有不苟言笑的冷漠,似乎将体贴教养刻在骨子里。 有种骗术是七分真三分假,甚至真到连自己都先欺骗了,才能让对方也掉入陷阱。 马车跑动,沿街路灯散发出暖调的黄光。 灯光照得亮伦敦冬夜的长街,却照不亮人心深处的幽微。 沃尔嘴唇翕动,仿佛有难言之语。 半晌,他满含歉意地开口,“我已经听说昨天转正考试上发生的事,没想到伊迪小姐居然会做出「加料」这种事。” 莫伦全作不知沃尔与露娜的关系,“您不必担忧,我通过考核了。” “是的,您很棒。我为您感到骄傲。” 沃尔露出欣慰的笑意,却很快又蹙起眉头。 “我必须坦白告诉您,我与伊迪小姐的男友乔治史蒂文是朋友。我没见过伊迪小姐,只听乔治提起他很喜欢那个女人,想要共度余生。没想到伊迪小姐的性格居然是这样的,可他们还要结婚。” 居然是什么样的? 沃尔很有教养地没再多说半个字的恶言。 只是惋惜地摇了摇头,像是为朋友乔治感到不值得。 莫伦瞧着沃尔,这演技比奥斯卡的影帝更强。 不奇怪,她以前也遇过许多演技卓绝的罪犯。 演员演的是戏,可以喊卡可以重拍。沃尔过的是真实生活,容不得一次失误。 莫伦岂能跟不上对方的演技,反而劝慰: “别人的感情,即使是朋友也无法干涉左右,您又有什么错呢?” 莫伦演得逼真,仿佛毫不责怪沃尔。 不出所料,没看到他流露一丝一毫的心虚。 其实在今天下班前,听到一个令人不悦的消息。 露娜伊迪还是辞职了,搬空了私人物品,不知以后是否还能听到露娜在电报业的踪迹。 莫伦瞧不出任何不快,柔声继续: “听说伊迪小姐辞职去结婚了。虽然她在公司争强好胜,或许与史蒂文先生是不同的相处模式。” 沃尔好像被安抚了情绪,松开眉头。 “您说得对,我应该祝福他们能有幸福新生活。人与人却是不同的。昨天得知您在转正考核中的出众表现,让我大胆推测您很喜欢这份工作。” 沃尔目光如水地望向莫伦。 “我会一直支持您,不论什么时候,愿您能一直自由地选择想做的事。” 潜台词: 与乔治、露娜的婚后生活不同,沃尔支持伴侣从事任何喜好的工作,不必因为结婚就发生改变。 莫伦毫无感动,只觉得沃尔的密谋甚大。 这个男人究竟想谋求什么呢? 不弄清真相,即便立刻断了与他的关系,也不能阻断他在暗中再搞别的动作。 几分钟后,罗伯特街44号到了。 沃尔没有进门,让莫伦不必费神招待。 他下马车时,一手取下公文包,另一手的手指捏住硬纸袋的内侧边缘 。 等站定,重新纸袋边缘,再把纸袋递给莫伦。 沃尔:“探望伤患的一点水果,请收下。愿您脚伤早日痊愈。” 莫伦留意到沃尔取拿物品时的习惯性动作,他惯于捏住容器的内侧边缘。 她收下水果,笑着道谢,“谢谢您的精心挑选。明天如果您工作忙碌,不必等我下班。” 沃伦摇头,语气不能更真诚。 “送您坐车回家只要十分钟时间,我怎么可能没有空。没什么比您的安全更重要了。” 莫伦笑了笑。 沃尔的这句可能是真话,但确保一个人活着就是对她好吗?养一头待宰的猪,在杀猪之前也会让它吃好睡好。 没有多聊,说了再见。 沃尔请莫伦早点进楼,伤在脚上不宜久站。 莫伦进门,把葡萄取出随手一放。 反而对硬纸袋若有所思,将它妥善地收了起来。 * * 谁会喜欢尸体? 怪物才会喜欢。 雷斯垂德手持警棍,一路走一路不着边际地自问自答,因为联想到了路遇尸体。 今夜轮到他到伦敦东区巡逻。在贫民窟,撞见尸体不是新鲜事。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希望遇见尸体,想要碰上「斧头巷」劫匪的线索。 