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棣接招接的艰难,却没注意,自己已被云蘅一步一步逼去了双刹帮正堂,待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围住了。 唐棣撤剑后退数步,警惕地扫了一圈四周。 云蘅见唐棣虽然没什么重伤,但周身都是血痕,衣服也破了不少地方,实在是狼狈不堪,便也撤了手立于原地。 “不愧是沧巫阁。”唐棣咬牙笑道。 云蘅挑了挑眉,正堂虽然没什么打斗的痕迹,但外间却是极为浓郁的血腥味,只怕走出去便是尸山血海一般无处下脚。 唐棣自知如今是跑不出去了:“云阁主,你要如何?你若要杀了我,方才便可动手,如今又是要做什么?” 云蘅瞟他一眼:“别急着唱戏啊,宾客都还没来,你唱给谁听呢?” 正说完,门突然开了,进来一大群人,领头的正是季赢,季赢见到云蘅有一瞬的惊讶,拱了拱手道:“云阁主,外间已经尽数清理干净了。” 云蘅温和地点了点头:“有劳季大侠。” 季赢有些奇怪地看了云蘅一眼,按阿寒所说的,云蘅此番是真被惹恼了才如此不管不顾地行事,怎么如今反而如此淡定温和了。 他却不知,这些年云蘅手握沧巫阁,但许多时候收集情报也要自己身先士卒,早就习惯了情绪不外露,而能看见她一喜一怒的,无不是亲近之人,即便是叫外人看到了,也必然是云蘅刻意所为。 云蘅忽然抬头,众人随她的目光看去,见阿寒拎着一人走了进来,季赢神色微动,看向云蘅,云蘅似是不经意地与他对视一瞬,摇了摇头。 季赢有些担心和不忍,但终究也没说话。 他手下的人虽然同样心焦,不明白季赢为何不说话,便只好忍了下来。 阿寒拎进来的,便是唐棣的长子,唐凌。 唐凌与唐棣长得并不像,许是更多的像已故的母亲,不过十三岁的孩子,面对如此境况,即便是一路被拎来,见过外面横陈的尸体,也没什么情绪,此刻,也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仿佛被缚着双手也影响不了什么。 云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也是她头一回见到唐凌,没想到却还是个俊逸不凡的孩子,便对唐棣笑道:“哟,你这儿子长的可不像你,”顿了顿,“比你好看多了。” 众人:“······” 似是平常一句调笑,却叫唐棣凭空生出一阵耻辱,握剑的手又紧了紧,眸底一片杀意。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唐棣怪叫一声,手臂承一个扭曲的角度,看样子是折了,而他的剑已经到了云蘅手中,云蘅将剑搭在唐凌脖子上,冲唐棣道:“唐帮主,如今人齐了,戏也该开场了,不如你就在这正堂,当着双刹帮众人的面,讲一讲当年的往事,如何?” 唐棣看着云蘅的动作,虽然手臂一阵阵钻心之痛,但心中却有一丝窃喜,云蘅刚刚的话让他很清楚,云蘅一定是知道自己和长子关系不睦,而如今却仍是拿唐凌的命威胁自己,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她没有别的筹码,看来李氏和阜儿已经逃走了。 云蘅手中的剑在唐凌脖子上割出一道血迹,唐凌却神色清冷,好似被挟持的不是自己一般,而双刹帮众人若不是季赢抬手按下,只怕早就要冲上去救人了,谁也搞不明白云蘅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你儿子的命好像很不值钱?”云蘅说着却是对唐凌一笑。 唐凌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但没什么表示,又低下头去。 父子 云蘅瞧着唐凌的神色,颇觉有趣,这个孩子倒是非同一般。 “事已至此,要杀要剐随你。”唐棣梗着脖子道。 “哦?”云蘅好笑,“我从来不知,唐帮主竟还是如此大义凛然之人?” 唐棣瞪着她不说话。 云蘅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来说说,是什么促使你突发奇想要给我江左盟宗主下毒的?” 唐棣目光颤了颤,不过手臂被生生折断,已经让他承受了莫大的痛苦,这一点波动倒也没叫旁人发觉:“双刹帮与江左盟素来不对付,我下毒有什么稀奇?” 云蘅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收了剑:“看来你这儿子确实不值钱,你是一句实话也不肯说,”垂了垂眸,再抬头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寒,“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阿寒,带上来吧。” 唐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当看见被阿寒一手一个拎进来的母子二人时,唐棣瘫坐在了地上。 “夫君!”李氏见到唐棣立刻哭天抹泪起来。 一旁的身材臃肿的唐阜也立刻哭起来:“哇——爹你快救救我!” 云蘅嘴角抽了抽,打量了一番唐阜,又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冷峻的唐凌,摇了摇头。 云蘅拍拍手,笑道:“如何?唐帮主,这下子,咱们能好好谈谈了吧?” 唐棣完好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半晌才松开:“若我说了,你就能放过我们?” 云蘅冷笑:“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都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逼我说出来?”唐棣怒道。 云蘅一回身猛地将剑插在了唐阜的手上,众人耳边响起杀猪一般的叫声,李氏尖叫着想去拔剑,却被云蘅一脚踹翻在一边。 “你!”