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声音,云蘅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下好了,都撞在一块了。 择主 萧景睿没有听出来人是谁,但还是立刻飞奔了出去,片刻后,他的声音也传来:“飞流,不要打了,这个是客人,可以进来的。” 梅长苏微微蹙眉,侯府访客一般都有小厮通报,再由自己决定见或不见,可这位客人明显是依仗某种身份,一路强闯进来的,侯府小厮更是不敢阻拦。 他看向云蘅,云蘅咬了下嘴唇,跟他比了个口型,梅长苏一怔,视线转向庭生,见那孩子面色惨白,仰头张着嘴听着外边的动静,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 梅长苏心头一动,顿时改变了注意:“飞流,让客人进来!” 打斗声戛然而止,萧景睿的声音很是客气:“您没伤着吧?怎么就这样闯进来呢?是有什么急事吗?我父亲不在家,要不我陪您去正厅等······” “我不是来找谢侯爷的。”那人说着便已经冲进了雪庐,迎面撞上梅长苏冷峭的目光,不由停了脚步,等看到庭生好端端坐在那里,才松了口气:“庭生,你还好吧?” “是。”庭生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恭谨回道。 萧景琰的视线落在了第三人身上,明显一怔:“云姑娘?” 云蘅笑了笑:“靖王殿下,许久不见。” 后脚跟进来的景睿更加惊讶:“这个孩子您认得?您还认得云姑娘?” 萧景琰又看了梅长苏一眼,有些疑惑,但还是快速跟萧景睿说道:“景睿,我听说这个孩子冲撞了贵人车驾,想必惊到了你的客人,还请看在我的薄面上,让他赔个礼,不要为难他。” 萧景睿看着他,半晌没反应过来。 倒是云蘅先笑了起来:“殿下误会了,庭生并没有冲撞谁,只是萧公子和我们宗主路上所救,将他带回来查看伤势,您是知道,我会医术的。” 萧景琰一愣,见萧景睿也跟着笑起来,再想起他素日为人,便知云蘅所言不虚,当下有些尴尬。 “实在不知是靖王殿下驾到,”梅长苏缓缓起身施礼,“刚才飞流冒犯了,还请见谅。” 萧景琰的目光定在梅长苏身上,方才云蘅称其为宗主,他便已知此人身份。 倒是景睿很是郑重地介绍道:“靖王殿下,这位是苏哲苏先生。” 萧景琰并未露出什么表情,梅长苏的盛名出门在外用化名倒也不是稀奇事,虽然当初西厉暗探之事,自己与江左盟也打过交道,但与江左盟的宗主实在是不熟稔,便客套地还了个礼。 “庭生,是靖王殿下府上的人吗?”萧景睿一边给萧景琰斟茶,一边问道。 靖王神情有些为难:“不是······他······现在住在掖幽庭。” “掖幽庭?”萧景睿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地方,“可那不是关押罪奴所在之地吗?庭生这么小,怎么会关在这里?” 庭生的嘴唇抿成如铁一般坚硬的线条,面上没有一点血色。 梅长苏蹙眉:“阿蘅,带庭生去园子里玩玩。” 云蘅有些担心地看了梅长苏一眼,今日突然与故友重逢,不知他可否撑得住,但心知他们要讨论的无非是庭生的身世,孩子再听一遍,无非把伤口撕扯得更大,便立刻起身,伸手拉住庭生,又招了树上的飞流一起离开了几人。 到了回廊,云蘅确定庭生听不见几人的对话了,便叫飞流带着他在此处玩耍,自己闭目侧听远处的动静。 “庭生是随母羁押,”萧景琰道,望了一眼远处一起追逐嬉戏的两个孩子,干脆快速道:“他在掖幽庭里很是不方便,若是回去迟了会被责骂,他母亲一定很着急——” “您认识他母亲?”萧景睿按捺不住好奇心,不禁浮想联翩,靖王正妃逝世多年,身边只有两个陛下指婚的侧妃,在皇子中实在是个异类,难道其实是对掖幽庭的罪奴心生恋慕?难道这个孩子——萧景睿赶紧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萧景琰毕竟年长几岁,阅历丰厚,一眼便看出萧景睿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却并没有解释,而是任由他误会了。 他起身道:“擅闯侯府,是本王鲁莽了,时辰不早,先——” 话还未说完,梅长苏突然咳嗽起来,开始仿佛还勉力压制,到后来越咳越厉害,好似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一般。 萧景睿一叠声地高叫:“云姑娘!” 云蘅几乎片刻便到了身前,探脉后快速点了几处穴位,即便如此,梅长苏也半晌才平静下来,将捂在嘴上的帕子稍稍移开,一团刺目的血痕一闪,便被他卷在里面。 云蘅眼底一沉,从袖中取出一个翠玉色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化水后叫梅长苏服下。又接过萧景睿递来的帕子给他把额角的汗拭去,无意中碰到的面颊几乎如冰块般寒凉刺骨。 “还好吗?”云蘅看着他。 梅长苏缓缓转动眼珠,微微笑了笑:“还好有你在。” 云蘅抿唇起身,飞流立刻关切地扑了上去,梅长苏只好低声安慰着飞流。 萧景琰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见云蘅神色不好,徐徐上前问了一句:“梅——苏先生身子不好吗?” 云蘅摇了摇头:“有旧疾在身。” 梅长苏却朝呆愣愣的庭生招手:“庭生,我问你,你愿意让我教你读书吗?” 庭生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萧景琰。 