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把用清水濡湿的帕子递给她擦脸:“是啊,她老人家虽然有些糊涂了,但身子还算健朗,这也要谢谢你。” 云蘅低头抿唇一笑。 梅长苏微微蹙眉:“但是——太奶奶似乎认出我了,他叫我小殊,就像从前一样,记得我爱吃的点心,说我瘦了······她望着我的时候,目光那么温暖,我可以确定她不是认错了,也许就是因为她糊涂了,在她的记忆里,我就是小殊,本来就该出现在她的身边,她才那么高兴,一点也不惊讶。” 云蘅瞪大了眼睛:“太皇太后叫你小殊,其他人没有反应吗?” 梅长苏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她们以为太奶奶叫的是小苏,只是口齿不清了,这个名字太遥远了,没有人想得到的。” 云蘅想起那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家,心中难掩酸涩:“其实,也许是因为我——那天我进宫去,没想到太皇太后是醒着的,她问我是谁,我只好说我是林殊派来的,太皇太后当时很高兴,埋怨你喜欢打仗都不回来看她,我——苏哥哥,我不会闯祸吧?太皇太后会不会说出去啊?” “不会,再说现在无论她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人会认真去听了。”梅长苏安抚一般地拍了拍云蘅的手臂,“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云蘅高兴了起来:“苏哥哥你放心,过段时间,只要宫里安排妥当,我一定找机会带你进宫再去看看她,太皇太后一定很想你。” 梅长苏眼底有光泽闪过,点了点头。 云蘅又道:“你打算怎么救庭生出来啊?若是直接把他从掖幽庭带出来,我们的人手倒也足够了。” 梅长苏道:“正如你所说,他这样逃出来,隐姓埋名地漂泊,便一辈子也无法认回皇家血脉,所以必须有个万全之策,让他光明正大地摆脱罪奴的身份出宫。” 云蘅轻声道:“其实,你更愿意庭生远离朝堂,做个平凡人,不要去面对这些仇恨和算计的,是吗?” 梅长苏挑了下烛火:“但你也提醒了我,他是祁王殿下的遗腹子,本该是最尊荣的孩子,他想过怎样的生活,应该等他长大了,了解一切了,自己做出选择,而今日我看他进宁国侯府时的神色,倒也不像是一无所知,我便更不应该欺瞒了。” “可是,若要赦免罪奴,必须是圣旨,要怎样才能让皇帝不怀疑地下旨呢?” 梅长苏轻捻袖角:“我心中大概有了一个计划,恐怕需要百里奇的配合,你告诉他,三轮之后,决赛之前,他就可以放开手脚不必遮掩了,必须要给所有参赛者一个震慑,届时配合我们行动。” 云蘅点点头:“我知道了,时辰不早了,你今日——该早点歇着。” 梅长苏笑了笑:“恐怕还不行,今日在宫里遇见了蒙大哥,只怕他晚上便会过来一叙,不妨事,你先回去吧。” 此后七日的赛事,梅长苏便没有再去观战,托病在雪庐休养。好在上次太子与誉王在比武场试探过后,都觉得梅长苏是个难以用恩威降服的人物,一时不敢贸然出手,倒也没有再来打扰,梅长苏日日看书调琴,在云蘅的陪伴下全心疗养,气色好了许多。 萧景睿与言豫津有比赛,白日里是忙得很,倒是谢弼很闲的样子,每天午饭后都会来闲谈一阵,天南海北的话题都聊过了,就是只字不提誉王。 每每黄昏之后,雪庐便会热闹起来,言豫津一人便抵得上十个聒噪,将一天的赛事说与梅长苏和云蘅听,尤其在说自己时,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仿佛在看武林大会的巅峰之战一般,便是当年大渝玄布与蒙挚那一战,也没有这般华丽了。 云蘅并没有再掩饰身份,其余几人也习惯了每日来都会遇见她,江左盟的部下来给宗主瞧病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意外总是会来的。 “苏兄!苏兄!”言豫津当先奔来,身后跟着萧景睿,神色很是严肃,“出大事了苏兄!” 云蘅低头笑了笑,梅长苏放下手中书卷:“怎么了,你和景睿输了?” “哎呀,我们输了有什么打紧的,可是今天秦尚志输了!”言豫津瞪大了眼睛。 梅长苏不解:“秦尚志?他虽然身手不错,可也没有打败天下无敌手吧?输了有什么稀奇?” 萧景睿神色严肃地坐下:“输了是不稀奇,可秦尚志是一招落败。” 梅长苏目光一闪,瞟了一眼云蘅,云蘅挑挑眉,微微点头,看来百里奇决定在今日行动了,这是个好时机,距离决赛只剩一天了,突然冒出来个极强的选手,还是北燕人,这几乎是给所有人施压。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百里奇,又很是担心郡主,即便决赛挑战的次序是按照文试排名决定的,可就算把百里奇放在最后,霓凰郡主也必须从前九个人里选一个成为夫婿,这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郡主来说,被迫面对这样的局面,实在是屈辱。 梅长苏突然道:“只经过明天一场就让郡主直接面对一个陌生高手,委实过于危险,还需要再一道屏障才是,可以在明天决赛前,由皇上下旨,增设两天挑战日,所有的落败者都可以任意挑战非本组的胜者,若是赢了便取而代之,最后留下的是个人,才是真正可以进入文试的人。” “这个法子好!”言豫津拍了下大腿,“郡主既有了多观战几次的机会,没准其他人也有机会把百里奇挑下去呢?