唐棣气得浑身打颤,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如此折磨,心疼地不知如何是好,“你!疯子!阜儿还是个孩子!” 云蘅猛地拔出剑,神色冷漠:“我没有耐心听你多说一个字,你敢对他出手时,可想过会有今日?更何况,方才我剑都架在唐凌脖子上了,也没见你像个慈父似的,你说还是不说?”作势又要出剑。 “我说!”唐棣大吼,见云蘅的剑勉强停了下来,才松了口气,又瘫了下来,却没看见唐凌的目光有一瞬的幽深,复又回归冷漠。 “是我,和唐奕,叛逃唐门,盗出毒药,在双刹帮接近老帮主,骗取他的信任,唐奕就下毒毒死了老帮主,坐了帮主之位,后来、后来,我暗恨唐奕把我当下人使唤,就挑拨他和季赢的关系,暗中向江左盟出卖唐奕,唐奕被唐门清理门户,我才坐上了帮主之位,就是这样,你们都知道,满意了吧?” 帮众有一些骚乱,但很快就静下去了。 季赢看向云蘅,唐棣的确没有说谎,他们查到的也是这样。 云蘅却回身看了唐凌一眼,冷声道:“那么,唐凌的母亲,老帮主的独女,是怎么死的?” “云姑娘,小姐不是病死的吗?”季赢惊道。 这下子,就连唐凌也抬头看向云蘅。 唐棣咽了口唾沫:“是,是啊,她、她是病死的。” 云蘅忽然厉声道:“把唐阜的右手砍下来!” 阿寒闻声而动。 “不!”唐棣大叫,恨不得扑上去,“我说!我说!” “哇——爹!你救救阜儿!阜儿不想死啊!”唐阜被吓得哇哇大哭。 唐棣没办法去儿子身边,一旁的李氏也被吓晕了过去,只好温言道:“阜儿莫怕,莫怕,爹爹一定保你!” “动手!”云蘅不耐烦。 “我说!是我杀了宁苒!”唐棣说完这句话,半晌笑了一声,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季赢虎目含泪,双刀架在了唐棣的脖子上:“你说什么!你杀了小姐!” 云蘅反而温声道:“季大侠,你等他说完再动手也不迟。” 季赢死死瞪着唐棣,终于收回了双刀。 那句话一开口,好像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我娶宁苒时,也是真心喜欢她的,她那么美,又那么聪慧,即便在我们对宁老帮主下手时,我也苦苦哀求唐奕放过宁苒,我甚至威胁唐奕,若他伤了宁苒,我一定把所有事捅出去,后来,宁苒有了身孕,我想,我一定得好好护着她,还有我们的孩子。” 唐凌目光微凝。 “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宁苒居然知道当初的事了,而且她居然忍下来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等她的儿子长大,然后夺回帮主之位,”唐棣的脸上露出一个可怖的笑,“我对她那么好,我为了她,放弃了跟唐奕争帮主的位子,就是换她一条性命,她怎么能背叛我呢?她和她生的贱种,都该死啊!” 云蘅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所以你就杀了小姐!”季赢握刀的手气得发颤,恨不得现在就替老帮主和小姐结果了这个畜生。 唐棣看了唐凌一眼:“是,不只是她,还有这个贱种,我都打算杀了的,不过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一直千防万防她跟你们这些旧人联系,却没防住她把所有事情写了下来,告诉了另一个人,只要唐凌一死,这个人就会把事情公之于众。” “江左盟?”云蘅问道。 唐棣狠狠道:“是,那个时候的江左盟自然没有如今的风光,但有鹤龄先生在,我只能暂时放了这个贱种一条命。” 云蘅道:“后来梅宗主接任江左盟,这个秘密也就成了你和他的约定,你想守住帮主之位,他在等唐凌长大,如今唐凌十三岁了,季大侠他们查到的真相也越来越多,于是,你想快刀斩乱麻,直接对我们宗主出手,然后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是么?”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唐棣也没有否认。 云蘅偏了偏头:“不过呢,还是方才那个问题,唐凌再怎么样也才十三岁,不早不晚,你为何突然出手?是有什么人提醒你了?” 唐棣微微变色:“你这话何意?” 云蘅冷笑一声,转过身去,剑指李氏:“别装晕了,是你吹得枕边风吧?” 李氏知道云蘅出手毫不犹豫,只好颤颤巍巍地睁开眼:“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嫁给夫君才几年,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 “但你嫉妒啊,”云蘅用剑尖挑开了李氏垂落眼前的头发,“你知道宁小姐的存在,你是女人,所以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唐棣嘴上有多恨,但其实是对宁小姐念念不忘的,所以你嫉妒,你没办法和一个死人比,你只想除掉她的儿子,是么?你从唐棣口中知道了前因后果,便日日给他吹风,最后让他对梅宗主出手的,李夫人,我说的对么?” 李氏被吓得直哆嗦,只知道摇头说不是。 唐棣猛地跪了下来:“云姑娘,云阁主,既然你已经问清楚了,就放了,放了阜儿,我不求别的了,只求你放了阜儿,求求您发发慈悲。” 云蘅低头看着给自己磕头的人,眼底冰寒,没有丝毫动容,冷笑道:“你倒真疼儿子啊?” 季赢怕云蘅是个姑娘家容易心软,连忙道:“云阁主,不能放过他们!” 云蘅弯了弯唇角,向唐凌走了过去,看着虽然才十三岁,但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偏头笑道:“放不放过,就是你们双刹帮自己的事了呀,唐凌,你说呢?” 唐凌缓缓抬头,目光幽冷:“云阁主今日来,其实是想灭了双刹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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