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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着23：49，八月十四日。 于是在宋婵重新带上耳机开始看刚刚没看完的电影时，他悄悄嘱咐了路过的空乘一句。 过了大约十分钟，宋婵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她不耐烦地摘下耳机，却看见苏格兰早就从自己的座位上走到了她的身边，手上拿着一个白瓷盘子，上面放着一个巧克力蛋糕，蛋糕中间插着一个透明塑料小叉子。 “飞机上不能点燃明火，”他轻轻地把盘子放在她面前的小桌板上，“所以用叉子代替一下。” 宋婵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来到了八月十五日的凌晨。 “我又没有说这个日期是我的生日。”生日才会需要蜡烛和蛋糕呢。 “不是生日就不可以庆祝吗？祝你在最喜欢的日期里快乐，格拉帕。”苏格兰温柔地说。
第24章 白色恋人饼干（5） 温柔的苏格兰没有料到的是，宋婵最终还是瞒着他成功打开了那个保险箱。 在她看到0815的刻印时，就一瞬间证实了这正是她父亲的旧物。而这个世界上也许也只有她知晓父亲藏在他所有物品里的秘密巧思——独自抚养年幼女儿的单身父亲，为了防止自己因为过度忙碌而遗忘了密码。所以在任何需要加密的物品上都设置了另一种打开的方式：在女儿刚出生时他送给她、由自己设计的项链。 这是她从出生起，父亲就赠予她的小小权力。 Apoptoxin4869，简称为APTX4869——报告上这样称呼雪莉小姐正在进行的研究，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由Apoptosis（细胞凋亡）和toxin（毒素）生造出来的一个新词。 这实际上并不是一个明智的起名方式。毕竟单单只是读到它就会猜中实验的意图。 宋婵飞快地将纸质报告全部翻拍下来，放回保险箱，再不留痕迹地将它推回原来所在的、位于她和苏格兰座位中间的位置。 她完美地把控了时间，或者男人也许根本想不到她竟然能不费吹灰之力打开箱子，在一分钟后，苏格兰从洗手间回来，看见格拉帕正裹着毯子睡得正香。 * 回到伦敦的宋婵很是修养了一阵子。毕竟带着伤爬两趟阿尔卑斯山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 这让刚好在放暑假的世良真纯失望极了，本以为这个夏天可以跟着宋婵训练体术，没想到对方只是每天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完全不想移动甚至一厘米。 世良真纯戳了戳认真盯着屏幕的女人：“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去训练场？” “等我追到我未来男朋友吧。”宋婵胡乱搪塞着。 “那我可能换个老师还比较快。”世良真纯崩溃地向后倒去。 电视里，有着可爱面孔和冷酷眼神的女孩这样教学着—— “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诱惑。诱惑的第一步，抛弃人性。基本上来说是三种套路，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宋婵长大嘴巴：“这也太难了吧？直接不当人了吗？” 世良真纯安慰道：“至少这三个都还是哺乳动物。” 女孩有些泄气地向沙发深处缩了缩，摸出身上最后一块白色恋人饼干，小口小口地咬着，像是舍不得游玩时间结束时恋恋不舍的小孩子。 宋婵是学不会变成若即若离的小猫的，她也学不会变成有侵略性的老虎，学不会变成可怜兮兮的淋雨的小狗。 这也许听起来有些悲伤，但作为「宋婵」的人生，在答应加入卧底计划、重新和黑暗组织产生联系的那一刻，便再也没有了做玫瑰色爱情美梦的空间。 不耐烦于看起来似乎不知所谓的电视剧，世良真纯很快就被别的东西所吸引，跑去了另一个房间。 宋婵默默吃掉最后一口饼干，浓郁的白巧克力的滋味在口腔里四散开来。 她翻了翻手机里拍下的照片，终于下定了决心，拨通了齐木空助的电话：“喂，空助吗？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 宋婵不知道的是，雪莉小姐在一年之后确实成功逃了出去。 托那张信用卡的福，她顺利从欧洲到达了东京米花町，在APTX4869的药效下，伪装成名为灰原哀的小学生，现在正坐在电影院里满足地喝着橙子味的冰沙。 “我以为会是我们两个单独的约会。”安室透向照桥心美咬着耳朵，同时看了一眼旁边整整齐齐坐着的五个小学生。 “没办法嘛，”照桥心美有些歉意，“兰和园子也不在，毛利先生去了外地，阿笠博士又生病了……” 在哥哥照桥信的再三抗议下，她终于抽出时间去看他的那部新电影《花火》。 主题曲的演唱者波土禄道先生戏剧性的自我终结生命，更是为此增添了不少话题。即使已经上映了一个多月了，照桥心美订票的时候发现上座率仍然居高不下。 女主角美嘉因为一场车祸丧失了记忆，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在她努力而艰难地进行着复健时，偶遇了在复健中心工作的贤人。 很快，贤人的温柔和耐心使美嘉对他产生了爱慕。而贤人显然对乐观坚强的美嘉也抱有着特殊的感情。 两人之间的暧昧逐渐升温，但谁也没有踏出最后一步表白心意。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美嘉的复建疗程结束，她的生活也重新步入正轨，和贤人依旧保持着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在贤人的支持和帮助下，美嘉的记忆一点点恢复。