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听的一头雾水,问道:“什么笔?你在说什么?” 赵姨娘跪在地上,一边掬起温水浇到贾政的脚上,细心的擦洗,一边继续抱怨:“宝玉得了支好笔,那笔杆还是玉做的,看着就值钱,但是他把笔给了林家那小子,环儿找他借,他还不肯呢。” 赵姨娘说着,又拿了帕子给贾政擦干净脚上的水,嘴里继续喋喋不休,“老太太和太太也忒偏心了,宝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金子玉佩的都不放在眼里,随手就能送人了,可是环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宝玉也是,有什么好东*西不先想着自己的弟弟,倒是宁愿送给外人。” 贾政穿好鞋子,瞪了一眼赵姨娘,冷声道:“鸿雁也是宝玉的表弟,怎么就是外人了?” “况且,鸿雁和环儿差不多大,鸿雁已经熟读四书五经了,写的字都已经有了自己的风骨,便是宝玉都比不过,环儿这么大了,还只会撒泼疯玩。” “便是有好笔,给他也是浪费了。” 赵姨娘不甘心,但是又害怕贾政,只能小声嘟囔道:“那环儿好歹也是宝玉的亲兄弟呢,老太太和太太那里的好东西多了去了,都只想着宝玉,但凡指头缝里漏一点给环儿,环儿也不至于这样,还不是她们偏心偏的没边了。” 贾政瞪着赵姨娘,加重了语气:“他们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你要是真关心环儿,就让他在学堂跟着鸿雁好好读书写字,宝玉这段时间跟鸿雁在一块,我看都有进步了。” 赵姨娘被贾政瞪的心里发虚,只能底气不足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告状不成反被骂了一顿,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是她在内宅,平日里跟沈宴基本不接触,寻不到他的错处,只能作罢,但是心里却把沈宴连同黛玉给记了一笔。 因着薛蟠受伤的事,金荣一直都坐立不安,担惊受怕。倒也不为别的,主要是他深知薛蟠的为人,他让薛蟠丢了这个大个脸,只怕薛蟠会报复回来。 他母亲胡氏见金荣又是心不在焉的,问他也是只字不提,便只一味说教:“你爹去世的早,若不是求了你姑姑,能让你去贾府里上学?你在学堂不好好学着读书写字,倒是学会争闲气,咱们又不是贾府的正经子孙,又没花钱的,你忍让些也就是了,偏生我说的你不听。” “再这样下去,你被人赶出来了,我看你到哪里读书去。” 金荣被她母亲说的面红耳赤,但是又不敢把他的事情说出来,挣扎了许久,只说是薛大爷在学堂被蛇咬了,希望能去探望一下。 胡氏想着那薛大爷一年到头也帮衬了他们不少,想着儿子以后上学少不得还需要他照应,便花银子买了些果子补品的,领着金荣去了梨香院探望。 薛姨妈对于胡氏的到来很是意外,两个妇人便聊起了家常来,金荣便单独去了薛蟠的房间。 那咬薛蟠的蛇虽然不是毒蛇,但是薛蟠的伤口依旧化脓了,手上也还好,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命根子那里,真是把薛蟠折磨的不轻。 每次大夫来换药,薛蟠都痛的恨不得满地打滚,但是又不得不忍者,生怕一个治不好,就从此不举。 金荣去看他的时候,薛蟠都躲着不见,生怕丢脸。 但金荣母子一番好意,薛姨妈便也不管薛蟠的脸面,让人把金荣领了去。 “薛大爷,你好点了吗?”金荣看着躲着不露脸的薛蟠,小心翼翼的问。 薛蟠本就因为伤口疼痛心里不痛快,这会又看到自己手下的狗腿子来,自然是没个好语气,“滚,老子好着呢,用不着你来。” 金荣踟蹰着不敢走,想了想又问:“薛大爷上次可得手了不成?”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薛蟠就越发恼羞成怒,“老子成不成的管你什么事,赶紧滚,不然等老子好了,先把你打一顿再说。” 金荣见薛蟠发脾气,越发忐忑,只得赶紧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薛大爷别生气,我只是想着那林鸿雁也忒邪门了,你和他一起去的净室,那蛇好巧不巧的就刚好掉在你的身上。” 金荣这话虽然听着像是挑拨离间,但其实这是他的心里话。 他的母亲胡氏是个特别迷信的妇人,金荣耳濡目染之下难免也有些疑神疑鬼的。 其实在学堂,对林鸿雁不满的也有别人,只是小打小闹的,都沾染不到他身上,加之这次的事情又太过奇怪,所以,金荣便难免觉得是沈宴身上有些奇异之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薛蟠一开始一直都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所以才被蛇咬了,虽然他被沈宴一脚踹进了恭桶里,心里暗恨他不讲情分,但身上的伤口他还是没有归结到沈宴身上的。 如今被金荣这么一说,他也察觉出不对劲来,那蛇怎么就好巧不巧的掉到他脖子上呢?而且,他一开始一点知觉都没有?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难以拔出,尤其是当薛蟠因为换药而痛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更是不管有没有证据,他都把这一切都归结到了沈宴的头上,从此似乎所有的痛苦都有了一个宣泄口。 薛蟠在床上养伤的时候,每次夜深人静,嘴里都咀嚼着林鸿雁这三个字,一想着他清冷如霜,皎皎如月的容貌,想着他遗世独立、飘逸如仙的气质,便忍不住生出缱绻柔情。 可是身上的疼痛又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他,他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顿时满腔缱绻又化作刻骨恨意,直让薛蟠千思万念,都恨不得立刻把他抓来,把他揉碎了融进骨血。
