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微愣,牵动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手掌搭上矮桌,弯起指尖,虚握成一个拳头。 “中学三年级的六月,他当众向你告白,然后被你拉去拳击馆揍了一顿。” 闻言,藤堂夕夏一口茶水呛入喉管,剧烈地咳嗽起来,眼角泛泪,心里不禁嘀咕:怎么突然提到她的黑历史了! 忍足迅速伸过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缓过劲后,她问道:“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忍足没有说话。 她顺着他的话,记起了一些模糊的片段。当时那个人,好像确实姓黑川。她抿了口茶,等到茶水完全下肚后,又问:“所以......你怕被我揍?” 忍足一下笑出声,随即敛住笑意,静默良久,才开口道:“那天,黑川君输了比赛后说,他想给你最郑重的告白,因为你值得最好的。”他的眼神闪烁,耳廓染上一层薄红,“我觉得他说得很对。所以,从那天起,我开始思考,怎样才算得上一份郑重。” “......花火大会就是你思考的结果?” 他点了点头。 这份思量很感人,但是不对吧…… 藤堂夕夏面色茫然,缓缓说道:“可我怎么记得......那位学弟表白后,你的反应很冷淡。我们好像还发生了争执,之后很久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我去找的你......” 如果真的那么喜欢的话,为什么会让她悬在半空,一个人孤独地揣摩另一个人的心思? 闻言,忍足伸手想握住她的肩膀,却被她一闪,抓了个空,只好收回手,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不太擅长修复关系这件事。其实,有好几次......” “骗人!”藤堂夕夏打断了他,“忍足君明明和谁都能玩得很好吧。最擅长处理关系了,不是吗?” “夕夏,泛泛之交的话,不会走到需要道歉和和好的地步。我也......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那个时候,面对你,我有很多的不知所措。即使到了现在,也是一样......” 他投射过来的目光柔和,语气低沉,似是叹惋。一股酸胀感却以可怖的速度在心口蔓延开,藤堂夕夏垂下眼眸,嘴唇微颤。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她不该缠着不放,但她仍清楚地记得那时她有多难过。即使那么难过,她还……听他这么一说,她才知道那份难过原本没有必要。 察觉到她状态不对,忍足起身靠近,扶住她的肩膀,轻声唤她。 片刻后,藤堂夕夏猛地抬头,目光凶狠。忍足愣了一下,正要开口问她怎么了,没想到,她突然伸手用力一推,他失去平衡,跌坐下去,手撑在身后。 “夕夏。唔......” 紧接着,一个软垫袭来。 坐垫虽软,但藤堂夕夏下手一点也不含糊。麻布粗糙的表面骤然扫过,忍足只觉脸侧至脖颈的皮肤一阵刺痛,像是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脑子懵然,本能地抬手抵挡。 攻击被拦截,藤堂夕夏很不开心,又推了他一把,趁他失神,干脆跨坐到他身上,抓过一个新坐垫,边砸边骂:“郑重?不知所措?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难过吗?我以为你一点也不喜欢我!我那么难过,还在想你输了比赛会不会难过......我真是个白痴。我......我让你知道什么叫‘不知所措’!” 她越想越气,狠狠砸了几下,气还没消,眼角却不小心瞥见他颈侧被坐垫剐蹭出的红痕,动作停了一瞬。 忍足原本打算让她发泄完,不做反抗,但注意到她声音中的一丝颤抖,于是坐直身子,想确认一下。可她反抗得极为剧烈,他瞅准空隙,制住了她的手腕,再低头一看。果然,她的眼眶红了。 “对不起,夕夏。” 他凑近,轻声说道。 “我不听!” 双手被他扣在身后,藤堂夕夏挣不开,只能将头扭向一侧,不去看他。他凑去她的耳边,她就拼命向后躲闪。但男女力量差距悬殊,她不仅没能挣脱,反被箍得更紧,还在扭动中渐渐觉出不对。 “你......” 忍足弯起膝盖,她又往下滑了两分,情况一时更加不妙。藤堂夕夏耳根一热,咬牙切齿地看向他。 忍足无奈地笑了,手臂横过,连同她的双臂一起锢住她的腰身,低头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她,说:“......是你自己跨上来的。”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无辜,藤堂夕夏顿觉羞愤难当,气急败坏地说:“你放开......” 话音未落,忍足按住她的后脑勺,倾身攫住了她的唇。藤堂夕夏心神一荡,愣了片刻,才觉怒意更甚,于是狠狠咬了下去。对方却只是闷哼一声,分毫不退。她以为自己咬轻了,直到尝到一丝铁锈的腥甜,才慌忙松口。 忍足没有进一步动作,轻轻碰了两下她的嘴唇后,便松开手臂,向后一退,手撑在身后。 藤堂夕夏看着他渗着血珠的下唇,心情复杂,一时忘了起身。 忍足笑了笑,没有提醒她,伸手将她脸侧的发丝拨至耳后,问:“气消了?” 藤堂夕夏蹙起眉头,眼神飘向一边,不理他。 忍足牵起她垂在身侧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低声道:“以前都是我不好。我答应你,以后如果我们再有争执,一定是我先去找你认错,好不好?”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像是在哄小孩。藤堂夕夏心头一颤,蓦地觉得鼻酸。 