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没怎么在意芽生这个为不可察的小停顿,他正毫不见外地观光芽生的小屋,据目测可知——这间内室的面积大小和他的房间甚至都没有相差出一帖榻榻米,只是布局稍有差别,然后就是芽生这边有各式各样的小摆件和装饰品,反而还显得屋内有几分拥挤。 男生简单地梭巡一圈后,才兴味索然地选择席地而坐,继续起方才的话题。 “怎么,那些人不仅让你禁足,也没有告诉你有关术师的情报吗?” “是因为我本身就不感兴趣。”……她又没打算当个多了不起的咒术师,然后去匡救岌岌可危的禅院家。 “哼,你倒是护着他们。” 芽生看到甚尔不耐烦地别过去了脸。 同时,这个角度也让芽生在灯光下发现了其眼角还有些发青的伤痕,以及正哒哒滴着水的发梢,原本杂乱无章的蓬蓬黑毛变得湿答答的,此时通通安分地贴在额前、鬓角、耳根和脖颈后,顺势跌落的水珠淋漉而下,这才没一会儿,甚尔的衣领处就洇了一大片。 不过连他那副凶巴巴的表情都变得可爱了不少啊哈哈哈哈哈哈。 话说这是在来之前还特地冲了澡? 芽生用余光瞥了眼挂在甚尔背后墙上的钟表,心中估摸着。大概也就花了一两分钟,连去烧开水准备给她冲泡面的雀都还没回来呢。 芽生虽然还没有见识过禅院家臭名昭著的禁闭室,但也听正雪和雀描述过什么把人投放到咒灵堆让其在搏命中耗尽所有的咒力和体力,或不给饭、不让洗澡的长期小黑屋禁闭,又或是其他让人生不如死的种种惩罚方式。 而甚尔显然是才从禁闭室里被放出来,甚至连特意为嫡流所准备的年夜饭都不会被邀请参加的么…… 芽生杵着下巴,直盯盯地看着甚尔开始想入非非。 结果就是把对面的甚尔看得浑身仿佛都生出了痒痒毛,各种的不自在。 甚尔:“喂,你……” 他俩像是在玩什么接力游戏。刚才隔着庭院和围墙对话时,时不时就闭口不言和走神的人是禅院甚尔,然后现在两人都身处在芽生温暖的小屋内,突然一言不合就把人盯到发毛的家伙变成了小东道主——芽生。 被粗鲁的言行措辞喊回神的芽生眨眨眼睛,她把贴在下颚的掌心放到暖桌上,再借力将自己撑起来,转身走到角落的一叠柜子前,开始埋头翻找起什么。 芽生跟甚尔解释:“你等我找找,我记得伦子婆婆有把消肿止疼的喷雾剂放到这里来着。” 伦子常常会担心芽生在追着玉犬们疯玩时摔倒擦伤,于是早早就把消肿止疼的喷雾剂、创可贴、绷带、碘伏云云的医用器械和药物准备齐了,当然也有治疗感冒什么的复方药。 ? 甚尔:搞什么? 他错愕的目光牢牢地落在芽生的身后,看着她被梳理的过分别致的发髻,还有那串别在其中正叮当作响的红珠子,浅金色的腰带结在腰后张开华丽似蝴蝶般的翅膀。 “果然在这!” 倏然间,红珠子在半空中划过了一个圆滑的弧度,秀美的蝴蝶也紧随其后地振动羽翅,飘然离开了他的视野。 甚尔这才想起被自己卡在嘴边的话还没有说。 “用不着——” 只是话还没说完。 芽生本人就已经走了过来,且正举起那瓶喷雾剂仔细地对准甚尔张张合合的嘴巴,似乎是在暗示——如果你再为拒绝而发出半个音节,那我可就要考虑考虑这喷雾剂到底是该朝向哪里上药了。 甚尔(闭嘴版):草。 - 另一边。 禅院雀正站在紧靠着芽生内室的小厨房里烧开水,没想到本该去休息的禅院鹤彩会在听到响动后开门走进来。 两人碰头,一起看向被雀放在橱柜上的那桶蓝色包装的杯面。 鹤彩伸手指了指,问道:“这是什么?” 雀小声说道:“小姐从甚尔少爷的嘴边要来……咳,是甚尔少爷送给小姐吃的零食。” 她说完后不笃定地又看了两眼杯面。这大概算是零食吧? “你说甚尔少爷?是他回来了吗?完了完了完了,今天我和知叶没有给他准备晚饭,还以为那边要把他留到新年后再放回来。”鹤彩捂住嘴,开始在厨房内慌乱地翻找起剩下的食材。 比鹤彩年长一些的雀拉住她,“你别着急,小姐喊甚尔少爷来这边了,我看他似乎也没有生气黑脸的迹象……是他的脾气不太好吗?” “好也不好吧,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我跟知叶被分配过来的时间晚,都是听别人说的,说甚尔少爷不喜欢下人们频繁进出他的房间,也时常待在外面留宿,所以每天的三餐都是先确定他人在不在以后再说的。” 雀蹙眉,“……他不是嫡流吗?” “话是这么说,”鹤彩拽住她的衣角,压下嗓音,更加悄声道,“你才来这边没多久还不清楚,甚尔少爷一直被说是嫡流的耻辱,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不待见他的人可多了。” 鹤彩说起这事就头疼,“所以起初小姐的住所被分到这边的时候,我们也很惊讶啊,还以为家主大人是对小姐有意见,但现在看也不像……竟然还破例允许咱们跟着正雪哥和正弦哥去到外面了。” “别想了,”更加头大的雀扯了两下鹤彩,示意后者把注意力集中过来,“你快来看看这个叫做杯面的该怎么弄,是直接往里面倒热水就好了吗?” 