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他们总是这样。任何一点小动静,都能演变成双方气喘吁吁、不上不下的局面。她数次沉溺于他眼中的欲--色,几乎要开口让他留下来。然而,他似乎在践行自己承诺的“克制”,亲她揉她,却总能在彻底失控前及时停下。 藤堂夕夏很清楚抵着她的是什么。脸红之余,她不禁想——忍足君,真能忍。 今天是忍足在村子的最后一天。一大早,他便和河野裕介一起来到农舍,手里拿着几块木头和一些简单的工具。藤堂夕夏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还没开口问,河野裕介就蹦蹦跳跳地蹿进门,兴奋地说:“夕夏!侑士哥哥今天要教我雕房子。” 藤堂夕夏脸一垮,双手抱胸,斜睨他道:“叫姐姐,没大没小的。” 河野裕介做了个鬼脸:“才不要。” 眼看藤堂夕夏要冲过来制裁他,他一溜烟躲到忍足身后,探出脑袋,继续挑衅。 忍足笑说:“裕介,哥哥明天就走了。今天不乖的话,明天就自求多福哦。” 河野裕介一愣,顿时消了气焰,像一只瘪掉的皮球。藤堂夕夏冲他扬了扬拳头,抬起下巴,得意一笑。 忍足弯着唇走进屋,拿来几张旧报纸铺好桌子,将木块和工具一字码开。一大一小两人坐到桌边,从画图开始,正式动工。 农舍的木窗半掩,透过窗沿的缝隙,可窥见云雾间若隐若现的山峦。偶有凉风拂入,给室内的空气添上几分湿润。 藤堂夕夏窝在靠垫中研究了一上午的日本医疗法,脑子困顿,摘下耳机回头一看,发现两人手中的“小房子”已初见雏形。她饶有兴致地走过去,跪坐在矮桌旁打量。 忍足刚从裕介手中接过木块,正拿着小凿子沿着预先标记好的位置雕刻门窗的细节。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小物,神色沉静,像是深山清晨的一面湖泊。藤堂夕夏看着他清峻的眉眼,不知不觉看入了迷。 倏然,忍足停下手里的动作,一个抬眸,与她的视线相撞。那汪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藤堂夕夏下意识地闪避,片刻后又回望过去,与他对视。他的眼神深邃,带着某种难以揣度的引力。那抹幽暗的眸光,轻而易举地唤醒了一些尚未冷却的记忆。 心跳悄然起速。她丝毫不怀疑,如果情况允许,下一秒他就会过来吻她。 “侑士哥哥,你怎么不雕了?” 河野裕介稚嫩的声音响起。藤堂夕夏骤然回神,低头清了清干灼的嗓子。 “裕介,下面的交给你了。小心手。” 忍足淡淡一笑,将木块递回。 “哇,侑士哥哥你动作好快啊!” 河野裕介惊喜地感叹,接过木块,在忍足的指导下开始雕刻屋顶。 藤堂夕夏支着下巴,问道:“所以,怎么突然想到要雕房子了?” 河野裕介:“侑士哥哥给我看了他的作品,雕得可好看了!我求了好半天,他才肯教我。前几天都在雕小猫小狗,今天才终于轮到房子......” “作品?” 藤堂夕夏扫了忍足一眼,他的表情没有波动。河野裕介却坐不住了,手舞足蹈地夸耀一通,最后闹着非要让忍足拿出照片,好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照片里是一座上了色的微缩武士宅邸——黑围墙,青石步道,参差的院景,黑顶白墙的主屋。比例精确,细节繁复,做工极为精致。 藤堂夕夏依稀记得中学时,老师总夸忍足心灵手巧,但她从未亲眼见识过。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老师所言非虚。只是,这屋子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 “这不是......?” 忍足的目光往她身上一落,笑说:“其实,这是夕夏姐姐的家。” 果然...... 他是什么时候......? 河野裕介大吃一惊,道:“夕夏,你家原来这么好看吗?” 忍足煞有介事地接话:“是啊,裕介,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夕夏姐姐,其实是个公主。” 忍足的声线极富磁性,尾音拉长,带出的气音如同一阵水雾拂来,令人心脏微颤。他一边说着,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抚上藤堂夕夏的后颈,轻轻一捏。他指尖的触感微凉,却似是一星火点,顺着她的颈侧烧至耳根。 河野裕介的眼里亮起崇拜的光芒。藤堂夕夏面无表情地拨开忍足的手,在心里暗骂:大灰狼,连小孩也骗! 几经修整,“小房子”接近完工,只需涂上漆,便算大功告成。但河野裕介早已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抓起作品,一阵风似的跑回了家。 他走后,藤堂夕夏开口道:“那照片,忍足君是特意给他看的吧?” 故意勾起人家的兴趣,还非得让人求着才肯教,简直狡猾得要命。 忍足跪起身,一边收拢矮桌上铺的旧报纸,一边笑着说:“给他找点事情做,他就不会来吵你学习了。” 嗯......忍足来了之后,河野裕介好像确实乖了不少,把鸡赶得满天飞这种大动静是再也没出现过。 藤堂夕夏悄悄望向窗外,小声嘀咕:“看不出来,忍足君哄小孩还挺有一套的。” 忍足笑道:“裕介其实是个好孩子,在家也会帮爷爷奶奶干活。村里没有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孩,你看他到处调皮捣蛋,实际上,他这么做,就像是在说——‘快看看我吧,快和我一起玩吧’。”他顿了顿,轻叹一口气,“听说他家里明年才能送他去上学。等你走了,他的玩伴又少了一个。教他门手艺,至少有个自娱自乐的方法,日子会好过很多。” 藤堂夕夏心中一动,回过头看他。