刚和忍足在一起的那天,她告诫自己——不要管过去,也不要管将来,只管沉溺于当下。这段感情开始得如此艰难,她对他们能走多远,没有任何信心。所以,她选择不去期待。 这几日的时光太过美好。在这幽静古朴的村庄中,他们日夜相伴,一切仿佛一场幻梦。她没能遵从那则告诫,因为她开始害怕梦醒。 可是刚刚,他和她说“以后”。 仔细想想,和忍足再次相遇以来,他几乎是把整颗心都摊给她看了。以前,她恨他闭锁心扉,现在闭锁心扉的那个人,是谁呢?既囿于过去,又惧怕未来的那个人,是谁呢?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差劲。 窗外,雨还在下,风透过窗沿渗入屋子,脸颊上液体流经的地方泛起一阵凉意。 “怎么哭了?” 忍足用指腹擦去她的泪水,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藤堂夕夏低头不语。 “不然,再把我揍一顿?这次直接用拳头,不用坐垫了。” 说着,忍足抓起她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招呼。 藤堂夕夏立刻抽回手,抬头瞪他一眼,手指戳着他的肩膀,把他推远,说道:“忍足君还是快点走吧。你走了,就没人惹我烦了。” 忍足眉眼一松,笑了笑,捉住她的手,往唇边一放。吻落在她的指尖。 “想回东京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她没有回答,自顾自地窝进他的怀里,去听他的心跳。 窗外雨声潺潺,将她的思绪浸透。她好像,已经开始想他了。 第57章 藤堂夕夏回祖屋的那天,收到了来自忍足谦也的信息。 「秀恩爱能不能收敛点?」 藤堂夕夏:? 忍足谦也:那家伙逢人就得瑟,现在全医院都知道他有个会咬人的女朋友了:) 藤堂夕夏:...... 再次收到他的信息是在一周后。 当时,藤堂夕夏正在整理行李。她刚收到换好的驾照,打算开车带爷爷奶奶去箱根玩几天。 谦也先发来了一张照片——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堆了满桌,好几个盒子上还贴着粉色的卡片。 紧接着,是一条信息。 「秀恩爱遭报应了吧?这全是给侑士的。现在每天凑来他身边的人比以前多了一倍。」 藤堂夕夏:......有女友后桃花更旺? 忍足谦也:大概是发现他取向正常,死灰复燃了。 忍足谦也:不赶紧回来看看? 藤堂夕夏盯着谦也的消息愣了片刻,回了句“看什么?”,随即低头继续整理行李。 同一时间,医院办公室。 “你女朋友是不是太冷淡了一点?” 忍足谦也将手机递给忍足侑士,屏幕上是他与藤堂夕夏最新的对话记录。 忍足侑士正在桌前复习病例,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微蹙,道:“你和夕夏说这些干嘛?” 谦也不以为然地收回手机:“替你试探一下咯。不知道是谁每天眼巴巴地盼着人家回东京。” “她要是误会了,你负责?” 忍足的声音冷了两分。 谦也勾了勾嘴角,回道:“不至于吧,我看她淡定得很,不淡定的只有你吧。” “......你以后少骚扰她。” 忍足睨了谦也一眼,手插进口袋握住手机,停顿片刻后,松开了手。 藤堂夕夏要带爷爷奶奶去箱根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这些天,他正在忙临床轮转的总结汇报,并在为返回实验室做准备,几乎整个周末都在工作。他想见她,但就算把她叫回来,他也很可能没有时间陪她。所以,他宁愿她多陪陪家人。 门口传来“咚咚”两声敲门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实习生,查房开始了。” 本间绫香侧身探进门,目光示意屋内的几人跟她走。 忍足站起身,视线在桌面新放的相框上停了一瞬,轻叹一口气,走出了办公室。 五天后,内科组医学生的实习汇报圆满结束。科长做了简短的总结发言,随后大家各自散场。虽然医学生们三天后才会彻底离开,但这场汇报会就像是某种告别仪式,激起了众人离别的情绪。 忍足扶了扶眼镜,摆出温和的笑容与包围着他的医生护士们一一道别。在一阵叽叽喳喳的“侑士君”中,他抬眸与不远处处境相似的大石君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方无奈地笑了笑。与此同时,谦也从会议室外走进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忍足一眼,摇着头走到本间绫香身旁,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围观这热闹的一幕。 良久,忍足身边的人散去了些,他趁机说了声“抱歉”,转身朝门外走去。一位常在值夜班时碰见的护士小姐,锲而不舍地跟了上来。 忍足推开会议室的门,抬头的瞬间,愣在原地。 窗外阳光明媚,浅白的光线透过玻璃窗落到走廊光滑的瓷砖上。一个短发女孩抱着一束向日葵,站在窗旁。宽版西装外套随性地垂在肩上,九分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双腿,一双黑色切尔西靴恰到好处地包裹住她纤细的脚踝。她画着小烟熏眼妆,涂着裸棕色口红,松弛中带了几分妩媚。 除了那束向日葵,她分明打扮得很低调,却偏偏让他觉得挪不开眼睛。心脏猛地一跳,身体中值得警惕的某处悄然苏醒。他不由得想起两个月前,她在睡梦中陡然伸手抱住他的那一刻——那时也是一样,他的身体和灵魂纷纷叫嚣着,劝他放弃理智。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2 首页 上一页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