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刚刚那个和你说话的男孩子,是追求者吗?”她半开玩笑地问我。 “我才来长野县第一天……”我无奈地说道,“是以前认识我的后辈。” 由衣小姐点了点头,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起来。 “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我,而是他本人,你会上谁的车呢?”她带着一点恶趣味般地笑着问我。 我一时还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陷入了沉默。 现在的我,大概会很抗拒和高明接触吧。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才拜托了由衣小姐来接我的吗? 这样沉默的思考一直维持到将我送回家。由衣小姐虽然停在了路边,却没立即让我下车,而是同我多说了一会儿话。 宽广的道路两旁种着高高的悬铃木,被风一吹,叶子就缓缓飘落下来。由衣小姐的车灯照着白色的光晕,将前面一片沿街的绿植映衬得发光一般。往来无人的街道上,只有盏盏路灯屹立着,照着前方的道路昏明交错。 “虽然我很喜欢睦月,但是今天这样的夜晚帮助,不会有第二次了。”她轻声说道,“能看得出来,你们彼此仍然互相在意着。但是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会永远都像这样蒙着一层纸的。” 我看着她的侧脸,认真听着她的话。 “就当是一些过来人的经验谈吧。”她笑着,看着面前的道路,“有的时候,人对自己的心意是很迟钝的。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在真正去经历之前很难有真实的感觉。但是一旦选择了错误的事情,又会变得没有纠正它的勇气,从而把痛苦一直延续下去,这是不对的。” 说到这里,她回头看向我:“睦月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吧?逃避的话,会把原本可以一天解决的事情拖上好几年。”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仅如此,我正深刻地体会着这一切。 由衣小姐的目光回到了我身上:“未完结篇会迎来怎么样的结局,归根结底不是看周围的人是否看好,而是看主角本人的意愿,对吧?” 我看着无形的秋风吹得树枝摆动的样子,点了点头,下车和她道谢告别。 看着由衣小姐的车渐行渐远,我回到家中,点亮了一盏小灯。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但很适合做回忆往昔的事情。早先的时候,我们分隔两地,对他的情感更多是敬仰,通讯方式也主要是靠写信。后来渐渐熟络起来,改变了称谓之后,才有了偶尔会通话的习惯。我会照顾他的作息,他也会体恤我生活上的烦恼,但仅此而已。虽然周围知道我和他的关系的人,都会默认我们未来会在一起。但其实情侣应该去做的事情,我们好像一件都没有做过。 就连计划了很久的旅行,也在那次争吵之后彻底以失败告终。 我打开手机的相册,映入眼帘的是一系列照片。早先时候,我十分珍惜与他通信的机会,又担心脆弱的信纸随时都会变黄,每一封通信我都会留下记录,从时间最新的一封一封翻到过去,最后我看到了一张合照。 他,我,和飞翔的鸽子。 我深深叹了口气,将脸埋在臂弯,为这么多年我的诸多不舍而感慨不已。 明明已经彻底分开了,却留着他的联系方式、过往的点点滴滴,我这究竟算什么? 由衣小姐说得很对,我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为了结束这件事情,我必须有纠正它的勇气。 好好地和高明谈一谈,解决一下曾经的不愉快,握手言和,保持界限,然后投入在这座城市中的新生活,我这么想着。 突然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心头突然放松了很多,仿佛多年的烦恼都迎刃而解。 我打开手机,滑到了高明的邮箱点了进去,约他明天在庆功宴后见一面单独聊聊。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我累得倒在床上,不久就入睡了。 第二天的我醒了个大早。迷迷糊糊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头发乱糟糟,但胜在精神还不错。简单地收拾了自己之后,我打算晨跑完再回来冲个热水澡。然而一打开门,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站在我家门口。 “欸?”我呆愣着,发出了一声低呼。 收拾得十分周正的诸伏高明站在离我不远处,手里还握着一捧花。 看到我之后,他笑着和我打招呼:“哦呀,你还是保持着鸡鸣而起的习惯。” 他看起来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以前好像是和他提起过,我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晨跑的习惯,但这不是重点。 “你为什么现在出现在这里?”我昨天约的不是晚上吗? 诸伏高明看着我的表情,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昨天见面之后,我受了一位「高人」的指点。不过看你的反应,或许他指点的不太对吧。” 确实,比起惊喜来说,这更像是惊吓。 我又指着他手中的花,问:“这个也是被指点的部分吗?”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可思议。我简直是在做梦。 我看着他手中的那捧花,推算时间就知道,绝对不是在花店买的,那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了。 我带着一丝无奈问道:“山茶花吗?” 就在我们吵架之前的一段时间,他曾和我提到过,正在培养种植花草的雅趣。这些点点滴滴的了解,就像是一本被我翻烂的书,每一张每一页都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听到我的话,他点了点头,微笑着将花递给我:“是啊。” 我沉默地接了过来。经过精心养殖的山茶花,四片叶子稳稳地托着花朵,花瓣层层叠叠、娇艳欲滴,模样说不出的好看。但也真是如此,将我昨天好不容易准备好的说辞堵得一句都说不上来。 “人生乐在相知心,昨天在合作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七个字。”他说到这里,轻声叫我的名字,“睦月,迟到了三年,我赶得上吗?”
