枡山瞳不受影响,认真道。 “你是说……”仓科用手搓了下下巴。 和父亲处于对峙状态的千头顺司眼神闪了闪,而田代小姐也把视线投了过来。 “您用锡箔纸做过手工吗?”轮椅上的女孩道,“它们是银白色的,手艺精湛的匠人甚至可以用这些做出活灵活现的玫瑰花,事实上,展厅窗台上的仿真落叶也有些类似。而用它制成一个王冠的底座,看似荒谬,却绝非不可能。” “呃……” 仓科头脑急速飞转。 “确实有可能。”他道,“但也太异想天开了点,非要这么说的话,用其他的做也可以啊,您说是锡箔纸……对了,剩下的锡箔纸也得处理吧,难道他们现场把那些纸做成了场内的雕饰吗?” “那我可真得谢谢您,仓科先生。” 田代纪香嗓音带笑。 “居然这么相信我和顺司的手艺。” “不可能!” 千头议员开腔,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鼻翼翕动。 “就他?”他尽力压制着,对儿子的不屑还是在语调里显现了出来。 “他母亲那样的背景……都没让他沾染一点艺术修养,到现在连画家名字都认识不了几个!” “老头你这话就很偏颇了。” 千头顺司立马还嘴。 “做手工的水平和读了多少艺术史有什么关系?大字不识的人也能捏泥人,做雕塑啊。再说,你少提我母亲。”话到最后,他带上了几分冷意。 “……自然不是装饰。” 场内的吵架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对上仓科先生抱歉的神色,枡山瞳眨了下眼睛,她快刀斩乱麻,道出了最终的谜底。 “非要说的话,那些锡箔纸,实现的是生活上的用途。” 正在猜测千头顺司是不是把废弃物贴身藏起来了的仓科愣了下。 “生活用途?” “没错,仓科先生,您送洗过衣物吗?” “当然。”他虽然家境富裕,也不是穿一件丢一件那种等级的。 “当干洗店收到含有金属扣的衣物的时候,为了防止它们在化学药剂的清洗过程中褪色,通常,店家会用锡箔纸或铝箔纸将其包裹起来。”她道,“这就是那顶‘王冠’的去处,它的底座,变成了千头先生内衬纽扣上包裹的锡箔纸。” 这就是当儿子脱下外套时,千头议员出声训斥的原因。他觉得对方在这种细节上失礼,实在是太过随意和不讲究了,竟然身穿内衬暗扣上还有锡箔纸的西服。 “竟是这样。” 仓科回头去看千头顺司,男人不笑了,用一双幽幽的黑瞳盯着这边。 ——看来真相的确如此,不然这位公子哥怕是早就跟方才一般跳起来了。 “那,还有宝石呢?” 仓科直礼接着问。 “锡箔纸可以做王冠的底座,宝石总不能也是仿造的吧?” “不是。”枡山瞳摇了摇头,“宝石是真的,田代小姐原来‘王冠’上的五颗宝石,还有从古董王冠上拆下的两颗,共计七颗,都在她身上挂着。她之所以浑身挂满了彩宝,理由和发上的薄纱一样,都是为了混淆视线。” 那位药企的大小姐,手臂上如印度女士般套着数层垂坠宝石的手链,令人眼花缭乱。而鉴于她对人工宝石的主张,没人会觉得这么多成色和纯净度皆佳的宝石出现有什么奇怪之处。 “我想,那七颗应该就……”她顿了顿,“都混在她众多配饰中间吧,只要事先设计可以嵌入或挂上宝石的链子就可以,在不用的时候稍作调整,就会看上去只是装饰的一部分,比如普通的流苏之类的。”
第116章 映在我的世界 “你说得很有道理。” 众人注目的焦点都汇聚在田代家大小姐的身上, 她自己先开口了。 察觉到身侧的千头顺司在盯着她,田代纪香先对他笑了笑,才继续道:“可是你有什么证据呢?当然, 你们可以要求我摘下所有的宝石, 对它们做出鉴定, 再对比千头家古董王冠上宝石的克数和纯净度的记载……等等,顺司,这东西你家有吗” “我怎么知道?” 公子哥摊摊手, 似笑非笑。 “就像我亲爱的父亲说的, 我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熟悉。” “但你头上王冠是扭曲的……”负责人仓科道。 “这是我个人欣赏的独特品味,不行吗”田代纪香扬眉, 她又转向自己的父亲, “难道您就非要跟别人一道,把我们家族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吗?” “还有,千头伯父, 我看到现在您也没有要报警的意思, 那么……” 她又晃了晃满臂的珠玉。 “我也不是不能配合, 不过,要全送去检验的话, 是不是得找可信度较高的那些专家们呢?您懂的, 就是行业内极其出名,外界十分关注的那种。” 田代正治握了握拳。 本就是对方家里的混小子在拐带他的女儿。事后再跟那老头子商量把东西还给他们就是了, 肯定是不能对自家孩子强行搜身的。至于对外公布就更不行了!