萧景琰皱了皱眉:“苏先生,庭生是掖幽庭的人,只怕不能——” “我知道,”梅长苏气有些虚,叫人不忍再打断,可他的双眸在此刻灼热得宛如两团火焰,“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庭生胸口剧烈起伏的两下,看了一眼云蘅,见她快速眨了下眼睛,立刻大声道:“我愿意!” “好,”梅长苏冲他温和地笑,“你先回去吧,我一定想办法将你接到我身边。” 景睿心地善良,也不忍见庭生受苦,立刻提出去求宁国侯谢玉,还不待靖王否决,梅长苏便拒绝了,恰好此时小厮通禀谢侯爷回府了,梅长苏便借口支开了他。 靖王微微挑眉,此时才看出梅长苏是想单独同他说话,他目光微闪,拿不准江左盟的宗主插手金陵诸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两人并没有立刻开始交谈,反而在飞流带着庭生走远后,互相审视着。 坐在一旁的云蘅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选择起身去给庭生配药。 二人之间的气氛并不十分融洽,这一点连在远处玩耍的庭生都能感受得到,有些担心地频频回首。 云蘅叹口气,这些年他们也不是不了解靖王,此人为人忠耿,最讨厌的只怕就是梅长苏所扮演的这类阴诡谋士了,碰见一个莫名其妙择自己为主的人,靖王肯定是难以信任的。 待她将药装瓶重新走回二人身边时,他们似乎已经达成了眸中约定。 梅长苏的语气显得很是疲倦,靠在软椅上,双眼似合非合:“请殿下放心,霓凰郡主择婿大会后最多十天,我便将庭生带出,现下,请恕我不能远送了。” 说完之后,他干脆闭上双眼开始小寐。 萧景琰并没有在意他无礼的举动,只是深深看了梅长苏一眼。 接过云蘅手中的药瓶,又拎起一旁的书,带着庭生很干脆就离开了雪庐。 “他同意了吗?”云蘅轻声问道。 梅长苏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有一丝光亮:“只要他对太子誉王心怀不满,只要他对祁王对赤焰军抱有信任,只要他是皇子,他便一定会答应,没有人可以拒绝这个至尊之位,他也就不会拒绝我。” “你还好吗苏哥哥?”云蘅细细看着梅长苏的神情。 “我怎么了?”梅长苏笑了一下,“只是今日有点累。” 窗外隐隐传来雷声,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雨。 “对不起。”云蘅看着他。 梅长苏目光动了动,没有说话。 云蘅缓缓倚在他身侧,低声说:“我很早就知道庭生的存在了,祁王妃与剩下的女眷,拼力保下了这个遗腹子,还给他安排了一个身份,科场舞弊案中的大学士敬奎之孙,有了这个身份,庭生虽然过得很苦,但总算避开了最后的扫荡。” “后来王妃与侧妃受迫害而死,将庭生托付给了祁王府的婢女晴儿,那个时候庭生病得很严重,心柳心杨又恰好和晴儿接上了头,我便治好了庭生,作为交换,晴儿化名倾颜,被我送去东宫做了太子侍妾。” “倾颜曾经求我把庭生也一起换出去,可是我想,如果他离开了这,隐姓埋名活下去,他就永远也无法认回皇室血脉,至于他要如何选择,也应该等他长大了知道真相了,自己决定,我没有同你说,是怕你为此挂心,我知道祁王尚有血脉在世对你有多重要,所以除了我的人,我也特意安排让靖王发现了庭生的存在。“ “也许接他出去,他会过得更好,我今日看到他的时候,也在想兴许是我做错了。对不起苏哥哥,如果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 今日庭生见到云蘅的第一眼,虽然这个孩子反应很快,但一直注意着他的梅长苏还是看出来了,他是认得云蘅的。 那是祁王殿下的遗腹子,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滴血脉,原本梅长苏在为自己不曾早点发现而自责,却震惊地发现,原来身边的人早就知道,有那么一刻,他在生云蘅的气。 可是当小姑娘低低地道歉,诚惶诚恐地躲避着自己的目光,梅长苏便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心中酸涩地要落下泪来。 “阿蘅。”他拉起云蘅,认真盯着她已经布满了雾气的眸子,“我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怪你,你尽力保下了祁王殿下的血脉,还煞费苦心地引景琰照顾这个孩子,我应当感谢你。” 他转眸凝望着夜空中悬挂的月亮,轻轻将泪流满面的小姑娘拥进怀中。 “阿蘅,我们准备了这么久,终于走到了泥沼深处,我一点也不想让你看到这些,阿蘅,你回廊州去好不好,你应该是最快乐自由的小姑娘,你有最疼爱你的亲人朋友,阿蘅,若我让你委曲求全,若是我让你这样卑微,我怎么舍得?又该多怨恨自己?” 云蘅在他怀中拼命摇头:“你不要送我走,你答应我的,会让我陪你走下去的,我什么都不怕的,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会帮你趟过去的,苏哥哥,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 梅长苏声音有些哽咽:“可这值得吗?我值得吗?” 云蘅感受着他胸膛里跳动的心脏,那样飘渺,却又那样有力。只有她知道,在这冰冷的灰烬深处,埋着怎样一颗九死不悔的赤子之心,是窗外那场大雨也浇不灭的昭昭烈焰。 “你心中要装着那么多人,要护着那么多人,可我只要能护着你,就够了。” 比试 “今日,你见到太皇太后了?”云蘅平复了心绪,才乖乖巧巧坐好问道。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46 首页 上一页 1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