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出现的「价值」无声无息被记忆的线取代,密密麻麻的线上,全是寰宇里对我,对公司市场开拓部里出来的前P47的记忆。 我稔起其中一根,极细,似乎能够轻易崩断。 「我能完全删改寰宇对我的记忆」。 「偿还」是「透支」的限制,亦是「透支」的增幅器,有了代价这个支点,再怎么天方夜谭的事都能出现。 就像这样。 用一点财富就得到了如此能力。 我更改了他们对结局的认知: 「琥珀王的猫在宇宙里漫步」。 是猫,不是人。 公司与琥珀王的逸闻里就多了一只猫。 我垂眼看着对我有印象的人记忆里的「我」剥落脱离被按上了一只黑猫,而在诸多被崩断又被新的记忆替换上的线中,有些线坚韧,连接着不可知的存在,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崩断替换。 它们对应的存在的面孔在我眼中晃过,直至没被我的能力崩断替换的线只剩几根。 「偿还」在提醒我,我一开始支付的代价不足以撼动那几根线背后的存在。 那是星神。 我凭着直觉搭上了其中一根,那根线的末端凝结出了一点冰霜,记忆星神浮黎的身影在线后若隐若现。 记忆这根线上,头是我,尾是记忆星神浮黎。 我松开了手。 现在,跟公司有关系的就只是一个满宇宙跑的黑猫了。 …… 我的朋友正在网络上跟我吐槽公司对星核猎手艾利欧的不当人,「命运的奴隶」不知道为什么惹到他们了,悬赏金已经涨到让人看不懂的地步了。 “在星核猎手大多几十亿的悬赏金里,他的一那由他鹤立鸡群。公司真的是要活的吗?” “……不确定。可能,公司认为艾利欧侵犯了他们琥珀王爱猫的肖像权?” “星神养的猫,朋友,你怎么敢认定那真的是一只黑猫的?它为什么不能是一只古兽?” “艾利欧大概也想知道。” 至于我跟我的朋友为什么会对星核猎手这么了解,没什么,就是纯帅。碰上了肯定会马上报警,就怕晚了一步人就没了,但没碰上,口花花的胆子不仅有还很大。 “也是,公司都肯为了一只猫改了市场开拓部的职位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朋友对着最新一版的星核猎手通缉令激情输出十分钟后,自动跳转下一个话题:“你的工作,这次又是怎么没的?” “内部改革,改着改着,工作就死了。” 一排大笑的表情刷了出来,朋友对我的运气拍案叫绝,“你能去我对家吗?” “你的对家是?” “公司。” “……好吧,我承认,不是改革,是我报废了他们一个市场被辞退的。已经上了黑名单了,朋友。” “不信。” 多么干脆利落的信任。 “你肯定是对下一个工作有眉目了。” “确实有。” 这天下什么都可能缺,就是不缺工作岗位和工作的人。 我的朋友还给我出主意,说介于我的个人特质,人已经倒霉到了这种程度了,那还不如爽一把,在找到的新工作里当一个幕后黑手。 她说这很简单,游戏你总归玩过吧,现在就相当于给你申请个新账号,你在其中扮演最终BOSS,还是那种只用笑的高深莫测,最后辞职的BOSS。 然后又问:“你的新工作是什么?” “当BOSS,血厚高防高攻的BOSS。” “6。” 无论如何,她到底都是给了我一堆游戏卡带,让我学习如何当个合格的BOSS的。 我没有用上。 因为社畜类型的BOSS被迫BOSS化的理由一般是加班太凶、老板不做人、同事不当人……别人的回忆杀是硬控,社畜的回忆杀容易让人狂化。 “……不,回忆杀难道不是BOSS心中最珍贵的回忆吗?” “社畜心中最珍贵的回忆是烦人的上司离职了。” “也行。” “然后现实是又会来一个更烦人的上司。” 只要存在着不幸的工作,就一定伴生着更加不幸的社畜。 我的新工作是因为我工作上的不顺利带来不幸的苦味,被我的上司注意到了。 不至于是日行一善的程度,他只是觉得我在那样庞大的不幸里还能保持着理智,还想着要生存,意志惊人。 “介意说说你的第一份工作吗?” 我垂着头,“是一个银行里的职员,职业生涯里经历了银行被抢劫、被炸,好不容易成了正式工,结果第一天我的工作就没了。” 至于怎么没的? 战火。 一枚炮弹命中了银行所在的位置,坚固的建筑被轰成了尘土,混合着同事的血和命。 我从一片倒塌的废墟里爬出来,途径几个表情被死亡凝固的熟人,穿过战火纷飞的地带,才碰见我的上司。 衣冠楚楚的我的上司和从战火纷飞的地带穿过因而一身狼狈的我。 我的上司,是军火商。 跨星系的那种。 自从我在他的手下工作,就被硝烟的气味笼罩,有时候是我们主导的,有时候是内乱。 我的上司考虑到我的眼睛可能不会适应这样浓烈的纷争味道,建议我不想看的时候可以板着脸垂下眼。 “这样就能远离纷争。” 