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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稍加思索，写信给韩暹、杨奉，攀了一番老交情，拉拢他们结盟，许诺共破袁术后，袁军中武器军粮全部留给他们。 一封信便轻松扭转了战局。 袁术家资丰厚，桥蕤又是他的亲信，桥蕤部下粮草充足、装备精良，韩暹、杨奉早就眼红不已，他们是贼寇出身，不讲什么忠义，见了点好处就像闻到腥味的苍蝇，接到吕布的允诺，哪有不动心的。 深夜，吕布由张辽掩护，带一支轻骑突袭，与韩暹、杨奉里应外合，生擒了熟睡中的桥蕤。 袁军士兵从梦中惊醒，发现主帅被擒，友军倒戈，一时大乱，溃不成军。被杀的、被追赶落水的，数不胜数。 事情比吕布想象的还要顺利，他不过折了几十人，袁军就几乎全军覆没了。 吕布很守诺，物资粮草一概不碰，只带走了桥蕤。
第16章 吕布雪耻 吕布绑着桥蕤，带了三百多精锐骑兵，一路冲到寿春城边上，在淮河北岸扎营。 袁术听说这场剧变，大骂韩暹、杨奉无耻小人，亲自从寿春带出五千步骑，在淮河南岸一字排开列阵。 吕布见袁术亲自过来，写了信派人送到南岸，信中对袁术极尽嘲讽。 袁术看到信气的七窍生烟，但不敢轻举妄动，一来担心姐夫桥蕤的安全，二来桥梁有限，士兵没法一次全部渡河过去，分批渡河又无异于给吕布当靶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吕布军在对岸大声嘲笑。 小桥在寿春城中听说父亲被擒、吕布袁术军此时隔淮河对峙，心急如焚，驾一匹快马到淮河边，趁袁军的注意力都在吕布那边，偷偷解一辆小舟过河去了吕布大营。 八年了，她年少时倾慕过的大英雄坐在大帐之中，现在已经蓄起来胡子，到了嫁女儿的年纪。他略微发胖，眼下有些青紫，这些年听说他耽于酒色，不想已经憔悴至此。 她看着他，心中不再有悸动，只是有些感伤。 “你怎么来了？”吕布虽然这样问着，脸上却没有惊讶的神情。 小桥苦笑：“你知道我会来的。” 吕布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是吗，郡主安坐寿春城中，怎么会知道我在此地？” “你在江淮出尽了风头，现在战又不战，走又不走，还高调留书，我想不知道都难。” 吕布哈哈大笑：“以前我被袁术驱逐如丧家之犬，今日直捣寿春，一雪前耻，痛快淋漓。” 小桥看吕布心情不错，顺势开口求情：“舅舅前倨后恭本是他的不对，这次他折了两万兵马，教训也够惨痛了。侯爷此战后威名远扬，他今后必然对您恭恭敬敬，望侯爷不计前嫌，能放了我父亲。” 吕布不为所动：“我费好大功夫才抓到桥老将军，要是没点好处，我怎么好放人呢。” “众人皆知舅舅倚重我父亲，你若是为了好处，早就找舅舅谈了。” 吕布轻笑一声：“沁儿，你长大了，遇事沉稳了许多。那你说说看，我不为好处，还能为了什么？” 原先他自己也没有想清楚：桥蕤是一员悍将，杀了他比生擒要容易和稳妥的多，为什么他坚持要生擒。袁术兵多粮足，正面开战不是对手，他为什么带着三百骑兵就冒险冲来袁术的大本营寿春。 但刚刚她走进来那一刻，他想明白了，觉得心里很爽利。 他就是想风风光光的出现在这里，让见识过他卑微时刻的所有人看看，他现在功成名就、威风凛凛，他已经出人头地，得到了曾经想要的一切。 “你是为争一口气，你不服，他当年凭什么看低了你。” 没错，这一路抢掠，军粮也够了，他没有什么需要袁术供给的了，他绑着桥蕤来淮河边与袁术对峙，就是为了争一口气。 他咬牙切齿：“袁术当初不接纳我，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后果。” “侯爷，我替舅舅向你赔罪 “小桥静静看着他，向他跪下了。 吕布大笑：“知道为什么要等你过来吗？富贵不归乡，如衣锦夜行。我现在是一方诸侯，雄霸徐州，虎步江淮，让袁术折损两万兵马，一直打到寿春护城河边。这样的盛景，没有你在一旁做见证，就没意思了。” 小桥神色黯然：“奉先，你果然还是在怨我。” 吕布仿佛想起了旧事，有些动容。 小桥温言软语继续恳求：“奉先，舅舅已经向你低头了，他成见那么深的人，现在愿意以皇家之尊与你结亲，让太子娶你女儿为正室，放在以前他是万万不肯的。你已经做到了，你功成名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脸。求求你，放了我父亲，他从来都很欣赏你。” 吕布睥睨着跪在下面的小桥。八年了，他终于有资格俯视她了。奇怪的是他竟没有一丝开心。他们两个重逢，不该是这样的场面。 “你不用担心，我既然生擒桥公，就没想过要杀他。”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出了那个问题：“当年我们的事，你可曾有遗憾？” 小桥艰难地开口：“奉先，我以前对你总怀着歉意，但你看看，你现在一路烧杀抢掠过来，江淮之地，民不聊生。你曾经带着这支军队在边境抗击蛮夷，而现在你与蛮夷又有何区别。” 吕布听到这番话，熟悉的疲惫感又涌了上来。 他这些年常常感到疲惫。当了主公，创业艰难，粮食、马匹、军械，什么都要考虑，无尽的争斗和厮杀，当年从并州带出来的嫡系只剩下眼前这几百人。 他也知道抢掠百姓不好，不仅败坏名声，也是自断退路。作为一方诸侯，若民生凋敝，征兵和粮食都是问题，无异于涸泽而渔。