第14章 晾会儿 诸伏高明是一个习惯了等待的人。 他总是沉浸在克制之中,对待一切的事情都很淡漠,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我很清楚。 我看了看自己的足尖,努力地去处理自己的情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只是说:“你好像,变了不少。” 感慨了这样一句之后,我就沉默了,实在没法立刻回应他的话语。时隔三年,听到这样直白的字眼,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激动或是惊讶,而是一片木然。然而在短暂的木然之后,很快胸口就涌起各种各样的情绪,交杂着三年间的不甘,全都堵在一起。 他脸上的神情微微发生了一丝变化,似乎在揣测我的心意如何。观察到这一点的我,心中突然觉得好笑。 这样的揣测,在当初维持着良好关系的几年里,我经常做。摸不准的时候,也这样小心翼翼。 “这个答案,我可以过几天再给你吗?”我放松了些神情问他。 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当然。” 他开的口,主动权在我。 眼看能勉强达成共识,我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虽然这样又无形延后了决定的时间,但是情况发生了改变,这种延后不是不能接受。和他打了个招呼之后,我将山茶花随手插在了门口玄关的花瓶里,打算继续去晨跑。 高明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没有立刻离开的打算。 “睦月。”他轻声叫我,“虽然你感觉我变了,但这就是我本来的心意。你会觉得我有变化,或许说明你接近了真实的我。” 是吗?我抬头看向他。这就是对三年时间的一句解释,一句听起来有些敷衍了事,又算不上是甜言蜜语的话。既然如此,那三年前为什么不及时讲呢?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夺门而出,没有再搭理他。 跑完再回来的时候,家门口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人影了。我喘着气打开Line,看到了好几条来自于朋友的消息。回应了美和子和由美的问候之后,我又看到了野田教官发来的消息。 “好好开启属于长野县的金井睦月的新生活吧。野田。” 我皱了皱眉,野田教官年纪已经不小。虽然说话的口吻还是和原来一样活泼,但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野田教官并不是时常用网络聊天方式的人,接到来长野县的调令之后,我给野田教官打了两次问候电话,他都没有接。而现在,他却突然在Line上单独回复我。 难道遇到了什么不方便开口说话的情况? 我带着疑虑上班去了。今日的上班地点,一进门就能感到耳朵受到强烈攻击。服务对象是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我和石川搭档为他们介绍消防知识。介绍本身是很简单的任务,但是完成之后,我们就被小豆丁们缠住,问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万事通一般地把他们的一堆问题回答完之后,我已经筋疲力尽。转头看,石川看起来倒是乐在其中,和孩子们打成一片。这个后辈竟然性格还有这样亲切的一面,我真是自愧不如。 听着听着,这群孩子的话题已经从简单的消防知识变成了各种动画片。这部分的内容我是半点也插不上话,我站在一旁,脑子里已经在想其他的事。 高明那里,究竟要怎么答复才好呢? 比起让他开口向我表达爱意,现在的我仿佛更在意的是他三年前选择放手的原因。虽然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争执,但是他如果真的想要表达对我的心意,应当有很多机会才对…… 三年前的我为了这样的一句话辗转反侧,三年后虽然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却仍然觉得不爽。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哪怕是因为心情没有处理好这种简单理由,只要他愿意找我谈一谈,我都是可以接受的。 究竟为什么…… “很有意思啊,前辈觉得呢?” 正在发愣的时候,石川的一句话把我拉回了现实。我低头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男孩,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一本正经的神情。 完全没听到他们的对话,我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礼貌性地说了一句「是啊」。 那个男孩得意地继续说下去了:“对吧?我们长野县的各种怪谈,你都可以问我,尤其是有关那个猫隐古堡的。” “猫隐古堡?”我疑惑地看了一眼石川。 “啊啊,是啊,是一座坐落在山上的古堡。据说猫路过的时候会发出惨叫然后逃跑消失不见,因此传闻中那里有幽灵。”石川简单地跟我解释。 我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和这个男孩说话:“猫逃跑会有很多的原因。比如说观察的人让它受到了威胁、准备狩猎、或者是刚巧周围有柑橘类、消毒水之类的味道,都会导致猫咪警惕心上升。但是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是因为幽灵。总之,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幽灵之类的东西。” 明明是简单的科普,眼前的孩子却听得瘪了嘴,没过一会儿竟然哇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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