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执刃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她继续说:“他让贾管事换掉了老执刃的百草萃,又跟当初被抓获的无锋刺客郑南衣达成交易,老执刃是被她害了。”说到这里,雾姬夫人脸上浮现一阵悲痛。 “我听到打斗声,进门时发现老执刃已经身死,宫唤羽奄奄一息。他骗我说我的弟弟还活着,让我助他当上执刃,他就会放我自由。” 角公子问:“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自暴身份,将他供出来呢?” “因为我已经知道他在说谎,云姑娘告诉我,我弟弟他早就死在无锋的训练中了。” 众人一番沉默。 雾姬夫人又把自己早就被老执刃策反,不再为无锋爪牙的事一一说来,其中还包括她和宫子羽生母兰夫人的往事。 我在一旁坐着像个局外人,不过这一番下来,我越听越觉得奇怪。 云姑娘怎么会认识雾姬夫人的弟弟?缃叶说过,雾姬夫人帮助宫唤羽的原因是为了拿到无量流火回无锋换她弟弟的命,怎么又变成了换她自由?还有今天在场的一切,角宫,无长老在场…… 角公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他说: “保你和云为衫的周全,这恐怕得由执刃做决定了。” 他眼神扫到宫子羽,而宫子羽仿佛心领神会一般,站起身来对大厅正中的两人说: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把象征是宫门人的令牌交给你们,但前提是——你得先告诉我哥哥在哪儿。” “还请执刃大人先将令牌交与我二人。”雾姬夫人冷静说道。 宫子羽默了一默,随即吩咐金繁从羽宫拿来了两枚金铜色的椭圆形令牌,上面大大地刻上了一个“宫”字。 雾姬夫人如释重负一般,向众人行了个礼,一字一句道: “宫唤羽此刻,正在宫门祠堂。” …… 临出了角宫的大门,我还一直处于茫然的状态之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别想了,”小毒物敲了一下我的头,“哥哥连我也没告诉。” “哈?你也看出不对劲来了?” “很明显嘛,雾姬被策反了几十年,怎么突然被宫唤羽哄骗?云为衫才多少岁,雾姬来到宫门时她还没出生,又怎么认识雾姬的弟弟?那一套老执刃遇害的说法,不像是她亲身经历,倒像是从旁人嘴里听来的。” 他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我。缃叶曾经拍胸脯跟我保证云为衫肯定是好人,所以我几乎把可以透露的信息都告诉她了,其中包括老执刃的真正死因,这一点上官浅也是知道的。 “你我都看出来了,角公子不可能没察觉到。” 宫远徴点点头,不过他似乎不怎么想多说这事,只道:“哥哥应该自有他的打算吧” 我也点点头。 后来的事其实都很好预料到了,云姑娘被“软禁”在羽宫,雾姬夫人却没怎么受影响,更别说从始至终没被牵扯进来的上官姑娘。 一切都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一场不能明说的交易。 不过挺合我意的,而且看起来,也正合大家的意。 这几天,紫商小姐在羽宫照看云姑娘,宫子羽在后山试炼,到今天方才度过最后一关。 长老院认为云姑娘既然已经承认自己的无锋身份,便不再能够成为执刃的新娘,商讨决定在他的继承大典上重新选婚,羽公子同意了。 “我看宫子羽不是疯魔了就是在下套,”宫远徴如此评价,“他对那云为衫简直可以用之死靡它来形容了,他和他爹都是大情种,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重新选婚。” “很难听出来你是在说羽公子的不好还是在夸他痴情。” 他放下手里刨土的小铲子,脱下手套坐我身边,很直截了当地表示: “我看宫子羽不顺眼,所以他身上哪哪儿都不顺眼。” “他如今过了三域试炼,过不了多久就会正式成为执刃,那你和他见面的机会可就多啦,以后啊天天看不顺眼……” 他笑着往我嘴里塞了一块糖酥,然后撑着下巴推来一杯水。 小毒物,恶劣如常,本性不改,往后的日子都要守着这小疯子过了呢。 “你笑什么?”他饶有兴趣问。 “我不笑,还能哭不成?” 他被这句噎不出话来,最后气笑了,抬手在我眉心戳了一下。 我问他:“自从你受了伤,便不常跑去角宫办事了,羽公子打的什么算盘,你问一问角公子不就知道了?” “我哥跟我说过,宫子羽和云为衫做的什么,上官浅做的什么,他通通知情,只不过为了宫门和一点私心,他不得不放弃遵守一些规矩。只这一句话,我就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明白了我应该守好宫门,守好你。” “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嗯……及时行乐!”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话意思不就是做一个偏安一隅的懒怠人咯?” “当然不是,人在不同的年岁会有不同的喜好,你得学会自己找乐子。等以后宫门太平了,我就带你出去找乐子。至于徴宫,你怕疼,不愿有孩子就不要了,我到别处找一个资质好的培养成未来的徴宫宫主也是一样的……” “等等,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我只觉得耳根一热,被他一句话联想出许多事来。 “远吗?”他疑惑,“你觉得远,那就以后再说吧。” 然后他兴致勃勃地接着说:“然后,我们双双策马,走遍五湖四海,顺便寻一寻你那不知音讯的哥哥。朝观晨曦,暮听晚钟,青衫白裳,执手相望……” 我专心致志地听他唠叨,也学他撑起下巴。从游山玩水,到垂垂老矣,他所描述的未来,许多我想都未曾想过,可经他的口说出来,又觉得那一定是我最想要的生活。 他说:“宫门待久了,应该也会烦的,对吧?” 我说,不一定,有时候是刚开始烦,但后面就不烦了。 “为什么?”他笑着问。 这个问题我一时答不出来,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小毒物帮我答的: “啊,我懂了——原来你也是存着一点私心,所以留下来了。” “啊?”我迷迷糊糊的没听明白:“你们两兄弟说话真是一个比一个迂回。” 他有些无奈地敲了敲我的头,蠢字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说: “你且说一说,你的‘私心’是谁?” “什么私心,还能是‘谁’?” 小毒物有些焦急地摆弄我的手指头,凑近了说:“哥哥为了保全上官浅才演了那出角宫的戏,他的‘私心’自然就是上官浅。而你一开始想要回兰陵,如今却又留下了,是为了谁呢?” 噢,我懂了,他绕这么大的圈子,就是在诱我说出‘我是为了你才留在宫门的’。 “啊呀!我是为了徴宫的梅花酥才留下来的,所以我的私心是梅花酥!” 小毒物听了,气道: “答错了,待会儿罚你……” “罚罚罚~不就是抱一抱,亲一亲,好怡人的罚呀~” 他愣住,咬牙说不出话来,眼见着眼睛又要红了,我知道这时候应该哐一哐他。 “好好好,我惹了徴公子生气,自当是要重罚的。” 他硬拉着我手,拿那双似乎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罚要领,答也要答!” “好,好,我答。” “那我给你一个暗示。” “好,好……” “你是为了我留在宫门的吗?” 我仔细想了想,点点头。 他于是收起那副委屈样子,又跋扈得意地笑起来:“所以,你的‘私心’是我才对。” 我看他眼见着高兴起来,也顺着他说,对,对,我的私心是你。 最后他手撑在桌子上,落了一个长长的吻。 我几乎呼吸不过来,骂他:“怎么还带咬的呀?你属狗吗?” 他抿唇,一边拿上手套,一边笑道:“这才是‘罚’呀,娇小姐。” ……
第二十七章 :商羊鼓舞 角宫。 “什么?你还是要出宫门传消息?” 听上官姑娘这么说我心坎儿凉了半截,她一出宫门我就是半个死,宫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缃叶同我说的那些透了“天机”的事到底有什么用呢? 上官姑娘倒是不急,嫌弃地白了我一眼: “不传些假消息出去,无锋又怎会进来自投罗网?而且我已经去过,且回来了。” “我,我可能没太听懂你的意思……” 她轻轻抿了口茶,动作不急不缓的,幽幽道: “入宫门的这些日子,我只跟寒鸦柒对接过一次,还只是装装样子带出点不痛不痒的宫门布防图,无锋,我是待不下去了,但宫门,我可以待。” “你和角公子……” “他和我做了个交易——他保我在宫门一世无忧,我帮他为宫门对抗无锋——你说过,什么夜观天象掐指一算的,总之是宫家会赢到最后,对吧?” 我勉强点点头,其实赢得也蛮勉强的…… “那就是了,只是去报一个假信,这多简单。” “可你去的时候就不怕无锋人将你扣住,不让你回来了吗?” “怕,当然怕,所以我让宫尚角给我个保命的东西防身,比如百草萃什么的……” “他给你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给倒是没给,因为他说,在我第一次用孤山派当幌子哄人那晚,他就已经把百草萃就茶给我喝了。” 我掩饰地轻咳一声,虽然不怎么意外,但也从心里为上官姑娘和角公子高兴。 “那,你都放了些什么假消息出去?” “半真半假的布防图,远徴弟弟半真半假的毒药配方,还有宫尚角每月因半月之蝇丧失内力的日子等等……哦,这当然也是假的,我啊特意把假日期推后了半个月呢。” “听起来离新执刃的继承大典日子很近啊……” “就是那天。” 我终于知道角公子和云姑娘、羽公子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原来现在使的计谋,跟缃叶同我说的也并无二致,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有了“先知”泄露天机。 不过,他们的“先知”是云姑娘,云姑娘的“先知”是我,我的“先知”是缃叶。 “原来,你真就是角公子那个‘私心’啊。” “什么?”她问。 “没什么,祝你和角公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行了,”上官姑娘脸上的嫌弃之色更重了,“这些空话说给你自己听听,你会信吗?” “不信。”我实话实说。 她轻笑道:“不信就对了——什么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还不如一场交易做得叫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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