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水挑眉不语,似乎极有耐心,可那投过去的眼神,却愈渐揶揄。 幸村精市也是个要强的人,从来只有他看别人好戏,哪轮到自己被笑话,于是他抬脚踩了进去,可不到一秒,脚便要条件反射缩回。 但没有给他更过缓冲的时间。 一双苍白有力的手不近人情地按着他的膝盖压入药水中。 刺痛与灼烧感一瞬从脚底蔓延直全身,宛如踩在滚烫的刀尖上奔跑。 且伴随着时秒的叠加,那阵翻倍的疼直接刺入骨髓,意识几乎被凌迟到模糊。 他扶着椅子的双手青筋爆现,但敌不过那双蓄力压制的手。 甚至,他还听见了冷嘲热讽的嗓音,“看吧,说了很痛。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我不嘲笑你,反正不是第一次。” 真是个恶劣的家伙! 可神奇的是,疼得支离破碎的意识却慢慢重铸。 他望向近在咫尺的白无水,眉宇傲气倔强,竟有几分孩子气:“我没哭。” 白无水一愣,随即被他如此认真的解释逗得忍俊不禁:“哇,好棒,真是个乖孩子,我要这样夸你吗?” 幸村精市黑了脸:“……” 白无水见达到目的,也没再继续当坏人。 她慢慢退开压着他双膝的手,“自己撑住。” 幸村精市疼得头皮发麻,几乎说不出话来。 四十分钟后。 药水被撤走。 少年细□□瘦的小腿通红无比,双鬓的发丝、病服的前襟与背脊都被少年的汗水浸湿。 但饶是如此狼狈,也依然不损美色,像被风雨摧残的花,颓靡苍白,却更惹人怜惜。 白无水从桌面上抽出几张纸替他擦汗。 幸村精市瞳孔缓缓聚焦,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的神色冷淡,动作却很耐心。而这不夹杂任何情感的认真,竟带出一片体贴的温柔。 察觉到幸村精市打量的目光,白无水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天生多情的桃花眼似簇起一团随时能慷慨赠人的星辰,灿烂得不可思议。 她笑侃:“看我干嘛,觉得我长得好看?” 幸村精市无语,从她手中夺过纸巾:“不劳烦白医生。” 白无水耸耸肩,觉得他大惊小怪:“盯着我看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 幸村精市:“……” 他心头有点古怪,但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 倘若举例的话,那就是他绝不会因为一个男生看了自己一眼,就得意自己长得好看……这正是个相当自恋的家伙。 十五分钟后—— 开始了第二项治疗。 但幸村精市不太想配合。 白无水双手抓着他的衣服往外扒,幸村精市抓紧死活不让。 扯了几下不见他松动的白无水有点不耐烦:“不脱衣服怎么针灸?” 泡药慢就算了,针灸脱衣服也磨磨蹭蹭。 幸村精市:“我自己来。” 白无水松开手:“有区别吗,我还不是要看的。” 幸村精市:“……” 当然有区别,自己脱跟被人扒能一样? 褪掉上衣后,幸村精市一副我为鱼肉你为刀俎的挺尸状。 白无水挠了挠眉心,“放松点,你这么僵硬,会让我忍不住掐死你的自尊心。” 幸村精市表情没绷住,脸黑了又黑。 她身为医生,却如此不积口德,是没被人打过吗? 他深呼吸,努力放下羞耻感。 白无水摊开针灸包抽出一根银针,并给他打预防针:“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饶是幸村精市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被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的是有点疼,分明是亿点。 而这种痛苦和药浸又不一样,是更密集,更不容喘息,像是哪里有伤,便偏要往伤口撒盐抽鞭的火辣尖锐。 这比他平常犯病的全身痉挛还要痛苦。 幸村精市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白无水掀开眼皮检查,见并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晕了挺好,神之子自尊心强,醒着不自在,晕了身体更放松。 针灸完还有第三项治疗——按摩。 这是一项消耗体能的大工程,不仅力度需要精准均匀,每一个穴位与筋络都需照顾周全。 她按了整整两个多小时,停手时双臂和指尖几乎累得抬不起来。 她最先接触中医,按摩也算家常便饭,但因这两年拿手术刀比较频繁,所以一时半会也没立即适应这种强度。 不过她还是做好了善后工作,给神之子穿好衣服,放下上卷的裤子,以免虚弱的他着凉。 没过多久,亚美芝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 她见两人一个昏睡,一个惫态,不禁放轻了声音:“白医助,药现在给他喝,还是先保温?” 中药当然要喝新鲜的。 白无水甩了甩酸乏的手,坐到了幸村精市床边。