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你们是最出色的基督徒君主,而你们保护的不止基督徒。”分别的时刻,卡米勒苏丹再次感叹道,他看着眼前尚还年轻的一对夫妻,十年前,他就认为他们十分般配,十年后,他也同样如此认为,“你们兼具智慧和勇武,如先知和圣妻一般改变了历史和帝国,何况你们还这样年轻,真不知晓未来的世界会因你们的存在发生怎样惊奇的变化!” “先知有十二个妻子,而我只有一个。”腓特烈温声道,他走上前,用撒拉森人的礼节握住卡米勒苏丹的双手,拥抱他,苏丹的胡须抵着他金色的卷发,“能再次见到您真的很开心,但这次告别之后,我们是真的不会再见面了。” 他确实不会再见到这位杰出的君主了,少年时期,在他接过理查一世赠与他的宝剑时,他也意识到他不会再见到这位英勇的国王,他在回到他的王国后没几年就死了。逗留在耶路撒冷的后续时间里,他又借战后重建的名义以西西里的法律为蓝本规范了叙利亚的贸易秩序,划分了撒拉森人的定居区并针对基督徒和撒拉森人可能出现的矛盾和冲突制定了法律。这个阶段,主持全场的成了腓特烈,尽管利益受损的十字军贵族希望英格兰女王能够替他们主持正义,但玛蒂尔达一直不予回应,只在必要的时刻为丈夫提供支持。 进入1225年,耶路撒冷的改革终于初见成效,而这个时候,罗马传来了另一个消息:在继位教皇仅五年后,洪诺留三世因病去世,枢机主教乌戈利诺继位为教皇格里高利九世,而格里高利九世的第一道谕令,就是宣布已不再构成威胁的蒙古人实乃替天主惩治不洁者的“白马骑士”,并对阻止蒙古军队西进且与异教徒合作的皇帝和女王颁下了绝罚令。
第186章 秩序“我答应过你,我会和你一起重塑…… 某种意义上,正是因为他们成功地将瘟疫和战争都隔绝在了亚平宁半岛之外,才使得意大利对蒙古人的可怕缺乏认知,兼之腓特烈在北意大利确实有不少潜在的反对者和敌人(主要拜他祖父和父亲的行为所赐),因此蒙古人的“上帝惩戒论”颇有一些信奉者,在厌憎腓特烈的格里高利九世继位后,他采用这种论调作为对付腓特烈的武器也在情理之中,至于玛蒂尔达,那更多属于被腓特烈不幸连累的受害者,毕竟过去三年他们几乎一直一起行动,如果要以蒙古人为由绝罚腓特烈很难将玛蒂尔达撇开。 当然这并不代表格里高利九世就铁了心要同时对付腓特烈和玛蒂尔达,在绝罚令送抵耶路撒冷的同时,他还给玛蒂尔达送来一封介于警告和安抚之间的信,大致内容是追忆了他们当年在阿维农的对话,提醒她铭记他曾经提到的“教廷仆人的美德”,顺便暗示如若她公开为对抗蒙古人的“罪行”悔过自新,教廷将立刻解除对她的绝罚令。 “如果圣座认为蒙古人西进的目的是替天主惩治不洁者,不妨致信他们的大汗,请他们再次从东方的草原归来。”本质上格里高利九世敢于如此有恃无恐不过是因为蒙古人确实不会再造成威胁罢了,当着教廷使者的面,她撕毁了格里高利九世的亲笔信,“至于我,我现在认为我的丈夫比这荒谬的教廷更值得我的爱和忠诚,请圣座在宗座宫中耐心等待,我会亲自面呈回信的。” 如果格里高利九世能学他的前任洪诺留三世和英诺森三世一般披上温情脉脉的面纱好意安抚,她或许不会如此不留情面,但他既然以这趾高气昂的态度意图胁迫她就范,就应该清楚彻底惹怒她的代价。 不过在耶路撒冷,绝罚令还是带给他们一些麻烦,在此前的改革中,利益受损的耶路撒冷本土派和排斥撒拉森人的顽固派就十分不满,只是碍于皇帝和女王的巨大威望不敢噤声,但在有了教皇的谕令背书后,他们再次蠢蠢欲动,试图以此为由否决皇帝的任命。 