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不法之徒在黑夜的掩护之下,躲在厂房二层的房间中一声不吭。尽管有几扇窗户,但磨砂的材质让我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高明出声要求谈判之后,对面虽然回应得不算情绪激动,但是迟迟没有听到孩子的动静。 4岁和11岁,两个活泼的男孩子,遇到这种事只要嘴巴还能发出声响,至少都有呼救的本能。我贴着墙听了一会儿,皱着眉看了一眼高明,向他微微摇头。 安静比吵闹更难判断具体的情况,事情棘手了起来。 高明接收到我的眼神,顺势向他们提出了让孩子的母亲看一眼孩子,确认安全的要求:“请把窗户打开吧,让孩子的妈妈给他们送一点水喝。” 然而这句话却如同石沉大海般,换来了对面几秒钟的沉默,然后继续提出了要让警方去准备车辆的要求。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这个反应怎么看都不算正常。 高明点了点头,示意我按照原本的约定行事。 我收到他的指令,快步走到窗前,用力拍了拍窗,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叫道:“拜托了!让我见见孩子!” 行动完之后,高明将我一把扯了回来,离开了窗户周围。里面的人惊得动了起来,一时间发出了类似瓶瓶罐罐碰撞的声响,我和高明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即使到了这个程度,依然没有听到孩子们的求助声。 厂房内再次没有了声响,却也迟迟没有人来开窗。等了一会儿,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准备好车,不然同归于尽!” 我回头焦急地看向高明的神情,果不其然他眉头紧锁。 “不太对劲。”他小声对着通讯耳机那头的大和敢助说道,“做好突入的准备比较好。” 远处,大和敢助似乎下达了命令。 细细簌簌的脚步声慢慢地从我们刚刚上来的方向传来。虽然这些人动作很轻,但仍然能够听到动静。为了稳住里面的歹徒,高明继续采用话术与他们进行周旋,任由对方不耐烦的口吻把要求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很快,突击小队的全部人马就到位了。 随着行动的命令下达,高压枪的水柱冲破了二层厂房的玻璃窗,大量水花在不算宽敞的回廊里肆意外溅,站在周围的无不被波及了个遍。那支小队顶着水雾,稳健地鱼贯而入,不多会儿就传来捉拿犯人的声响。 看起来事情很顺利。我回头看向高明,示意他可以将我放开了。目光交汇了十分简短的一秒,他近距离盯着我的双眼,却只是又迅速地避开了。 “感谢配合。”高明松开了我的手,顿了顿说,“去下面等吧,上面会比较危险。” 勉强算得上体贴的话说完之后,他也跟着大和警官一起冲进了厂房。我呆呆地留在原地,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的背影。没有枪声,没有大张旗鼓的打斗,也不那么惊心动魄,事情就很平常地结束了。 我放下了没有用上的矿泉水,准备离开。 “找到了!但是只有一个,正昏迷不醒!” 听见声音,我猛然回头。难道说,人质的安全情况不乐观? 急救命士还没考下来,但是对于急救知识,我还是有自信的。简单地和门口的警员说清楚情况之后,我也进入了厂房。厂房很大,陈旧的空气被水淋湿之后,充斥着令人不愉快的味道。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孩子缩在地上,嘴巴被封得死死的,任由旁边的警员不断拍打脸颊,也无济于事。 不太妙。我脱掉了厚重的外套,在冰凉的空气中试探着孩子的脉搏和鼻息。幸运的是,孩子的胸膛还在起伏,也没感觉到叹息样呼吸。 这样的环境不利于急救,我抱着孩子站了起来。然而刚站起来的瞬间,我就感觉到头一阵晕眩。 踉跄了两步,我被人从背后扶住。刚想道谢,一股奇异的芬芳刺激了我的鼻腔。 好像不太对? 意识到了什么,我努力睁大眼睛保持清醒,就听到身后扶着我的人冷静地说道:“把窗户都打开。” 是高明的声音,还好,有人替我先说了提醒的话。我心安之余,昏昏沉沉的脑子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瓦斯,不溶于水,渗透能力却是空气的1.6倍。这大概才是歹徒迟迟不愿意开窗的原因,他们不惜拖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一起,甚至不让他们开口求助。作为他们敢大声威胁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底气。 要是迟一点攻进来,或者选择的进攻手段不对,恐怕都会酿成惨剧。想到这里,真觉得这群人可恶至极。 我抱着那个脸色不佳的孩子,紧紧没有撒手,被半扶着离开了厂房。 新鲜的空气从鼻腔到肺部,一脸紧张跑到我面前来的石川看到我的脸色,吃了一惊,不停叫着「金井前辈」,问我有没有事。我头昏脑涨,实在没法照顾他的慌张。 “我没事。”简单地回答了他之后,我回头,看着高明说道,“另外的那个孩子……” 和4岁的这个孩子不同,11岁的孩子年长一些,也更有行动力。只要遇到合适的机会,或许会逃跑或进行一些反击行动,对比小孩子来说,会更不好找。即使是在火场的搜救过程中也是这样。 “解铃还须系铃人。”高明脸上的神情仍然十分平静,“别担心,我大概能猜到他在哪里。” 说罢,他松开了扶着我的手,身上的温度骤然消失,他转身离去。 我定了定神,找了空地进行简单的急救措施。一番处理之后,孩子的呼吸平稳了下来。我瘫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下意识看向高明在的方向,他似乎正在盘问刚刚被逮捕的歹徒。原来所谓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是这么回事,真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只要事情能够顺利解决,比什么都强。 