但他停不下来，就像饮鸩止渴，喝了慢慢毒死，不喝马上渴死，没有选择。 吕布黯然，但并没有生气，他淡淡地说:“沁儿，我大老远跑到寿春来，不是为了听你斥责的。你该说几句好听的话敷衍一下我。” 小桥咬了咬嘴唇：“当初是我太软弱，错过了你。但昔年我倾心爱慕之人，是个为国戍边的大英雄，而非眼前恃强凌弱，鱼肉百姓之人。” 好吧，她已经放下他了。吕布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自从杀丁原上位，有了权力，他身边就不缺女人，但他始终耿耿于怀当年得不到的东西。他以为建功立业，雄踞一方，荒唐放纵，就能弥补过去的自己。结果一旦她出现在面前，他还是当年那个不知所措的小人物。 自从飞黄腾达，他的心态已经不一样了，总觉得接近他的女人都是别有用心，为了权势才靠近，不再相信有人是单纯的心悦于他。心境一变，态度就变了，他开始视女人为玩物。肌肤之亲来的太过容易了，反倒很空虚，怀念牵手就能开心一整天的时光。 当年得不到的东西，就永远失去了，就算失而复得也不是当年的心境了。 那年他随着丁原来到洛阳，心里想的规规矩矩建功立业，匡扶汉室，当个英雄。没想到一路走来，野心越来越膨胀，欲望无穷无尽，最终沦为权力的工具，先被董卓利用杀了丁原，又被王允利用杀了董卓。每天提着脑袋过活，谁也不相信，利用别人，再被别人利用，他也累了。 他想过做个好人，但是一旦踏错第一步，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世人皆误会我吕布好斗，然而你该知道，我至今每一步都是迫不得已。你舅舅两万大军来围剿我，若我战死，你可会为我落泪？” 她看见他浓重的睫毛下露出期待的目光，一副天真的神气。她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看见她哭，吕布却笑了，眼里都是怜惜的神色。 “放了我爹，我跟你走。”小桥泣不成声。 吕布听到这个回答笑意更深：“郡主真当自己是个宝贝吗，我身边女人太多，没有你的地方了。” 小桥没有理会他的嘲讽，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她还是美得让人心动，吕布移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他这些年来对于女人是来者不拒的，但她不同，她是他爱过的。 吕布吸了一口气，正色说：“你知道淮河以北现在是什么境况吗，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我的部队缺箭少粮，只能靠劫掠维持。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你这个金尊玉贵的郡主，就乖乖留在寿春，不要到我的蛮荒之地来。” 既然不能相濡以沫，就相忘于江湖吧。 “难得见到你这样舍身救父的大孝女，既然你都这样哀求了，侯爷我就开恩放你们回去。” 吕布总是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杀丁原以后他后悔了，放走她，他知道自己也会后悔的，奈何他总是管不住自己，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他做了决定：“来人，把桥将军带进来，松绑。准备一条船，送桥将军和郡主回去。” 看见小桥跪在那里，哭的抽抽噎噎，像一朵易碎的雪花，他的心结好像放下了。 在他一文不名的时候，她真挚热烈的倾心于他，有什么好东西都记挂着与他分享，送他赤兔马，在他被万众唾弃的时候出城来看望他。这是他心头唯一的美好了，千怪万怪也怪不到她头上去。 袁家的罪孽和她没有关系，她是无辜的。 她不该在战火里颠沛流离，她就应该安稳地待在寿春城里，无忧无虑，岁月静好。这样在刀光剑影里，他还能有一点美好的回忆作为念想。 他伤感着，但脸上作出戏谑的样子，对小桥说；“马上带着你父亲走。回去告诉袁术，我杀使者是一时冲动，过了这把瘾，以后我还是愿意和袁家好好合作，我兵强马壮，袁家财大气粗，天作之合。” 他想起和她初遇也是在这样的夏天，他南下奔赴百里，仿佛就是为了来和她道别。 小桥哽咽着想再说些什么，吕布一挥手阻止了她：“在我后悔之前赶紧走。” 小桥也深知吕布反复无常，不可拖延，于是咽下眼泪，转头出了营帐。 吕布吩咐张辽：“文远，你亲自去，务必把他们安全护送到对岸。” 张辽驾一艘小船送桥家父女到了淮河南岸，袁术闻讯亲自来迎接，吕布军把营帐都收拾了，在北岸大声嘲笑袁术一番，随后策马而去，留下一片滚滚烟尘。 留在她记忆里的，是他最后的辉煌。 两年后，吕布殒命于白门楼。终其一生，满是遗憾。 周瑜正在县衙内看案卷，手下来报说富锦郡主一匹快马出城了。他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霎时间全身冰凉。 众人皆知吕布袁术军就在城外隔淮河对峙，他慌忙策马赶去。
第17章 信物定情 与吕布一别之后，小桥释然了，就像熟透的果子从树上掉落，往昔的回忆已经彻底放下，她要向前走了。 她见公瑾焦急的赶来，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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