终于，她决定在这个夏天的花火大会上向贤人表白。 去年的花火大会因为警察为了逮捕在逃犯人、封锁了道路而取消，也许是人们为了弥补去年的遗憾，今年的河畔比往年更加拥挤。 穿着黑底红色芍药花纹的浴衣、画着精致妆容的美嘉紧张地双手握拳，深吸一口气，勇敢地和站在她对面的贤人对视，有些紧张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贤人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男人只是很悲伤地看着她：“你还记得武彦吗？” 此时，今夜的第一朵烟花突然「啪」地一声在天空中绽开。 烟花绽放的瞬间，照亮了美嘉好看干净的脸。 在那一刻，夜空中的光亮和车祸那晚对面的车灯重合，她想起了武彦，温柔耐心的武彦，在对面的车撞过来的那瞬间抱住她的武彦。 ——去年和喜欢的人驱车赶往花火大会的美嘉，不幸和正在仓皇逃命的杀人犯相撞，她受了重伤，而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当场死亡。 武彦多年的好友贤人，在工作场合偶然遇见了去世好友曾提到过的喜欢的女孩，在和她的相处中渐渐也爱上了对方。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女孩的记忆出了问题，她把自己当做了好友。 谜底揭露，美嘉意识到几乎所有关于贤人的甜蜜记忆，其实都应该是武彦的脸。 安慰因为被上司责骂而伤心流泪的自己的是他，跑很远为她买到爱吃的和果子的是他，在夏天的暴雨中拉着同样没有带伞的她奔跑的也是他。 仍然活在过去的美嘉，穿上了去年准备好的浴衣，在去年计划好的地点，说出了自己去年就该说出的心意。 但她深爱着的、告白的真正对象，就如同那场从没有发生的花火，永远不会再抵达。 * 照桥心美为难地看着从电影院出来就擦着眼泪的步美，还有用打哈欠掩饰自己眼圈已经红了的灰原哀，安慰地揉了揉两个女孩的头发：“都说了啊，故事都是假的啦。” “可、可是美嘉，”步美抽噎一下，又像是想起了伤心事一样哇哇大哭，“呜呜呜再也见不到武彦了！” 安室透蹲了下来，拿出纸巾轻柔地为步美拭去眼泪，“但他们之间的爱不会因为武彦的死亡而消逝哦，有些东西，是可以跨越生与死的边界，永远地存在下去的。” 果然这样悲剧的结尾给小孩子看还是太残酷了些，照桥心美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选择同一时间的另一部喜剧片。 在安室透还在试图安慰步美的时候，她注意到灰原哀敏捷地用衣袖把眼角的湿润擦去。 即使知道对方其实很讨厌肢体接触，照桥心美还是抱了抱女孩，又在她还没来得及抗议时迅速放开：“小哀不要伤心了，就像透君说的，只要美嘉还没有忘记武彦，那么武彦就会永远活在她的心中呀。” “我才没有。”女孩扭过头，矢口否认自己被这部电影打动。 “那可能就是我看错了吧。”照桥心美笑了笑，随即又转头招呼着孩子们：“今天一起去吃拉面好不好？” * 降谷零把最后一个孩子送回了家，在车里点了根烟，红色的火星随着他的呼吸闪烁，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找出诸伏景光最后的留言，不知道多少次地按下了播放键。 “零，我可能已经暴?露了身份，”男人的声音有些急促，明显是在奔跑中，“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如果没有的话……可以答应我帮忙为一个人申请证人保护计划吗？她叫格拉帕，你一定听说过她——” 语音留言到这里戛然而止，诸伏景光显然在那时已经无暇顾及这通留言的录制。 可是，真的很抱歉啊，景光。 在他做好了各方准备，即将找到格拉帕说服对方在申请书上签字之前，他就永远错失了能够为景光完成遗愿的机会。
第25章 白色恋人饼干（6） 第二天，照桥心美接到阿笠博士的电话，对方很是歉意地再次拜托她照顾几个孩子们。因为他的腰似乎还是不能允许他走动太多。 “所以说，米花町的家长们到底是为什么这么不负责任啊！”照桥心美忍不住向一起和她前往阿笠博士家的安室透抱怨，她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这群小孩正值壮年的父母老是拜托阿笠博士这样一个老人照顾他们。 在照桥心美长达二十分钟的、关于如何界定家长育儿责任、政府又应该如何制定相关法律的长篇大论后，她不自在地看向一直微笑倾听的男人：“对不起哦，透君应该觉得这些很无聊吧？” “不会啊，这样真挚地希望整个社会变得更好的心美，有种和平时不一样的感觉。” “你是在暗示我很吵吗？”她的眼神变得暗含威胁。 安室透伸手摸摸她的头，另一只手单手闲适地放在方向盘上：“我永远不会觉得心美很吵，只会偶尔觉得和心美相处的时间不够多。” 男人并没有在说谎。照桥心美身上确实有种仿佛不会熄灭的生命力。虽然为了她所谓的完美形象她总是做出一副永远得体、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她相当在意周围的一切，并且愿意努力让周围的一切变得更好。 “心美还没有开始找工作吗？”他又问道。 “还没有呢。” 照桥心美聊到这个话题，顿时又有些萎靡。也许是她的上一份工作太过精彩和刺激，当她无论是在网络还是线下检索可以申请的职位时，总是跨不过心里的某些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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