正在胡思乱想时,早先叫来助阵的人马陆续赶到,其中还有专业的医护。虽然迟迟没有11岁的孩子的下落,但我听到了成年女性劫后余生般喜悦的庆幸感慨。回过头,原来是那家的小儿子刚刚醒了过来,正一声一声逐渐哭了起来。 孩子的父母抱着他,一边不断安慰,一边脸上却充斥着对大儿子的担忧。 人头攒动的厂房中迟迟没有传出好消息。高明刚刚结束了问话,往厂房的方向走去。不多久,一脸不爽的大和警官就和他并肩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 “真是的,现在的小孩子胆子真是不小!”大和警官抱怨道。 听见这份抱怨,高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今天的事情总算是落幕了。 身后传来了石川招呼我准备离开的声音,我收起想要前去一问究竟的好奇心,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那个……你叫什么来着的?” 叫住我的是大和敢助,他正在问高明。 等等……要是高明在亲友面前对我直接叫名字的话…… 我心中一凛,看着他即将我的名字脱口而出的样子,赶紧抢在他前面说道:“金井。金井睦月。” 看到我这样的反应,高明的眉毛微微上抬,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容。 怎么搞的,这人好像比案件还难对付。
第13章 夜晚 好在大和敢助并不是做事拖泥带水的类型,叫住我之后,只是向我和石川发出了庆功宴的邀请而已。 “这是多方合作迎来的胜利。”他的语气比破门之前缓和了一些,但总体还是那个气势凌人的风格,“你们当然也应该分一杯羹。” 比起邀请来说,简直更像是强制的命令。我答应下来之后,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另一个方向。高明正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干什么一直要看我!我心中无名烦躁着。 我承认我非常在意他。 即使三年没有联系,只要他站在那里,目光依然会被他吸引。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生什么气,但是总之有一点我非常清楚。 我们那种和睦相处的关系在三年前就结束了。 这种心里不爽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回去的车上。看着我心不在焉,石川开始和我搭话。 “那个,前辈。”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您是不是毕业于群马火警学校啊?” “嗯?”我被这个话题吸引了注意,将脑中混乱的一堆情感问题抛之脑后,“你是我同校的后辈吗?” 但我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啊不不。”他确认了这一点之后,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只是七年前开演习会议的时候,我陪着学长们一起去参加过,所以对前辈的名字有印象。” 原来是这样。 我回想起那个时候的我都做了些什么,不由感受到一丝窘迫。能让人家记忆深刻到七年也没忘,恐怕不是什么很好的印象。 紧接着,我就听他用十分羞涩的语气说道:“金井前辈,和记忆里一样,是个闪闪发光的美人。”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人从表面上看,并不是油嘴滑舌的人。但正因为这样,这份恭维更让我无所适从。 从小到大,别人对我的形容大多数是以干练、能干这一类的评价。即使是要夸奖模样,也不会用这样夸张的词,我一时无法招架,最终只是生硬地挤出了一句「谢谢」。 回到署里之后,把工作交代完,已经是深夜了。我松了口气,准备离开,石川跟上我的步伐,热情地要求开车送我回住所。 “啊……不用。” 刚下意识拒绝了之后,背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女声。 “偶尔也学会依赖一下别人嘛,拒绝得这么干脆。” 我回头,正在向我走来的竟然是上原由衣。 “由衣小姐?这么晚了为什么……” 疑惑的情绪涌上心头。天色已晚,我也并没有和她说刚回到署里的事情。难道说她为了等我,在附近呆了这么久? 她笑眯眯地走到我的身边,搭上了我的肩膀,同石川说话:“虽然是一片好意,但是今天就不用了。” 石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最后只能微笑着点了点头,跟我客气地告别。 我回头,和由衣小姐并肩走向她的车,心中仍有不少疑惑。 “来得很及时吧?”她笑着对我说,“虽然很想和你说我有超能力之类的。不过我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有人难得低头,绕着弯子,让敢酱来拜托了我这件事,不用说你也应该知道是谁吧?” 高明吗?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多此一举的事情…… 微微叹了口气,我向她表达了谢意与歉意:“谢谢。总是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由衣小姐看着我笑了,打开了车门,我坐上了开着暖气的车,身体顿时松弛了不少。 深秋的夜晚,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分外安静。连打开车灯的滴答声都听得格外清楚。由衣小姐将车慢慢地打着方向盘行驶在道路上,嘴巴却没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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