过去两天,手链抢劫案没有一点进展。 警局堆积的报案卷宗里,类似的未破获劫案很多。但要说敢在苏格兰场不足千米的范围内抢劫,却是今年的第一起。 局里不能说重视此案,可多多少少还是派出了警力调查。 所谓警力只有雷斯垂德一个人,是他做的笔录就由他随意去查一查。 雷斯垂德去斧头巷检查,看到了一串胶鞋印。就像他想的,查不到廉价鞋子的来源。 他又去请教了老警探,伦敦已知的帮派势力内是否有一位红棕色络腮胡抢劫犯? 答案:没有。 不是说肯定没这人,而是即便存在也只是小喽啰,没有引起警方注意。想找,就是大海捞针。 雷斯垂德不断走街串巷观察街头混混,没看到符合劫匪形象的人物。 他也密切关注了这两天的报纸,没有哪家报道斧头巷劫案。 之前直觉告诉他,莫伦海勒小姐可能利用媒体对警方施压。 现在证明是自己的错误判断,就算他调查不积极也不会受责罚。 那就不查了吗? 他可能是真的有点傻,居然不甘心放弃。 为什么心底居然还有一丝念想,想成为一名不混日子的警员。 那又如何?! 对于这样一起平平无奇的抢劫案,他都破不了。别说破案了,连线索也摸不到边。 “哎——” 雷斯垂德叹气。 算了,这日子混一天是一天。不缺吃喝地活着就好,还瞎谈什么见鬼的想。 转入另一条暗巷。 这是垃圾弃置点,恶臭味充斥其中。 他想要快步离开。 冷不丁,目光被垃圾堆角落上的一团东西吸引了。 是一团红棕色的毛发。 用警棍挑起,准确地说是揉成一团的红棕色假络腮胡。 “不是吧?” 雷斯垂德瞪圆了眼珠,有点不敢相信。 斧头巷劫匪就有红棕色的络腮胡。 自己是走了狗屎运,遇上了劫匪丢弃的假胡须? 啊呸! 不是狗屎运,是上帝终于看到了他努力地在搜街,在辛苦两天后有了回报。 凑近闻了闻,上面还有残存的轻微烟味。这点似乎与劫匪身上的烟酒味又对上了。 雷斯垂德精神一振,越看越像是真的发现线索了。 把假胡须拿到手里,稍微摊开,从里到外地仔细观察。 假胡须有一处被勾断,断裂处有一些黑色污渍。 里面还夹着一片小东西。约拇指指甲盖大,有点像是扯碎的枯黄叶子,上面还有3毫米的小凸起。 这是什么玩意? 雷斯垂德认不出来,把假胡须与不明物体分别放到空纸袋子内。 依照常规,应该回苏格兰场找人鉴定,可值晚班的那些家伙一点也靠不住。 鬼使神差,想到一个地址「罗伯特街44号」。 接触不良的直觉又开始作祟,居然下意识觉得莫伦海勒小姐说不定认识这玩意。 不,不,不! 清醒点,别再相信直觉了。 重新一下逻辑,有必要先找报案人,让对方确定这团胡须与劫匪的一致。 殊途同归,还是要找海勒小姐。 雷斯垂德加快脚步。 完成巡逻就去莫伦家,但愿这是一条有用的线索。 21:13,这种时候不适合无预约登门。 莫伦正在翻阅劳动合约相关案例。 听到帮佣朱莉通传有一位苏格兰场的探员来访,她难得感到一丝意外。 这个时间上门必是有新的线索。 没想到伦敦警察中也有能办实事的人,或者说至少有一颗想办实事的心。 “晚上好,雷斯垂德探员。” 莫伦在起居室接待了夜间来客,“您不辞辛劳,牺牲休息时间来访,是不是有突破性进展了?” 雷斯垂德直到走到大门前,才觉得有点不妥。按照社交礼仪,夜间不该冒昧打扰女士休息。 他却还是敲响了门。虽然只是金额不足一英镑的抢劫案,可直觉几次作乱,让他隐隐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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