不去看,不去听,只要跟在他的身后当个影子,战争的冤魂就不会碰到我的身上。 我听了,便常常板着脸垂下眼。 他又说我的脸生的好,这样一个表情也能做出来拒人千里之外的和目中无人的架势。 我如同影子一样跟了他许久,见了许许多多他的同类,偶尔平视前方,面前都是一片焦土。 血液被蒸发得只剩下痕迹,从来不会出现在我们涉足的地方,他不喜欢亲临战场,那样危险性太高。 甚至听不见别人的声音,因为武器的声音已经足够大,足够掩盖下人声了。 那是象征着灾厄的声响,亦是财富泄地的动静。 我负责清点这些,知道交战的双方的武器都是我的上司稳定的生意。 一场持续了百年时间的战争,正在榨干这颗星球的每一丝价值。直到他们的钱包里再挤不出来一个字儿,连冷兵器都用不了只能靠拳头时,我的上司才对我说离开这里。 “这里已经挤不出来一粒子儿了。” 涸泽而渔。 但这宇宙里最不缺的就是天上的星星。 这颗星星失去了压榨的价值,还有另一颗星星。 确实,我很认同他的观念,也是第一次抬头真真切切的注视着他,“军火商也是。” 只要战争能够带来利益,走一个还有另一个。 他曾经说过他第一眼看见的其实不是我的不幸,而是我的眼睛,明明出身于战火纷飞的星系,却很干净,很空。 “你是我在战火里看到的黑珍珠。” 我当时愣了一下,说:“谢谢。” 我失去工作还有一种情况,我刀了自己的上司,冷静的,巡梭着他身上每一处能让他生存下去的可能,然后斩断。 但是碰到军火商这样的人还是很少的,他主动凑到我的面前,笑盈盈的夸赞一双将要杀死他的人的眼睛。 所以我当时说谢谢。 现在我也在说谢谢,谢谢他积攒的财富,谢谢他的性命。 “你就为了钱?”他不甘心。 工作不是为了钱,难道是因为爱? 我让他死透了,因为聒噪。
第7章 兼职 我结束了军火商助理的兼职,又因为道德观念和法律里,剥夺他人生命是极其恶劣的行为,我的下一份兼职便是通缉犯。 被逮捕后,就成了囚犯。 …… 军火商落脚的星球永远离不开战火,无论是较为原始的冷兵器,还是可以歼星炮洗地,都能够带来暴利。 在杀死他的星球上,战争刚刚开始,尚未白热化,律法的尊严还在,没有被血与仇恨覆盖。 我能够有较为完整的逮捕、审讯、判决、入狱流程。 我的狱友则没有,她是在战争逐步白热化的阶段被逮捕进来的,罪名是战争罪。 她作为反抗军的一员杀死了许多人。 便是如此,都无法独享一间牢房,落到跟我面面相觑。 我对此接受的很快:“那你不要被抓到就好了。” 已经在坐牢的狱友:。 我们之间的差距很大,我结束了一个军火商的性命,她结果了许多人的性命。 所以刚入狱的时候,她以为她将要面对严苛的审讯,严防死守了很久,结果毒药都化了毒死了一堆老鼠,也没有等到审讯她的人。 还得收拾被毒死的老鼠。 我们住在同一空间里,挑着同一堆老鼠,过着同一种被人遗忘的生活,想要缓解孤独,只能跟对方说话。 她曾经脑洞大开,将我想的高深莫测,是帝国的秘密武器…… 我说:等等,什么帝国会将自己的秘密武器放在这样破烂不堪一发炮弹就能死无全尸的牢里,还有什么帝国? 她:审讯的秘密武器。 我:谢谢你对我的看重,但你确实不值得那样的待遇。所以是什么帝国? 她:我想的帝国。 这个星球上没有什么帝国,只有被战争快要拖垮的一个国家,和内部四分五裂的派系。 我的狱友基础通识教育学了一点,不多,才会以为一个国家要是被称作帝国就一定强大。 她想要这片土地上有一个统一的政权。 但是,我告诉她,宇宙里因为战争而消亡的帝国不计其数,拥有帝国称呼的国家也不一定就强大。 “最重要的是,强大的国家,叫什么都不会影响它的强大。” “你来自星海之外?” “是啊。”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你一定懂得很多。” “不一定,我的职业是囚犯来着。” 我见过星际和平公司的飞船降临未开发的市场上,遭遇的来自原住民的抗争。 眼下这颗星球,对星际和平公司的价值不高,于是取代公司员工角色的便是军火商。 挑唆起一场战争,贩卖自己的武器,坐地起价,是常规操作。 我就算在坐牢,空气里硝烟的味道都能弥散进牢里,让我知晓军火商们在这里正在默契的倾销什么武器。 是被淘汰的旧货。 又好歹值几个钱。 这颗星球在军火商心里也不是很理想,只是一堆旧货处理渠道之一,还是过时多个琥珀纪的老古董的处理渠道。 “那你知道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吗?” “很快。” “真的?” “真的。” 因为没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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