这个反对派系包括伊莎贝拉二世的父亲布列讷的约翰,虽然他早已被排斥在耶路撒冷的统治阶层之外,但现在,由于他的特殊身份,他有另一个能够插手耶路撒冷事务的借口,即安排已经年满十三岁的伊莎贝拉二世的婚事,通过拥立新的“耶路撒冷国王”名正言顺地将被绝罚的皇帝和女王排斥出耶路撒冷的决策层。 “我需要提醒他一件事,伊莎贝拉一世和蒙菲拉特的康拉德的婚姻未必合法,他女儿的地位未必有那么稳固。”得知布列讷的约翰的行动,玛蒂尔达未见动怒,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一杯蜜酒,她仍然美丽,但现在她的美丽多少因为与之并存冷酷多了几分可怖的味道,“我当年怎样将她扶上王位,我现在就能怎样废黜她!” 年仅十三岁的伊莎贝拉二世不太可能参与耶路撒冷本土派系的密谋,但并不妨碍她为他人利用,为了打击他们的野心,提醒他们她随时有釜底抽薪的能力是有必要的。不过伊莎贝拉二世的婚姻确实有些棘手,思来想去,她最后还是安排她的堂弟亨利立刻和伊莎贝拉二世结婚,成为名义上的耶路撒冷国王亨利二世。 作为她的近亲,亨利二世的存在确实可以最大限度隔绝耶路撒冷本土派系以伊莎贝拉二世的名义搞事的风险,鉴于他的父母都算她的仇人,有一天如果她真的需要为了耶路撒冷的局势否认伊莎贝拉二世的合法性,连带亨利二世一同否认她也不会觉得愧疚和心痛。 对她的一系列举措,腓特烈没有干涉,虽然都没有点破他们现在的真实处境,但他们都有预感,那就是作为世俗世界最强大的君主,他们现在已经被动地联合在一起和宗教世界的领袖对抗,这种联合将比他们此前最亲近的时刻都更加紧 密。果不其然,在发现皇帝和女王丝毫不为绝罚谕令所动、甚至公然抗拒他的权威后,格里高利九世惊怒交加,再一次地,他加码了对皇帝和女王的惩处,那就是以“异端”名义废黜他们通过继承、赠与和征服所获得的一切冠冕和领土,并宣布将他们的支持者和追随者一并逐出教门。 在这个时代,“天主恩典所立之国王”是君主最基本的合法性,如若被逐出教会和废黜,则无异于感染最可怖的疾病,而异端的指控更加可怕,“如同割掉伤口的腐肉和驱逐染病的羔羊”,曾经的腓力二世便是明证。不过,绝罚并不会在第一时间摧毁君主的统治,尤其是对他们这样威望巨大的君主,在耶路撒冷,他们的军队和下属便对教皇的命令不屑一顾,“我们比白衣的教士更清楚蒙古人是什么”。 玛蒂尔达来到腓特烈的房间时,他正在和莉莎德下棋,以他的棋力下赢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本应信手拈来,但他刻意将棋局下做了一种指导式的游戏,因此莉莎德也算兴致勃勃。“这样。”在莉莎德咬着手指思考下一步该怎样走时,玛蒂尔达忽然道,她坐在莉莎德的身后,捻起她的白色后棋,径自碰掉了腓特烈的黑色王棋,“现在,你赢了。” “王棋不是不能被吃掉吗,妈妈?”莉莎德问,她漂亮的蓝色眼睛里满是茫然,“但我已经吃掉他的王棋了,他没有办法再变出一个王来。”玛蒂尔达说,“规则并不一直是固定的。” 莉莎德看起来更困惑了,也就是这个时候,腓特烈终于开口:“别欺负孩子。”他说,他的神情颇有几分无奈,他看了眼棋盘,将黑色和白色的棋子都收敛起来,“去玩吧,莉莎德,我和你妈妈还有一些事情要谈。” 莉莎德用力地点点头,而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现在,他们之间只有一副空荡荡的棋盘。“你要下棋吗?”他问,“如果你只是想要将规则改得更利于你一些,我不介意。” “现在不是下棋的时候,或者说,我们已经没有下棋的资格了。”