眨着无比清澈又懵懂的眼神的鹤彩:“……” “你问我?” …… 等雀满头大汗地终于把杯面的正确烹煮方式理解到位后,漂着光亮亮一层油水的热汤面也可算是被端到了芽生的面前。 芽生刚好给满脸憋屈的甚尔吹干头发,看到雀走进屋,就立刻把吹风机的插头拔掉再放到一边,而后一溜烟地滑铲钻进暖桌下坐好,徒留甚尔满脑袋的头发还维持着被吹成爆炸的造型。 雀看了一眼甚尔,后者正臭着脸在甩头发,然后她垂眸看回已经在流口水的芽生。 这两个人好像相处的还可以? 芽生:“哇,雀你竟然还搞了个大工程!” “我和鹤彩一起想的,其实跟平时煮面的步骤一样,您说想吃海鲜面,我就拜托鹤彩在旁边帮忙扒了几只虾,还往里面放了些蛤蜊跟裙带菜。” “那鹤彩人呢?” “我让她回去接着休息了,鹤彩好像睡眠有些浅,经常稍微听到点动静就会醒。” 说完,雀就看到芽生正在往旁边的一个空碗里分细面和虾,粉红的大虾仁仰天而立,很快就又被芽生捧碗倒过去的调味料热汤所浸泡。 雀眯眼仔细看了下那个空碗,边边角角还残留着红豆汤的剩料,显然正是方才用来装红豆汤的小碗,而旁边还有已经空无一物的巧克力蛋糕的塑料包装盒。 “小姐,您把红豆汤和蛋糕也吃掉了?千万别吃撑再伤到胃。” 芽生敷衍地挥挥手,用筷子夹起自己朝思暮想的方便面,等把几根细面吃进嘴里并且肠胃也感到暖洋洋的以后,才欢快地回复道:“没有啊,我全都送给甚尔吃了。” 她理所当然地说:“好不容易能吃到这个,我当然要多吃一些啊。再说甚尔总是挨罚吃不上饭,他该多吃点的,万一饿瘦了以后打架输了可怎么办。” 正低头要吃分来的面的甚尔:…… 甚尔:无语,这面也不知是不是该继续吃下去了。 对比完左右两边体型的雀也沉默了。 雀:小姐,甚尔少爷似乎可以装得下去一个半大小的你。 …… 半个小时后,月亮当头。 已经感受不到胃疼的甚尔利落地翻墙离开。 芽生∶“哇呜。”
第8章 咚。 是下雨了吗? 咚咚咚、哗、咚…… 不对,这好像不是雨的声音。 听上去似乎是, ……鼓? 唰——! 节拍兀的一滞后。 仿佛是电视机的音量在被逐步调高般,耳边交织的鼓扇铿铿声响在倏然间变得越发的清晰,紧随其后的则是一道极其刺眼的强光,芽生眯起双眼,彷徨地站在原地,直至眼前的场景逐渐明了。 觥筹交错间,语笑喧哗,亦有人穿着华服在载歌载舞。 没有人注意到突然闯入到宴会中央的芽生,而她本人也呆愣不已,天旋地转地分不清眼前所见之景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应该是假的吧? 她扫视起四周人们的装束,男子普遍都穿的是黑色与紫色狩衣或礼服,头上又戴着乌漆巴黑的乌帽子,女子则是五衣唐衣那类的十二单盛装,或也有穿白衣绯袴的巫女服的。 这很显然是大河剧里平安或镰仓时代的公家装束啊! ? 芽生:啊?这是给我干哪来了?!!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正当芽生迟疑不决时,耳边蓦然跳出道声嘶怏怏,似哀又似笑的古怪唱腔。 “!” 吓得她一激灵,赶紧迈步跃到一旁的空地上,给那位正在又跳大戏又唱曲的人挪位置。 等拉开几步远的距离后, 芽生才在红幡绿彩中看清楚扯着戏腔在唱歌的人的模样,身后佩戴着一柄无鞘太刀,刀镡的四周还纠缠着一圈长而纤细的软毛,反正粗略地看上去就是要啥没啥,很是不讲究。 此人的容颜被青赤色的鬼神傩面遮盖,芽生看不到脸,只能依稀分辨出对方是在靠嘴皮子打出鼓点和喋喋不休地唱着歌。 傩面人高举起酒杯,缓步向前。 直至走到一位长手长脚,还穿得毛毛躁躁的野蛮人面前。 “土蜘蛛啊,国栖者,请接酒吧。” 傩面人停下高歌,一改渗人心弦的奇葩腔调,转而笑吟吟地开始与高大强悍的野蛮人把酒言欢。 土蜘蛛,呃……土蜘蛛啊,是侑子小姐有让我额外注意过的名字。 怎么会出现在梦里的呢? 芽生焦头烂额之际。 那两个碰杯饮酒的无脸人也纷纷结束了各自的动作,其中从不知何时起变成正对着她的傩面人忽然摘下了那副鬼脸面具,只见出现在傩面之下的面孔竟然是—— 我?!! 那是我的脸吗?! 再一眨眼,有着芽生样貌的傩面人稍稍一侧身,辗而露出了她身后的那位名为“土蜘蛛”的野蛮人。 隐隐约约中,芽生也看清了这家伙的五官。 黑发,挺翘的鼻翼,还有熸煽睫毛下的那双翠色眼眸。 看清楚后的芽生倒吸一口凉气。 ……嘶! - 禅院甚尔你这个混蛋! 梦醒后的芽生一个鲤鱼打挺,从攒成一团的被褥中猛地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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