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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些无意复国的普通百姓，梅宗主可会迁怒？” 云蘅有些奇怪：“玉娘问这些做什么？你总不是滑族血脉吧？我记得你本姓公孙啊？” 玉清清咬了咬唇，似乎在犹豫：“有一件事，我实在不知该不该说。” 云蘅看她半晌，忽然有些明白了，便道：“玉娘，有什么误会还是提前解开了好，否则谁知到了以后会不会突生变故？” 玉清清颔首，似是下了决心：“我方才提起滑族之事，并不为我，是为宫羽。” 云蘅眯了眯眼：“宫羽姑娘是滑族人？” 玉清清道：“是，她母亲是滑族人。我原想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又是她的私事，便从未提起，但是知道你们与秦般弱的关系后，我便有些惶恐，宫羽如今在江左盟，若是到了最后由你们查出来，免不得要怀疑宫羽。” 云蘅心道，宫羽的父亲是杀手相思，母亲又是滑族人，这身世倒也真是传奇了。 “若只是疑心还好，可宫羽这丫头，她与我的信中，言谈之间竟是对梅宗主动了真情，她不愿叫梅宗主知晓自己是滑族人，可这丫头哪里晓得，待身份被揭穿，到了无可回环之地，她又要受多少苦，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我曾受过的，实在不忍我的徒儿也承受一次。” 云蘅默然，想自己当初知道了身世，知道自己的生父与赤焰军是刻骨的仇恨，虽然内心明知不会被迁怒，不也是躲得远远的不敢再见那人么，想来宫羽也是同样的，在金陵越久，越清楚当年真相，便越害怕滑族这个身份会成为横亘在二人之间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我知道了，日后我会与宗主说明，只要宫羽姑娘不背叛江左盟，待事情了结后，便还她自由身，决不因滑族的身份为难她，玉娘，你放心，你也一样，事情了结后，这些暗桩就都没有用了，到时候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玉清清得了云蘅的应承，心中稍有安慰，笑道：“我哪里也不去，在这里也很好，哪怕日后暗桩废弃了，我只守着这倾城坊便好，还请姑娘允我这个容身之处。” 云蘅叹口气应了下来。 玉清清告辞后替她将房门掩好，门缝中那纤瘦清冷的身影，让玉清清不由叹息，在她心里，自己的徒儿自然不差什么，但她也无比清楚，云蘅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能让那江左梅郎动心的，能与他并肩而立的，除却眼前之人，她再也想不出其他了。 云蘅自然不知道玉清清心里有这番感慨，却因宫羽之事心中涌上莫名的无力感，所谓当局者迷大抵如是，前有如凤凰般明艳的霓凰郡主，后有温婉如水才情样貌都是绝顶的宫羽姑娘，她呢，除了自小赖在他身边缠出来的一份感情，什么都没有。 望着月上中空，除却思念、无力，还有她自己也读不懂的酸涩。 许多事情都在变，许多感情也是，她知道自己在变得贪心，却无能为力。 前院有一阵嘈杂，云蘅蹙了蹙眉。不一会儿，阿徵突然现身：“姑娘，七皇子府来人，花了一千两包下了棋坊，说未来几日要叨扰姑娘。” 云蘅挑眉笑道：“一千两银子就要包下棋坊？那玉娘岂不是亏大了。” 阿徵默然了一瞬，冷声道：“是黄金。” 拓跋濬 云蘅走近前堂便瞧见玉清清见钱眼开笑眯眯的模样，抽了抽嘴角道：“玉娘，注意一下你大梁第一舞姬的形象，当年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美人去哪了？” 玉清清流连在金票中，美目一瞪：“要形象做什么？当然要真金白银了！我的乖乖，早知道七皇子出手如此阔绰，我还开什么倾城坊，直接全改成棋坊算了。” 四周来围观的倾城坊姑娘们闻言纷纷幽怨极了，琴棋书画中，本就棋道最不易通，要改成棋坊还有她们什么事啊？ 云蘅摆摆手决定去睡觉，知意姑娘觉得谈钱太俗气。 阿徵落在玉清清面前伸出手。 玉清清捏紧金票：“做什么！” “阁中规矩，额外收益四分上缴总阁，三分运作暗桩，剩下三分才是你的。” 玉清清撇嘴，肉疼地交出了七百两的金票。 七皇子拓跋濬做事从来不是个低调的，一掷千金与知意姑娘约棋的消息，一夜之间便席卷燕都。 第二日天还未亮，前来观战的人便要踏破了棋坊的门槛。 不过玉清清总是花样百出，扬言为了七皇子的安危，提高了进门的门槛，去年春闱文武科进士二甲之上可入，朝中大臣四品以上可入，其余人不分身份缴银二百两可入。 北燕并不如江南富足，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才二两银子，这二百两当真是少有人付得起。 客人陆续入园，玉清清便附在云蘅耳边道：“你瞧那个，是四皇子的表弟，那边摇着扇子的是允王府的幕僚，还有那个——” 云蘅轻笑：“看来想看热闹的人多，屈尊纡贵来瞧我的倒没几个，都是派了下边的人来。” 玉清清眼前一亮：“哎！那不是龙将军嘛！看来他不死心？” 云蘅摇摇头：“人是个不错的人，就是太一根筋了些。” 