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现在就要把这位‘睡美人’叫醒。”芙宁娜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柄法杖,“真讨厌,我可不擅长战斗啊。”她抱怨着,眼神却坚定、毫不动摇。 芙宁娜看向九方,“你能感觉到吗?这里的灵魂都因为你的到来而颤抖着,他们马上要结束数百年的监禁和封闭,因为曾经带给他们死亡的女神的灵魂回归于此。” 然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芙宁娜其实也并不清楚。 她的神职是正义和审判,而并非生命。原始胎海曾经是给与第一任水神厄歌莉娅的,经由传承,现在成了芙宁娜的责任。 可是,水之神并不懂灵魂的权能,她不明白为什么曾经死去(沉睡)的神可以经由人之躯复生。 虽然芙卡洛斯仿照春之女神的做法,制造了‘理想’的‘人类’芙宁娜。 但是芙卡洛斯知道芙宁娜并不是她。 而春之女神却和面前的人类却是同一个人。 “难道枯木也会逢春吗?也对,你毕竟是春之女神。” 芙卡洛斯向前推了推九方,“去吧,把那把杀死(封印)春之女神的镰刀拔出来。别害怕,我会确保你的安全,以正义之神芙卡洛斯的名字发誓。” 九方的身躯微微颤抖,却对芙卡洛斯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不,您说错了。我颤抖并不是因为我害怕,而是我知道——她(塞莱斯特)的计划要成功了。” 虽然解开一切迷雾的拼图都没有拼凑全,但是九方足够了解自己的半身。 塞莱斯特想要的,就一定会成功——她是如此确信的。 “是吗?那就去吧,好女孩!” 九方乘着水流,水将她托举到根系之上。 那些盘踞的、像蛇的枝干在她靠近后都纷纷退下,恭顺得像孩子一样。但死亡气息的镰刀却没有后退一步,九方只是靠近看到它——就仿佛直视了死之执政的双眼。 “啊!!!” 少女发出一声惨叫,她的双眼紧紧闭上,不断地流出鲜血——她的眼眸已经被死之执政夺走。 芙卡洛斯一惊,就立马想要赶上来。 但九方却制止了她,“不,别过来!” 她能感受原本是自己眼眶的地方在不断蠕动,像虫子也像花草一样蠕动,它们想要冲破束缚,想要生长。 九方一面按住自己剧痛无比的双眼,一面抓住了镰刀,锋利的刀刃带着腐蚀一切活物的信念,只是稍微触碰,她的手就被划出了一道大口子,鲜血不断滴落。 血顺着镰刀如冰的刀锋向下流淌,打湿了塞莱斯特安宁又和谐的睡颜,把她莹白的脸都染上了不详。 眼球好疼,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束缚。 九方疼得直冒冷汗,纷杂凌乱的记忆四处散着,好像要把她打散,拼凑出一个新的自己。 接着,【祂】睁开了眼睛。 九方和塞莱斯特互相面对着对方。 塞莱斯特灰暗而混沌的眼睛倒映着黑发的少女,和从少女蓝色眼眸中生长的银白枝丫。 【呵~】 塞莱斯特似乎在轻笑,但什么也听不清。 祂醒来了,但醒来的只是一具空荡的空壳,一具活着的尸体。 芙宁娜震惊地看着一切,她顾不上什么,立马将九方用水流拉到自己身边。 她抱着面色苍白的少女。 “怎么会?” 芙宁娜怎么会看不出来了,九方正在从人变成神,从人类到人之神。 但是,那个【塞莱斯特】又是什么呢? 【呵,呵,呵~】 【塞莱斯特】挣脱了枯萎的银白之树的束缚,那本就是用来封印她躯干的牢笼。但如今,它们也变成了易碎的纸屑。 接着,就是碍事的镰刀。 祂的手轻轻搭到镰刀之上,轻轻一捏刀刃就化为了粉尘。 而最后的阻隔就是这些来自坎瑞亚的罪人,他们本来是丘丘人的灵魂,死之执政不愿意收留他们,要他们留在怪物(丘丘人)的身躯里,目睹沦为野兽的自己也太过残忍,所以他们变成了卫兵和战斗,只为了将【塞莱斯特】困守在这里。 他们发出的不是亡灵迷茫的歌声而是战士绝不后退的宣言。 “九方,你还好吗?”芙卡洛斯护住怀中的少女,“听好了,等会我会封锁这里的入口……我会在这里对抗祂, 你出去后告诉那维莱特,枫丹就交给他了。” 芙卡洛斯说完,就要把九方丢去安全的世界。 但是,原本柔弱的少女却仅仅地握住了她的手臂,“不,不用了,芙卡洛斯。” 她称呼着芙宁娜的神名,明明芙宁娜并没有告诉过她。 九方从芙卡洛斯怀里站起来,从眼睛上生长的银白枝丫已经退回她的身体之中。可是原属于人类的柔软蓝眼睛已经变成了一片澄澈而空旷的银白,就连黑色的头发也染上了冰霜的色彩。 【我的记忆遗落了……】 九方说,又或者,可以叫她塞莱斯特。 她们本就是一人。 迭卡拉庇安没有说错——同一时空的同一世界只会有同一个存在。 【此前,我一直想找到另一个我……但我现在知道了,我想找的不是我自己。】 【我想找到的是祂。】 塞莱斯特的法杖也重新回到了主人的手里,手杖的一端指着那个【塞莱斯特】。 “祂是谁?”芙卡洛斯问到。 回答芙卡洛斯的却不是塞莱斯特,而是死之镰刀的主人——死之执政。 【是吾的姐妹,本应该崇高而伟大,如今却堕为怪物的——生之执政,伊西斯。】 “哟,你来了。来的可真准时。” 塞莱斯特朝祂打了声招呼,可是死亡的女主人却没有搭理她的热情。 【如今的伊西斯没有智慧,也没有灵魂……简直就是怪物本身。】