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见到炭治郎的视线望了过来,男人在咳喘了几声后,慢慢张开手臂高高举起,然后威风赫赫地挥起了手臂。 簌—— 簌—— 火与风撞击在一起发出的空音,在这个冰天雪地里异常清晰。 西川雾音这才意识到,原来之前她听到的是祭祀舞的声音。 男人像是不知疲倦,光着脚踩在雪地上,在漫天大雪里跳着神乐舞。 明明看上去是那么病弱的男人,却连气息都平稳得异常。 很快,西川雾音的视线里就只有男人舞着火把的身姿。 簌—— 簌—— 不知为何,西川雾音竟有些看入了迷,恍然间竟不觉得那是火把,而是一柄剑、一把刀,随着每一次的挥舞,都会带起熊熊火焰。 火,也成了这片莹白天地里唯一明亮流动的东西。 一直到东方既白,男人终于停下了舞步,可西川雾音的眼前仍只有那一点舞动的火光。 【……炭治郎……】 【炭治郎。】 【要记得呼吸啊。】 “……雾音……” “……西川雾音……” “……西川雾音——” 西川雾音蓦得回神。 眼前是烛灯昏暗的、倒置着的无数间和室,她终于想起,自己现在正跟羂索抢夺进入无限城的机会。 “雾音!你没事吧?”夏油杰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东西。 西川雾音这才发现,自己的半个身体竟然都已经陷进了无限城内,而她手里一直紧握的日轮刀,仍以要撕裂空间之势,直指最里间穿着和服的鬼舞辻无惨。 无限城内的时间像是停止了流动般,和室里藏着的每一只鬼都维持着静止的动作,只有那猩红贪婪的眼睛证明了它们是活物。 等她低头看到自己,才明白为什么杰会那样担心。 她进入无限城的身体已经全部咒化,随着每秒向无限城内移动,她的身体也在接触到无限城的瞬间咒化完成。 不知是不是咒化的原因,她的感受也两极分化起来。 露在无限城外的身体忍受着仿佛被千刀万剐般的痛楚,而无限城内咒化完成的身体却已经毫无知觉。 ——……应该很丑吧? ——不,现在应该想的是该如何捣毁这个时空之门。 ——……完全咒化后,我还会有自己的意识吗? ——想要救大家,只有往前了。 ——……到那时,杰还有五条,他们会杀了我吗? ——如果不杀了羂索,让他占据鬼舞辻无惨的身体,这世间就真的再没有第二个日之呼吸可以斩杀恶鬼了! …… …… 【雾音。】 熟悉的声音直接响在脑子里。 【看着我。】 西川雾音下意识望了过去,就陷入了一双深紫色如海般深邃的眼睛里。 这双眼睛冷静、沉着,对西川雾音身上发生的一切变化都熟视无睹。 【做你想做的事,我会在这里辅助你。我等你回来。】 这是咒灵操使与自己的咒灵沟通的方式之一。 随着脑海中那道声音的起落,属于夏油杰的咒力也像包容万物的海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雾音的身体里,抚去她所有的焦躁和不安。 杰的咒力大部分都集中在西川雾音还在无限城外的那半边身体上,试图想要减轻一些她的痛楚。 尽管微不足道,却仍让她清醒了许多。 她终于看向身旁只剩下一颗脑子的羂索。 羂索与她的状态无二。 想要跨越时间,改变曾经的既定事实,必会被时空排斥,更何况无限城还只允许一个人进入。 羂索也在陷进一半的无限城后,整颗脑花看上去昏昏沉沉,连新长出来的细长手脚都耷拉着,但是身体仍在不停地向着鬼舞辻无惨的方向移去。 西川雾音神色微肃,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在羂索还没有完全进入无限城之前杀死他。 可是羂索作为一个活了千年的强大咒术师,通过舍弃身体让自己仅剩的脑子变成了相当于特级咒物的存在,如果没有有效的方法,就只能封印,不能杀死。 可是他既然都能放弃人的身份去筹谋千年,其心志实属一般人不能敌,封印后难保不会再卷土重来。 如果真的再有这一天,是不是又会有哪个平凡的普通人像当初的她那样,失去一切。 西川雾音想起了产屋敷宅中那间摆满了牌位的供奉室。 千年来,死在羂索和无惨手中的人,又何止是鬼杀队员们,还有成千上万的无辜普通人。 莫名地,方才陷入混沌时,见到的那个包着头巾的温柔女人再次浮在眼前,然后西川雾音发现自己哭了。 再准确一点应该是,陷入无限城的这半边咒化已经完成的身体在哭。 流下的也不是眼泪,是一簇又一簇的小火苗。 之前西川雾音就有所猜测,在看到了百年前的记忆后,更是可以肯定,现在她身上咒化的这一部分是最后一位日之呼吸法的修习者,灶门炭治郎。 小火苗还在不停地从她的眼眶中掉落下来,那时西川雾音想的是,原来变成了诅咒也还会保留记忆和情感。 那她的妈妈呢? …… 【炭治郎。】 【要记得维持呼吸啊。】 西川雾音感觉到心跳逐步加快,越来越快,本就因为忍受痛苦而发热的身体,温度变得更高。 【记得呼吸啊。】 西川雾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其他人接管了一般,她的呼吸越来越慢,越来越缓,就好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个大雪天。 