龙烨似有所感，忽地抬头望向阁楼，重重纱帘后似有人身形摇曳，龙烨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去寻座了。 玉清清吃了一惊：“他能看到你？” 云蘅望着龙烨的背影，斜倚着廊柱道：“近日我总在想一件事，你说龙烨当真是四皇子的人么？” 玉清清有些意外：“这是何意？四皇子不是有恩于他么？” “北燕两大将星，拓跋昊与七皇子有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也注定了拓跋昊本就是七皇子的人，但龙烨若也在皇子手中，燕帝岂不是一个能用的将军也没有？他就这么放心自己的儿子？”云蘅想到梁帝的多疑，不由摇了摇头，此事定有蹊跷。 巳时初刻，拓跋濬如约而至。 并未摆什么皇子排场，一身常服，一位随从。 进水榭前，玉清清本在犹豫要不要重提只能一人进场的规矩，却见拓跋濬挥退随从独自一人漫步而入。 这是云蘅第一次瞧见这位北燕皇子，与大梁人不同，北燕人眉眼更深，面容也更粗犷些，拓跋濬便是如此，只是常年养尊处优，又多了一份从容和慵懒，云蘅微微眯眼，此人就像一头蛰伏的猛兽，随时都会亮出利爪给你致命一击。 “知意见过殿下。”七皇子身份不同，云蘅便先开了口。 拓跋濬嘴角噙笑，微微拱手：“久慕姑娘盛名，本王一向好棋，特来一会。” “如此，便不多寒暄，棋场相见才是上策，殿下请。” 拓跋濬朗声大笑：“好，那本王便不再客气了。” 二人落子速度极快，几乎不留喘息的时间，可是苦了中间传信的小厮。 拓跋濬捏着黑子，瞧了一眼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厮笑道：“知意姑娘，如此下棋可是要累坏了旁人，不如——” “殿下，本姑娘的规矩从来不破，难道殿下担心赢不了玲珑局丢了脸面？”云蘅出言打断。 拓跋濬摸了摸下颚，轻笑一声：“那便继续吧。” 观棋的众人围着巨大的棋盘，看得是眼花缭乱，玲珑局变化万千，拓跋濬势如破竹，棋盘之上仿佛一片刀光剑影。 仅仅一个时辰后—— “平局？”拓跋濬瞧着棋盘笑了起来，“知意姑娘，平局要如何算？” 众人哗然，从未有人跟知意姑娘打成平手，即便是那日的龙烨将军，不也从天亮斗到了天黑才分出胜负，如今一个时辰便出了平局，真不愧是七皇子。 云蘅随手丢了白棋道：“平局便是平局，明日再战。” “好，既然佳人有邀，明日本王定然应约。” 拓跋濬走得干脆，花了二百两银子来围观的众人：“······” 好在玉清清会做生意，连忙叫小厮取了一堆木牌道：“虽说七殿下包了场，咱们知意姑娘不能陪诸位下棋，但今日领了牌子的，明日依然可来观战，直至七殿下与知意姑娘分出胜负。” 送走了意犹未尽的看官，玉清清才松了口气，跑上楼去见云蘅又懒懒散散靠在软榻上，无语道：“你怎么给下成平局了？” 云蘅挑眉：“我既不想轻易如他的意，又不能直接打败他，平局不是最好？” “今日一战，你觉得七皇子棋术如何？” 云蘅摇摇头：“他未尽全力，若我有完整的玲珑棋谱尚可与他一战，但如今，只能周旋了。” “这么厉害？”玉清清惊讶。 云蘅低头沉思，半晌揉了揉额角：“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下棋真是个费脑子的事。” 玉清清闻言道：“那你歇着，我去其他几个坊看看。” 晚间。 “姑娘，琅琊阁暗桩传来一个消息。”阿徵飘了进来。 “琅琊阁？蔺晨？”云蘅有些惊讶，“何事？” “蔺公子说，姑娘要他查的寒濯母子身份已经查到了，”阿徵顿了顿，然后道，“悬镜司首尊夏江的夫人姓寒。” 云蘅猛地坐起身：“夏江的夫人！那寒濯是他——” “是，夏江与寒夫人师出同门，结为夫妻后育有一子，后来夏江搭上了秦璇玑，所作所为与悬镜司原本所坚守的道义相悖，寒夫人失望之下携子出走，再无音讯。” 云蘅细细回想，时间太久了许多事都记不太清，但寒夫人的几个动作倒隐约看得出与悬镜司武功的相似之处，只是她从未出手，见过悬镜司武功的天下也没有几人，这才隐藏的很好。 “难怪，难怪她居然能给言侯爷送信。”云蘅问道，“苏哥哥怎么说？” 阿徵道：“宗主的意思是，如今还不到时候，打草惊蛇会牵连无辜之人，夏江也会发现寒夫人与寒濯，所以暂时不动。” 云蘅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有什么事？” 阿徵清冷的脸上多了一丝情绪：“宗主知道知意姑娘的事了。” 云蘅手一抖，水洒出来大半，没去管只是盯着阿徵：“然后呢？” “宗主说七皇子并非好相与之人，要姑娘小心，其他万事有他。” 云蘅愣了一下，她以为梅长苏是会生气的，坐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阿徵没有说的是，梅长苏早便知道云蘅不会老老实实地在燕都收集情报，定然是要以身犯险的，所以许多事情廊州早就在做准备了，比如关于知意姑娘的身世，想必今晚七皇子便会得到一个消息。 七皇子府。 “玲珑局竟有如此秘闻，本王今日才听说。”拓跋濬惊道。 凌燚抚须道：“确然，不曾想这位知意姑娘是这般身世，倒也难怪。” “那她为何偏偏要选本王？”拓跋濬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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