美少年无论何时令人赏心悦目,但她毫不怜惜,直接抬手掐上他的人中。 亚美护士不忍心看,扭开了头。 幸村精市惊悸醒来,一双眼眸尽是涣散的晕影,而等到瞳仁聚光,眼前又是那张脸。 他有点说不上来的倦乏与无力。 白无水把药递过去,“趁热喝了。” 药味浓而苦,还未入口,便觉要把今日吃下的食物一并催出来。 他心中挣扎了片刻,还是试探性询问:“我能先喝杯水吗?” 白无水眉尖抽了抽,一副‘你再给我啰嗦试试’的表情。 幸村精市长睫垂敛,无奈撑着酸疼的身子坐直。 白无水根本无需直视他的目光,只从那缓慢的姿态,便知道漂亮的少年又在磨洋工。 她直接把药放他手里:“三分钟不喝完,我就直接灌。” 幸村精市捧着碗的长指泛白收紧。 几秒后,他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一口闷了。 药如黄檗之苦,入口发麻发涩,极难下咽。就算用力咽下,也觉有无数根小针刺激咽喉。 幸村精市唯有咬紧牙关竭力压制,吞下的药液才没倒流而出。 白无水很满意他这回的干脆利落,还夸:“好孩子,喝了药可以喝点温水。” 好,好孩子? 幸村精市:“……” 他忽然觉得,药再苦,都没有眼前之人能添堵。 第5章 治疗(二) 幸村精市又消瘦了。 因治疗太痛苦,每次药浸完毕,灵魂都似被人狠狠磋磨了一顿。其次,还有针灸、按摩……以及苦断舌根的药。 他需要调动全身每个细胞蓄积的能量,才能抵抗这种疼痛与折磨。 第一日在白医生面前脱衣治疗时,他尚有几分羞耻。可接连几日下来,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顾忌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不过过程虽难熬,但也有积极的反馈。 他的睡眠质量显著提高,甚至第二日醒来,精神状态也不错。 只是中药的苦味太霸道,他这几日无论吃什么,都食之味苦,没什么胃口。 但早中晚三餐都是白医生制定的特配菜单,不仅饭量不少,还要求他一点不剩,全部吃完。 前天的早餐配菜丰富,色香俱佳,但他实在没胃口,勉为其难只塞下了一半。 而白医生来查房时,却特意问及早餐,他不敢隐瞒,如实禀告。 闻言,白医生盯着他看良久,是一副要训话的表情。但她终究什么都没说,只给了幸村精市一个‘你等着受罪’的眼神。 幸村精市心底闪过不祥的预感,但又抱着侥幸心理,少吃几口不至于有什么问题吧。 然而当天上午十一点,他犯病了。 一瞬便疼得他全身痉挛,几乎神志不清。 白医生似乎早已料定,一分钟左右便进了病房,给他针灸缓解阵痛。 并说:“你以为医生的嘱咐,是跟你闹着玩的?” 幸村精市想起了她早晨的那个眼神。 虽然不合时宜,但他也不得不感慨一句:白医生料事如神……真的挺厉害。 中午饭点,吃了教训的幸村精市认真吃饭,不过胃口不好,吃得很慢。 可他的自觉并不被白医生信任,白医生中午直接呆在病房里,监督他吃饭。 幸村精市想让她赶紧走,便只能把速度提上去。 原以为老实吃饭就能让她走,她也确实欣慰地出了病房,但也不过是她自己去吃了个饭的功夫,白医生又来了。 幸村精市还在疑惑,一日要查这么多次房吗? 可白医生什么都没问,只坐在椅子上盯着他。 他被看得委实不自然,便问:“白医生,有什么事吗?” 白无水道:“没事,就觉得你确实好看。” 幸村精市:“……” 见他神色无语,白无水哈哈大笑。 白无水当然也不闲,她身为墨兰谦的助理,从早忙到凌晨也是常有的事。 但由于这几日幸村精市刚开始接受治疗,她不敢掉以轻心。墨兰谦为了让她集中精力,也没给她安排太多其他的工作。 白无水平常忙惯了,突然清闲下来,她就觉得很无聊。 可人一旦无聊,不就要找乐子嘛。 幸村精市才14岁,但待人行事比她假正经的时候还要装模作样,这不就挑起了白无水的好胜心,她倒要看看神之子能忍到什么程度。 但幸村精市一个12岁就担任了网球部部长和教练的角色,怎会被轻易气得张牙舞爪。 白无水虽没看到他表情扭曲,但逗了他几回,也摸出了点规律。 神之子不喜别人喊他‘小孩’,也不喜在他过于出色的容貌上大做文章。 当然,或许仅仅是不喜她‘踩雷’。 神之子有时抱着花盆在走廊上散步,路过的护士姐姐为他的容貌沉醉,他的眼神可是十分包容呢。 这就令她不大舒坦,都是欣赏,凭什么她夸他一句好看,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白医生不仅一日三餐盯着,一日之内她还隔半个小时就来转一转。 几天下来,幸村精市对这位白氏医生真是烦得不行。 准确来说,是又敬又烦。 白医生的职业素养没话说,他犯病无规律,每天几乎不定时出现四肢灼烧乏力抽疼的病痛。医生跟得这般紧,就是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了解犯病症状并缓解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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