玛蒂尔达说,她将棋盘叠了起来,看着桌案上的华丽纹案,“这一天来得比我们想象得更早。” “我原本以为他会再忍耐一段时间。”腓特烈说,他轻抚他的手指,“但他的举动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将我们定性为欧洲的救世主,他往后余生都需对我们顶礼膜拜,这样看来,否认我们对抗蒙古人的功绩将我们定性为异端和撒拉森同情者更符合他的利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发出一声轻笑,“他甚至不在意同时对抗我们。” 稍有理智的人都应该清楚同时对抗他们会面临多么严重的压力,若是拉拢他们一方对抗另一方倒是可能收获响应,不过......“如果你的敌人是教廷的话,我是不会对抗你的,你只是在冲破从出生开始就束缚着我们的枷锁。”她缓缓道,腓特烈神色一颤,而玛蒂尔达回以笑意,时隔数年,她终于再次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她的眼睛比海水和天空都更加美丽,“我答应过你,我会和你一起重塑欧洲的秩序,由人而非神主导的秩序,现在到了我们需要一起对抗这个上帝所统治的世界的时候了。”
第187章 永恒百花之宫,终焉之地。 1225年5月,在确信双方的关系已经无可挽回后,腓特烈二世终于正式发出了宣战书,在宣言中,他先是歌颂了他们夫妻二人过去四年中和蒙古人战斗的丰功伟绩以及蒙古人在西征途中的所作所为,言辞尖利地指责格里高利九世是否是因与蒙古人暗有勾结才对他们如此宽纵,而后又重点强调了教会内部的贪腐现象,直言如今的教会“已经丧失虔诚之心”,作为世俗世界的领袖,他现在正当如铁锤一般向一切不公之事猛力出击,“神与人原本就是互相独立的个体”。 这是世俗世界与宗教世界的全面战争,此前,皇帝和女王就对自己的领地发起了召集令,他们的矛头可以对准蒙古人,也可以对准教廷。如果要牵制他们的行动,从世俗君主内部分化无疑最为合适,但过去十余年,能够与这对夫妻对抗的敌人多已被拉拢和拆分,相对强大的法兰西国王和与玛蒂尔达曾经仇深似海的格拉纳达国王明确表示中立,哪怕他许诺愿意帮助路易一世重新取回法兰西王位他也不为所动。 这个时候,教皇所能依靠的只有一直仇视霍亨斯陶芬家族的北意城邦,“伦巴第同盟”,有昔日腓特烈一世和亨利六世的斑斑劣迹加持,他很容易劝服他们相信腓特烈二世和玛蒂尔达女王会给他们带来比腓特烈一世昔日行为更为可怕的灾难,并借助自己身在意大利的便利大肆抹黑皇帝和女王的形象,其中一条便是所谓的“敌/基/督/者”预言,这样的预言在腓特烈出生时就有传闻,现在再度被按到了他头上。 现在的情况对他们不算很好,但也没有很坏,教皇在舆论战上占据了上风,如果他们在战场上露出疲态,“绝罚”的压力会逐渐危及他们的统治,最终迫使他们不得不做出一定程度上的妥协。 比较不妙的是,在教皇颁布绝罚令后,比萨和热那亚都以此为由宣布不再为他们提供海军援助,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纵有数万精锐骑士也难以登陆意大利本土。“联系威尼斯人。”意识到这一情况后,玛蒂尔达做出一个出乎意料的选择,“我们确实曾经有过仇恨,但从打击教廷干预的角度看,我们有共同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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