第11章 对于薛蟠的变态恨意,沈宴并不知情,便是知情了他也毫不在乎,依然按时去学堂。 学堂对薛蟠扎进恭桶的壮举虽然时有传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学子们很快也被别的事情占据了注意力,说的越来越少了,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沈宴的生活又迎来了平静。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八月,因着八月初三是贾母的生辰,贾母疼爱贾宝玉,便特意允准他这几日可以不去学堂。 贾母今年虽然不是整寿,但是贾母已经年过七十,人生七十古来稀,所以她的每个生辰,荣国府都有好好操办。 只是到底不是整寿,京城的勋贵人家也就在生辰的时候送些礼来,人却是不会来的,只有亲戚会来贾府。 想着贾母生成当日,要迎接了来往的亲戚客人,于是荣国府的家宴提前到了八月初一举行。 贾政、贾赦、贾琏并宁国府的礼物都提前送了过来,算是一番孝心,王熙凤带着丫鬟,一一登记在册。 王熙凤来给贾母送礼品单子的时候,正巧和宝玉、黛玉及三春等人碰到了一起,王熙凤见他们跟着的丫鬟都碰着一个锦盒,便笑道:“你们也是来给老太太送贺礼的?正好一块儿进去,我也瞧瞧你们送了什么好东西。” 贾宝玉笑道:“不过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表一下孝心,凤姐姐这些日子可见着不少好东西吧。” 王熙凤也笑道:“不过都是些平常玩意,哪有什么好东西。”说着,掀帘进去了。 正巧屋里,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赵姨娘、李纨竟然都在。 贾母见她们进来,笑道:“今儿可赶巧了,你们一起来了。” “可不是,老太太寿辰快到了,大家都上赶着给老太太送礼呢。”王熙凤在贾母面前讨巧卖乖。 贾母笑容慈祥,“都是孩子们的一片孝心。” 她说着,又看了看,问薛姨妈:“宝丫头呢?今日没来玩吗?” 薛姨妈笑道:“宝丫头在屋里绣花呢,说手帕还差一点绣完,等绣好了再过来。” 王夫人道:“宝丫头也太勤劳了些。” 贾母却没说什么,只是朝贾宝玉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问道:“你快给祖母看看,你送给祖母的是什么?” 贾宝玉打开锦盒,却是一个小巧的屏风摆件,屏风上绣着各式各样的寿字,边缘还绣了牡丹花的样式点缀,相映成趣,很是漂亮。 贾母难掩喜爱,忙拿出来看了看,发现虽然用料都很普通,但绣工不错,寿字也很好,可见是花了心思的。便问道:“这些字是你写的吗?” 贾宝玉笑道:“这屏风是我和三妹妹一起做的,我写字,三妹妹绣上去,我们一起祝祖母万寿无疆。” “好!好!”贾母连说了两个好字,高兴道:“宝玉的这个字写的好,三丫头的绣工也好,祖母很喜欢。” 说着,忙让丫鬟给摆到卧室去。 凤姐借机插嘴奉承道:“这屏风虽然只是个摆件,但是难得他们一片孝心,老太太放在屋内,日日看到,也是她们对您的满腔祝福了。” 贾母点点头,满意极了,笑着问道:“你们这次怎么想着一起做了?” “这还是从林妹妹那里学的法子呢。”贾宝玉笑道:“我不说,我答应了林妹妹要保密的,要是我说了,待会林妹妹不理我了。” 贾母哈哈大笑,对黛玉道:“林丫头,快来让我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东西,还要他们保密了。” 黛玉羞涩的笑了笑,也让紫鹃把礼物拿了出来,贾母一看,却是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被面,上面绣着各式各样的字。 贾母拿进来一看,都是些贺寿的诗句或者吉祥的话语,只是字迹各不相同,有大有小。 “哎哟,咱们家林丫头怕是能去考女状元了,这绣了这么多字在被面上,瞧瞧这针脚,这么细密,还不知道得费多少功夫呢。”贾母还没说话,凤姐倒是先点了出来。 贾母笑着点头:“林丫头有心了。” 王熙凤却又看了下被面,又看了下贾宝玉,随即取笑道:“我看呀,这被子倒是给读书人盖最好了,咱们这屋子里可不是正好有读书人?也不知道老祖宗舍不舍得呢?” 屋子里的读书人就只有贾宝玉一个,而且被子又是盖在身上的,多少有几分暧昧,黛玉顿时羞的满脸通红。 贾母见状,忙解围道:“宝玉要是自己想要,让他自己找他林妹妹要去,这是林丫头孝敬我的,我可舍不得给出去了。” 说着,又伸手点了点王熙凤,“倒是你,我看很适合盖个这样的被子,你去找你林妹妹多写些字做花样子,也绣一床去,说不定梦里也能多读几本书呢。” 凤姐顿时满脸求饶道:“老祖宗快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当女状元。” 两人正说着,却是薛宝钗掀了帘子进来,忙到贾母面前行礼,见贾母和凤姐都捧着一床被面在看,而黛玉又侍立一边,便低声对黛玉说道:“你这被面虽然看着精巧,但是绣工还差了点,我正好也要经常做绣活,到时候我去找你,咱们也好一起探讨探讨。” 贾母听了薛宝钗的话,不由得笑容转淡,招手示意探春也上前来,叮嘱两人道;“我知道你们是一片孝心,只是你们记着,你们都是府里千娇百宠的小姐,绣活上的事情清楚明白就行了,也用不着事事亲力亲为,府里养了许多绣娘呢,仔细伤了你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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