有簌簌的风声响起。 是火撞击雪和风发出的声音。 积病瘦弱的男人光着脚在雪地里跳着祭祀火神的舞。 一遍又一遍,跳了一整夜。 【炭治郎,记住了吗?】 【不要忘记呼吸,要记得呼吸啊。】 …… 被怪物的触角刺穿心肺的女人紧紧抱住自己,殷红的血不断地溢出,洇染到西川雾音的身上。 【雾音。】 【一定要活下去。】 【活着……】 …… 西川雾音慢慢睁开眼睛。 火不见了,无限城也不见了,眼前是一片空白的、透明的世界。 她看到了跳动着的心。 距离她最远的 无限城的房间里,有七颗跳动着的心。 这是鬼舞辻无惨。 然后是分布在无限城内各个地方跳动的心脏。 这是其他藏匿在其中的鬼。 而距离她最近的,本该是一颗脑花的位置,什么都没有。 没有心脏,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羂索是一个极其奸猾之人。 当年他得知拥有七颗心脏的鬼舞辻无惨死在了日轮刀下后,为了吸取教训,他将自己一切可能会暴露出来的弱点都用术式替换掉、舍弃掉了,只留下这么一颗看上去脆弱的脑花,却是最坚硬不摧的部位。 【通透世界】都无法看到其弱点。 西川雾音内心却更加平静。 她不停地放缓自己的呼吸,吞气、吐气,长长的白息自她嘴中溢出,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团烈火,连还未能完全进入到无限城的那半边身体也被火焰覆盖。 原本黑色的布满诅咒之力的火焰,正慢慢由黑变红,最后成了金红色,将她包裹在其中。 西川雾音再次睁开眼睛。 这一次她看到了。 一条长长的、细细的、几不可见的线突兀的扎在空中,另一端遥遥地延伸到另一头去,没入那七颗心脏的所在之处。 是契约。 当年羂索以“救命之恩”让无惨答应与之结成契约,许诺身灭后定会将自身化成的咒物交给羂索。 一个认为自己定会永生不死,所以草草许下诺言,另一个布局千年,只为了一个强大、不死、能够完成宿愿的身体。 却没想到,没有一个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这份契约,却在今日显露在了【通透世界】下。 西川雾音清楚,这是关闭无限城、杀死羂索的唯一机会。 她握紧了手中的黑刀,原本一直固执向前的刀,不止在何时已经安静地停在了西川雾音的手里,随着她身上附着的火焰,刀刃也被烧成了绯红色。 她重重挥出了第一刀。 【日之呼吸壹之型圆舞】 第二刀。 【日之呼吸贰之型碧罗之天】 第三刀。 【日之呼吸叁之型烈日红镜】 …… 西川雾音挥舞着刀的身姿,逐渐与那雪地里跳着祭祀舞的身影相重合。 带着对神的敬畏、对敬爱之人的思念、对未来的期许,每一刀都重重地击在了那条看似细长却坚韧的线上。 赫刀与契约之线撞击擦出一下又一下的火花,每一下都在这个透明的世界中绚丽夺目。 呼吸。 吞气、吐气。 西川雾音从来没有如此宁静过。 仇恨、宿命、生死……好像都被抛之脑后,她的脑海中只有【挥刀】。 挥刀。 挥刀。 挥刀。 一直到第十三下。 最后一刀,在羂索清醒而惊恐的目光中,砍断了契约之线,但刀并没有停下,以一往无前之势,插/进了白色的脑花中。 随着线断,无限城发出轰轰巨响,由外向内,倒置的和室不断坍塌,直到蔓延向最后一间。 猩红的眼瞳在那一刻突然闪过弧光,本应该被时间静止的无惨又一次目睹了这辈子的噩梦——熊熊烈火直扑眼前。 却在烧灼到发丝之前,无限城关闭了。 鬼舞辻无惨一动不动地垂头看着地板上飘落的烧焦的灰尘,半晌,无边的黑夜里才显露那双绯瞳: “鸣女,刚刚有人来了吗?” “没有人,无惨大人。” - 西川雾音被甩出无限城,重重砸在了地上。 夏油杰在第一时间放出了鳊鲼咒灵去接住她,却在碰到她的瞬间被火焰烧化。 “别过来——” 西川雾音用手臂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扭头呕出一口血。 夏油杰奔过来的脚步一停,然后又继续走过来:“硝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悟来之前就联系了硝子,我们先……” 西川雾音仰起脸看向他,露出一个笑来:“我看到杰的心脏了,原来要比五条的稍微偏左一点……” 随着她说话,一直有火苗不间断地掉在地上,摔成火花。 西川雾音低头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完全咒化的细长的肢体让她沉默了一下,但很快又笑了一下: “羂索死了,他永远留在了混乱的时空里,不会再回来了,无惨也不会复活。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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