忍足面色淡然,年少时眼中的那抹忧郁已然不见踪影。然而,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他曾说过的童年经历。 转学六次。 那时的他,也和裕介一样,缺少玩伴吗?他会在角落里思考,如何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吗?他是以怎样的心情,一次又一次和同伴告别的呢? 那时的他,是在这一次次的离别中,学会了如何封闭自己的内心吗? 喜欢看纯爱小说的忍足君,体贴照顾每个人的忍足君,是个心思纤细的男孩。他将一切看在眼里,默默地做个懂事的小孩。 花火大会上,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和她告别的呢?撞见她和丹丹抱在一起时,他的心......在痛吗? 藤堂夕夏垂下眼眸。思绪发散间,忍足已经清理好桌子,端来一壶茶水。 “忍足君,小时候会觉得孤单吗?” 她不禁问道。 忍足讶异地看向她。眼前这一双黑眸,浸过水似的透亮,无端让他想起那年便利店中的冷白灯光。当时,少女神色天真地问他,“忍足你会觉得寂寞吗?” 他一时晃神,没有立刻回应。 藤堂夕夏等了一会儿,见他迟迟不作声,以为他又要以沉默作答,心里不高兴了,于是抓过桌上的抽纸砸过去,气鼓鼓地说:“说什么‘想敞开心扉的人,中等部开学第一天就遇到了’。我看你说的是迹部吧!” 被抽纸“啪”得一声砸中肩膀,忍足一怔,回过神来,眉头挑起,愕然地看着她:“......迹部?” 他慢腾腾的样子看得人心烦。藤堂夕夏起身要走,忍足赶紧将人一把拽入怀中,先抱着她笑了半分钟,最后无奈地贴着她的耳朵道:“我想敞开心扉的人,叫做藤堂夕夏。” 第56章 午后,屋外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藤堂夕夏站起身,走过去拉开木门,侧身倚在门框上,隔着长廊向外望。 远山之间,烟雨氤氲。灰蒙的天色中,山峦只余朦胧的剪影,山林的红叶却被雨水冲刷地愈发晶亮。 一串柔和的“咯吱”声响起,轻缓的脚步带着暖意靠近,一只大手落在她的腰际。忍足身上的温度正好,像是炭火未烬的余温,拂去了水汽的寒意,却不过分炙热,十分熨贴。 藤堂夕夏没有回头,只抬头看着檐下的雨滴汇聚成串,滴落在石阶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她想到了刚去英国的那几年。那时,她恨伦敦多雨,因为下雨时,她总会想起他。 “夕夏。” “嗯?” 藤堂夕夏仍盯着雨幕,迟迟没有等到忍足的下文,终于侧头看向他。她转过去的瞬间,那只手沿着腰线向上,划过她的背脊、颈后,最后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带向他。他的唇贴了上来,温热的,带着一丝被雨雾侵染的湿润。他流连于她的唇瓣,并未深入。她只觉缱绻,整个人浸润在这日渐习惯的气息里,细细品味胸腔中无法言喻的胀痛。 良久,忍足稍稍退开,手停留在原地,又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柔声道:“上次在厨房的不算,这次才算。” “嗯?” 藤堂夕夏一脸茫然。 忍足弯了弯唇,说:“你和越前桑跑出去的那天......” 藤堂夕夏一听这话,立刻偏过头不想看他,却被他捧着脸转回来,继续和他对视。 忍足接着说:“那天,你说要用我们在厨房的那个吻弥补从前雨中的遗憾。但我觉得那个不能算,因为十四岁时,我不会那么吻你。如果要弥补遗憾,今天这个才能算。” 藤堂夕夏沉默了。22岁的她尚且觉得难以招架的事,如果发生在14岁...... 心脏紧缩,一股热意顷刻间席卷全身。 她只往下想了一点点,便立刻收住思绪,支支吾吾地挤出几个字:“谁......谁遗憾了?” 忍足的手还捧在脸侧,藤堂夕夏不想看他,使劲向下一压,挣脱开,把头低了下去。忍足只好微微屈膝,放低重心去寻她的视线。见她双颊绯-红,眼神四处游移,他压了压唇角,低声说道:“是我。” 雨天寒凉,两人在廊前站了一会儿,便返回主厅,泡上一壶新茶,暖暖身子。 藤堂夕夏端起茶杯,热气缭绕间,赧意淡了些,几个问句涌上心头。她顿了顿,若无其事地问了出来:“所以......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 然而,她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反正他肯定能听懂,她干脆放弃,咬着杯沿,偷偷瞥了他一眼。 忍足喝茶的动作一顿,嘴角浮起一丝笑,随即一掀眼皮,目光锁住她,反问:“不是不遗憾吗?” 藤堂夕夏将茶杯砰地一放,扑过去要拧他的胳膊。他也不躲,抬起手臂将她圈住,等她气得恨不得咬他时,终于悠悠答道:“因为想等到花火大会。” 藤堂夕夏又问:“为什么一定要等花火大会?” 忍足神色微滞,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避开她的眼睛。藤堂夕夏立刻察觉到不对,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警告道:“你说不说?” 他抿了抿唇,目光落到茶杯上,半晌后,无奈地笑了笑,重新看向她,问:“你还记得黑川晴彦吗?” 黑川晴彦? 藤堂夕夏在矮桌上撑了一撑,挪回自己的座位,皱着眉思考了半天,最后冲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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