也不知道咱们大梁,还有没有这样的高手。” 梅长苏提醒道:“不过要连夜进宫,请陛下尽快下旨才是。” 言豫津立即道:“我去!我这就去!” 谢弼赶忙拦住:“不用不用!”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让誉王殿下去请旨吧?” 众人一时沉默,云蘅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就劳烦世子跑着一趟了。” 谢弼如蒙大赦地跳了起来,看梅长苏没有反对,道了几句谢后匆忙离去。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但言豫津一向是耐不住寂寞的,很快又吵闹了起来,还叫嚷着要搬来雪庐住。 萧景睿笑道:“你比一千只乌鸦还要聒噪,就算苏兄受得了,飞流也不肯······” 话音未落,头顶树梢上突然传来阴冷的一句:“飞流不肯!” 言豫津吓了一跳,赶忙靠向梅长苏身后。 飞流人影一闪,例行公事般把不知道哪里采来的小花递给云蘅,得了她的夸奖和感谢,才满意地坐在梅长苏身边。 “外面好不好玩啊?”云蘅伸手替他拉平衣服的褶皱。 “不好玩!” 梅长苏笑了起来:“飞流不喜欢豫津哥哥搬来吗?” “不喜欢!” “为什么呢?” “很像!” 言豫津好奇地眨了眨眼:“像什么?” 云蘅已经笑得前仰后合,梅长苏也忍俊不禁:“他说你很像我们江左的蔺晨,那是飞流最受不了的人了。”又逗飞流,“为什么像呢?豫津哥哥可从来没有逗过你啊?” 飞流冷冷瞧了一眼言豫津:“他心里想逗!” 言豫津赶紧摇手:“喂喂喂!君子不诛心啊!错伤好人啊!” 云蘅笑得几乎趴在了桌子上,萧景睿笑得直不起腰来,也只有梅长苏喘着气哄飞流回房睡觉了。 言豫津鼓着腮帮子,盯着剩下两个笑得失声的朋友。 次日梅长苏自然得同其余几个公子去迎凤楼观战,已经和蒙大统领搭上了线,在宫里的安危倒是不用担心,这一天东墟有市集,是从前在廊州瞧不到的热闹,云蘅便带着飞流去市集玩,约好了等比试结束去宫门口接梅长苏。 说是逛市集,也只是飞流自己去玩,云蘅坐在一旁的茶坊同阿寒一起看新拿到的入围决赛的名单。 “这个法子还是挺有效的,一日之内便有三人都被挑战者击败出局了。”云蘅一边翻看着名单,“参赛者里竟然没有一个南境人,看来在南境军民心中,霓凰郡主的确是高山仰止的存在了。” 阿寒有些忧心道:“可是无论如何,这十人都定下了,再怎么排次序也似乎是木已成舟,霓凰郡主——还有聂铎要怎么办?” 云蘅摇了摇头:“原本我们安插百里奇进去,便是为了此事,可如今,既然苏哥哥要用百里奇救庭生,他就只能提前出局了,我也不知道苏哥哥会怎么安排。” 阿寒看着名单:“萧景睿和言豫津是去充数的,依我看,如果没有百里奇,最后的人选不是忠肃侯府世子廖廷杰,便是太尉府的公子司马雷了。” 阿寒话音一顿,朝街角看去,那立着一个着赤衫的脚夫,阿寒四下看了看朝那人走去,二人低声交谈几句后,脚夫隔空对云蘅行了个礼,迅速隐入人群中了。 “宫中传旨,明日召宗主进宫面圣。” 云蘅蹙眉:“看来是明日了。” 阿寒不解:“什么是明日?” 云蘅道:“我今夜要去见见景宁公主,通知宫里准备一下。” 挑战 “你——你是谁?”景宁公主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软软倒下去的贴身侍女,以及出现在侍女身后的黑衣人。 云蘅掀开兜帽:“公主不要害怕,只是有些事情不方便叫旁人听见。” 景宁公主看见是个姑娘,还没松口气,却又见对方掌风一扫,远处几盏烛火霎时熄灭,室内更加幽暗静谧,不由得蜷缩在床尾,低声道:“你不要伤害我!不然!不然我一定大叫让外面的御林军来抓你!” 云蘅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公主,偏头逗弄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进来的,你以为那些御林军能追的上我?” 景宁公主眼底闪过惊恐:“还会惊动禁军!禁军统领是蒙挚,他可是大梁第二高手!” 云蘅笑了起来:“啊呀,这就太让我害怕了,那我只好不伤害公主,跟您好好谈一谈了。” 景宁公主怀疑地看了一眼云蘅,兴许是在疑惑为什么她这么好说话,最终点了点头:“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来提醒公主,可否记得几日前梦白酒楼的事?” 景宁公主愣了一下,似乎半晌才反应过来,眯了眯眼:“你是江左盟的人?是苏哲让你来的?” 云蘅弯了弯唇角:“公主消息很灵通,没错,在下江左盟,云蘅。” 景宁公主似乎重新找回了勇气,她又将腿从床上挪了下来,恢复了些公主的仪态:“我自然记得,他让我在与他同处一个场合时,无条件赞同他的话,本公主自然会说到做到,只不过以苏哲的身份,没有什么机会能与本公主在同一个场合吧?” 云蘅颔首表示赞同:“公主可知,今日陛下有旨,明日宴请入围决赛的参赛者,请我们宗主一同赴宴。” “这我知道,可我是公主,这样的场合也不是我说去便能去的啊?” 云蘅道:“公主得陛下宠幸,想必以关心霓凰郡主为名,请旨参宴并不是什么难事。”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46 首页 上一页 1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