死之执政呢喃着,她的痛苦无法言明,可是她又清醒的知道——世界无法承受全盛时期的伊西斯了。 一具空壳尚且能封印,而聪明的灭世者却会把死亡带给世间万物。 【水之神啊,关闭原始胎海的入口。吾将把伊西斯永远困在此地。】 而被严阵以待的伊西斯却还是无知无觉的样子,祂轻轻哼起无人听得懂的歌谣,眼眸依旧灰暗而混沌,智慧、仁慈、温柔早就从那副躯壳里离开,曾经像母亲一样轻柔拥抱生命的双手已沾染鲜血。 伊西斯已经分不清死亡和生命了,祂的本能尚存,但除了破坏和毁灭外祂拥抱不了任何东西。 死之执政的镰刀、利刃;水之女神的水流、刀剑和春之女神的枝丫、枪尖不断在祂身上划出伤口,就连那些坎瑞亚的亡魂也死死捆住了伊西斯的双脚……这里,似乎就是祂最后的舞会,也会一如既往成为关押祂的牢笼。 但伊西斯却并不在意。 她已经没有了智慧,也远离了世间的一切痛苦,甚至就连认识疼痛的知觉也被无情夺走。 可是,这样的伊西斯依旧在哼唱着像是摇篮曲一样的歌谣。 那样灵巧、温柔、和缓的歌声在空旷的世界里飘荡,歌声来自一个遍体鳞伤的神。 塞莱斯特知道——伊西斯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击过。 她看向死之执政,“你知道祂在唱什么吗?按理来说,伊西斯的身躯里应该没有灵魂的痕迹,她本该是一具无垢的女神。” 死之执政的头却低下了,紫色近乎黑的面纱遮盖了她的表情,“那是摇篮曲——是伊西斯给一切生命刚诞生的祝福。但是,现在的她,大概不知道这首曲子的意义了。” 那也是死之执政、时间之执政、空间之执政诞生之初从长姐那里接受的祝福。 伊西斯(生之执政)的诞生比祂们都要早,她的神职是从曾经统治世界的龙身上夺来的,所以也背负了与之对应的诅咒。 【你们要记好,在我要毁灭世界的时候,你们要负起责任保护生命。】 【尤其是你,死亡(death)——】 【死亡不会是一切的终结,反而是一轮新的开始】 【就像天上的月亮,落下去后,在明夜又会升起来。】 “终将于明夜升起。” “你在说什么?”塞莱斯特问死之执政。 但死之执政却依旧对她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她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伊西斯姐姐存在着,而不是面前的塞莱斯特。 一旁的芙宁娜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 水总是最敏锐的,哪怕是风也躲不过水波。 “好了,我知道,我来了,我来了,伊西斯。” 弹奏着跟伊西斯哼唱曲子一样曲调的是位意外的来客。 他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是,诗人却出现了,带着轻松的、仿若故友重逢的表情。 见塞莱斯特惊讶又担心的表情,风色诗人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怎么?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吗?真令我伤心啊,我明明说了会在旅途的终点和你重逢的。” 【时间。】 死之执政冷冷地吐出这个词。 在过去的千百年间,【生命】自我流放、【空间】不知踪迹、【时间】悄无踪影,【死亡】退居冥府,所有旧日的神都消逝了,往昔的回忆仿若【死亡】在假寐之时做的美梦一般。 【继承时间执政能力的就是你吗,微风的神?】 温迪拨动琴弦,他说起他常挂在嘴边的话,“风带来了故事的种子,时间使之发芽。” “我是风,是故事,也是时间本身。” 第134章 迷恋自己的命运(9) 请保留我的诗歌…… 白昼是色彩缤纷的浮沫, 于深邃的夜色中浮荡。 我的祭奉因年代铭记而羞惭,而你却因此将其铭记。 假如我的名字成为了负累, 就将它从这礼物上拭去吧, 但请保留我的诗歌。 ——泰戈尔 “我就说,你和我之间有天生的缘分了吧。”温迪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塞莱斯特身边, “是【生命】唤醒了【时间】,就像童话故事一样。” 他拨动了琴弦, “而现在故事要书写它的最后一章。” 塞莱斯特好奇地打量着温迪。 她此前从来没有见过温迪的这面,比起精灵的轻盈更像是钟表上的指针在滴滴答答声中移动它本应到的位置。 【时间】是最神秘的一位。 “我曾经祈求过时间执政的庇佑,祂庇护了我。而那个时候, 你(温迪)甚至还没有诞生。” 温迪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但我还是听到了。时间是个圆环,身处其中的你看不见指针的拨动, 但是故事早就写下它最初和最后的章节。” 随着温迪的指尖, 那些被伊西斯冲破的障碍都慢慢复原,枯萎的树重新恢复银白之身,灰暗变成了银白,枯黄转为了翠绿, 悲痛的哀鸣和无意义沉吟着的坎瑞亚亡灵都拥有了血肉制造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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