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练师面有愠色:“桥夫人,这种高高在上的话少说,招人恨。” 步骘看她们两个话不投机,赶紧调解:“事情说出来,对我们三个都没有好处。我和小妹是欺君之罪,桥夫人在主公面前也难以自处。” “陈年旧事罢了,她愿意说随便她,我不受人威胁。” 小桥态度强硬,拂袖而去。 步骘继续劝步练师:“小妹,主公在寿春遇见的是谁不重要,主公只是想要一个美人。他得不到桥夫人,只能攥着你,就算知道真相了也不会放你走的,何苦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步练师抚上自己的面庞:“我为美貌所累,真想划了这张脸。” 步骘叹口气:“你跟了孙权,父母亲族可以得到荣宠,你不能只顾自己,父母对你多年的养育之恩,你要为他们考虑。” 步练师认了命,从此不再提起此事。 孙权经常带步练师去周府吃饭。 步练师心里怨着小桥,又忍不住寂寞想和她聊天。孙府后宅中众妻妾勾心斗角,整天提心吊胆的活着,小桥至少是个局外人,可以放心与她闲聊。 这天聊到步骘,步练师问起小桥和步骘是如何相识的,小桥就给她讲了当时步骘还在会稽郡种瓜,她用半部汉书换一筐瓜的事。 步练师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穿的什么衣服?” 小桥觉得这问题很奇怪:“这谁还记得,我衣服那么多。” “是蜀锦吗?” “哦你问的是料子啊,那定是蜀锦了。”小桥不假思索:“舅舅在世的时候,我的衣服全是蜀锦的,别的料子根本不穿。” 步练师听她这么说,脸色怪怪的。 步练师去了步骘府上。 “兄长,常听人讥笑你,说你俭朴只是装样子给主公看,你自己虽穿的很朴素,屋宅也简陋,但妻妾却衣饰奢华、皆着蜀锦。我今日来时一看,原来是真的。还是不要这样为好,免得留下话柄。” 步骘不以为然:“人生乐事,莫过于见美人着蜀锦。为兄只有这么一点喜好,若连这都不能满足,也太无趣了。” 步练师突然发问:“兄长这喜好,该不会是因为桥夫人吧?” 步骘一愣,眼里翻涌的情绪已经出卖了他。 步练师惨然一笑:“我现在才算明白了,你根本不是为了家族的荣辱,你只是想护着你的心上人,顺手就献祭了我。” 步骘没有否认:“这件事我们步氏也是得利的,现在的结果对所有人都好。” 她簌簌落下泪来。 如愿以偿拥有了美人,孙权却总觉得没有当时动心,他反思了一下自己,难道他当真是得到了就不喜欢了? 当年在寿春抓到“她”的时候,她多么骄横,当了俘虏也还是盛气凌人,他喜欢她那时头昂得高高的样子。现在她开始像个贤淑女子,渐渐变得顺从,他感到有些无趣了。 不过她比起后宅里的其他女人还是更得他欢心,至少她是个美人,而且身子颇合他心意。 江东是他的领土,也是他的牢笼,处处掣肘,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在人前过得太隐忍了,在后宅才能找到点支配的感觉,在女人身上发泄压抑的不满。 步练师的痛苦羞于启齿,不能为外人道。 小桥带孙尚香出去打猎,策马在院墙边走,听见里面步练师凄切地唱着:“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傍。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 孙尚香问:“她唱的是什么啊?” 小桥给她解释:“这是乐府诗《鸡鸣》,这句意思是说,井旁有一棵桃树一棵李树,有虫子想啃桃树的根,李树牺牲了自己,代桃树而死。” 孙尚香疑惑:“可是这虫子想啃的是桃树根,李树就算牺牲了自己,味道也不太一样吧。” 小桥笑她想太多:“虫子哪知道这么多,有树根就会啃的,它分辨不出来。” 孙尚香正是问题很多的年纪:“那等虫子啃完了李树,难道后面就会放过桃树吗?” 小桥被问住了,答不上来。 孙权晚上又来了步练师这里,进门就抱起她扔进了床帏。 她试图推脱:“妾身今天有些累。” 他压上去轻咬她耳朵:“累什么,又不用你动。” 她颤抖着承受着他的欲望,“主公,我发现一个秘密。” “哦?” 她怀着对那两人的恨意开口:“我兄长,他思慕桥夫人。” 渐渐开始有奇怪的流言,说桥夫人和步主记有私情。 周瑜对步骘没什么印象,他们一个是武将,一个是文臣,鲜有交集,两人私下话都没说过。 沁儿怎么可能认识步骘?周瑜觉得很荒唐,只当没听见。 程普嫉妒周瑜年纪轻轻就位居武将之首,抓到机会就挑衅:“桥家小姑娘我看着长大的,跟她舅舅袁术一样心术不正,一直都妖冶招摇,以前就经常来撩拨策哥儿,现在搭上步主记也不奇怪。” 周瑜气不过,和程普大吵一架。 程普说不过周瑜,一急之下拉上了吕蒙:“我和吕蒙一起,见过桥夫人独自一人进了步骘府。” 周瑜看向吕蒙,吕蒙欲言又止,这下不由得他不在意了。 晚上回到府中,周瑜问小桥:“你认识步骘吗?我从没听你提起过此人。” 小桥也听说了流言,小声答道:“初平四年,我随爹征伐扬州的时候认识的。” 他心中醋意翻涌:“初平四年?原来是老相识了。你因为何事去找他?” 她沉默了。 要想说清楚来龙去脉,得牵扯出好多事情,她只要回忆起那段日子就是锥心之痛。舅舅吐血而死,袁军溃散奔逃,她躲在皇宫密室像老鼠一样昼伏夜出,灰头土脸的被俘,险些失身……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曾经度过那么一段黯淡惨烈的时期。说是虚荣心也好,逃避现实也罢,她想要在他心中永远光鲜亮丽。 她随口敷衍:“就是突然想起他来,然后就去叙旧了。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他气得不轻:“你还会突然想起他?你们有什么旧可叙?” 很快周瑜就知道他们有什么旧可叙了,流言愈演愈烈,把小桥和步骘的往事传的缠绵悱恻。 初遇,汉书,蜀锦,私会,说得像亲眼见过似的。 吴中大族们有意和周瑜结亲,纷纷感叹周将军深情专一,却不慎娶了个不安于室的夫人,不如休妻另娶。 还有传言说桥夫人和步主记本来就是一对,是周将军攻破皖城横刀夺爱,强娶了桥夫人。 张昭阴阳怪气在周瑜面前说道:“婚姻之事,合则处,不合则散,勉强不来。”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步练师看事情闹大了,有些心慌,在孙权面前为二人说情:“兄长虽然思慕桥夫人,但妾身知道,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并没有什么。主公可否惩治一下那些传谣之人。” 孙权揉捏着她小巧的耳垂,“此事因你而起,覆水难收,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难以置信:“流言不是我传出去的,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 他的手滑到她脖子上,轻轻扼住她的下颌抬起来:“你见到桥夫人也会这么说?” 他的目光阴冷,她醒悟了过来:“是我,是我与其他官员家眷闲谈时不慎说漏了。” 他很满意:“练师,你是个聪明女子,招人喜欢。”
第39章 恩爱不疑 小桥思来想去,觉得流言肯定是从步练师这里传出去的,她气不过,去找步练师对质。 “我与子山的旧交只有你知道,定是你传扬出去的。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你跟子山是同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居然连他的名声都不顾,你也太拎不清了。” 步练师正想解释,突然脸色微微一变承认了:“我去程老将军府上赴宴,与他的家眷闲谈时不慎说漏了,我也没想到会传扬出去。” 小桥一听是程普就信了几分:“程将军一向妒忌公瑾的才能,你以后别在他府里提我家的事。” 孙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 小桥赶紧行礼,“主公。” 步练师退了出去:“我去煮些茶。” 小桥发现屋内只剩她和孙权两人,想着要避嫌,走到门外倚门站着:“你也听到流言了吧。” 孙权跟了出来,倚在另一扇门上,“我不信流言,我想听你的说法。” 她无奈地解释:“我跟步主记只是几面之缘,并没有什么私情。” 他点头:“我信你。”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独自去步骘府上?” “那不重要,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明天早议的时候我会申斥那些传谣者。” 她心中有些感动:“你能这样相信我,公瑾却还要一味追问。” “公瑾事事力求完美,有缺憾的的东西他不喜欢,自然在意你的清白。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别怨他。” 孙权仿佛在劝解她,但这番话使她更焦虑了。 她想起公瑾像审犯人般对她问这问那,感到委屈,鼻子一酸低下了头。 不知不觉间,她发现孙权已经轻轻揽着她肩安抚着,她感到不妥,闪躲避开:“阿权,你得注意举止,不然又要有新的流言了。” 他讪讪缩回手,“若是公瑾要休妻,你作何打算?” 她愣在原地:“不至于如此。他跟你说的?” 孙权一副想说不敢说的表情:“可能是我误会了他的意思。公瑾一向注重名声,这次他面子上挂不住,应该只是一时压力太大才有了这样的想法,总之我会劝着他的。” 小桥一听,觉得周瑜必是在孙权面前抱怨过,所以孙权才会这样说。 她气性上来了:“你别劝他!让他休,我总有去处的,马上大军要开拔打江夏郡,我去做个弓箭手。” 他笑着逗她:“姐姐消消气。战场可不是唯一的去处,你可以跟我,我让徐氏下堂。” 她瞪他:“我都焦头烂额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这人太恶劣了。” 他扯扯她袖口:“真的不考虑一下?” “烦人,我走了。”她看他没正经话,茶都没喝就走了。 回到家中,周瑜少见的已经早早到家了。 她很诧异:“今日巡营回来的这么早?” 他口气有些冲:“寻常妇人都是嫌夫君回家晚,怎么你倒嫌我回家早。妨碍你在外面交际了是吗。” 她被呛的接不了话,感到很委屈,忍下火气没跟他吵,自己默默去看书了。 过了一会儿周瑜又晃悠到了书房,开始扒拉书架上的书。 “跟你说了多少遍,你看完书不要随手一放,需得分类放好,史书、兵书、诗、诸子百家……我都做好牌匾了,卷的顺序也要放对。你只会乱塞,每次你看完书我就找不到。”他重重往书架上一拍:“简直是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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