绝不能让这件事在媒体上发酵! 千头议员脸黑了。 他当然不能硬行证明什么。如果对方打定主意不认,变成罗生门也好过撕破脸皮。 事情到了现在, 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不离十就是枡山瞳给出的答案。他们下意识地望向轮椅上的女孩。 “你们是希望我给出证据吗?” 枡山瞳道。 “抱歉。”才反应过来忽略了不该忽略的对象, 千头议员意识到, 眼前人除了是和警视总监之子同行的小辈, 也是一家之主。从他本人角度讲,哪怕不是有求于对方,也最好不要得罪。 “今天多亏有枡山小姐的帮助。”老人对她鞠了一躬,“至于剩下的事情,我这不肖子,我自己清楚,唉,无论如何,都辛苦您了。” 万一她无法给出证据的话,他这话就是递来的台阶。 这点枡山瞳也了解。 “有哦。” 她道。 “啊?你有证据?”仓科吃惊地重复了一遍。 “嗯。” “枡山,你……” 始终陪在她身边的高中生眼含担忧。 “放心,很简单的一句话,也不需要复杂的宝石鉴定。” 忽略不远处那对家族的“黑羊”略带压迫感的目光,枡山瞳举起左手,转了转食指,“就是要委屈一下另一位小姐了。” 她对仓科道,“那位大西小姐,您不妨去问一下她,是否食指有伤?” 大西澪,业内很天才的一位演员,今天的宾客,在田代纪香和千头顺司之前进去过展厅。 迅速出门后,不一会儿,仓科直礼带着信息回来了。他先对着屋里其他人点点头,表示确有此事,才问枡山瞳:“很小一道划伤,几乎看不出来,您怎么知道的?” “她在拿手包的时候,动作不太自然,拾捡口红的时候避开了最常用的食指。”枡山瞳解释道,“后来再被问到的时候又一直有几分紧张……” “我以为那是正常人的反应。” “是很正常,她也确实没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是一时心喜,碰了那顶王冠一下。”枡山瞳道,“约莫是因为角度不对,被锋利的切割面划伤了。而当王冠丢失后,这种事单独提出来又不太好。” “没错,她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要鉴出田代小姐的王冠就是那顶古董王冠,需要的就只有一瓶检测血液的鲁米诺试剂。” 从而分辨大西澪遗留在王冠上的,不起眼的血迹。 听到这里,田代纪香合了下眼睛,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略侧了侧脑袋,小心翼翼地把那顶王冠从头发上摘了下来……然后“咚”一声丢在了桌子上。 “真没意思。”她把头上薄纱也一同扯下来扔在上面,“算了,随便你们吧,就是我拿的。” “是我们拿的。” 千头顺司道。 男人本来叉着腰站在桌边,现下走了过来。他一边嘴上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这件事,一边又如同和枡山瞳见的第一面时那样,弯腰靠近她的脸。 “小澪出现在你面前也就一两分钟吧。”他仿佛只是单纯的感叹,“你观察得可真仔细啊。” 白马探一见他流里流气的模样就头大,他的手搭在枡山瞳轮椅扶手上,闻言道,“这只是侦探的必修课。” “是吗?” “我不算是什么侦探。”枡山瞳直视着他,“那位小姐很漂亮,又是荧幕上的大明星,我才恰巧多看了几眼。” “那,这就是你知道的全部事实了?”千头顺司又道。 “您这话的意思是?” “好的侦探应当了解犯人的心思吧。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偷这顶王冠吗?” “……好玩?”女孩迟疑着道。 “呵。”千头顺司轻飘飘地笑了下。 “倒也不能说不对,是还挺好玩的,要是不被小侦探你拆穿就好了。” 突然,一只手冷不丁地上前,朝着枡山瞳的脖颈而来。这举动毫无征兆,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 “顺司!” 千头议员又惊又怒。 “你!” 白马探抬手就要挥落那只不礼貌的手,却被对方拦下了。千头顺司早有准备似的,用另一只手暂缓了大男生的动作。 “你没说谎,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是吗?” 他并没像父亲想的那样,气急败坏要袭击一个无辜女孩。千头顺司伸出去的手,掌心向上,虚拢在枡山瞳下巴靠左一点的地方,也就是侧颈和脸颊的连接处。乍一看,有点像是在托着她的脸。毫无疑问这个场景在外人眼中是有几分暧昧的,可联想到他平日里的作派,又好像不怎么让人意外。 他同时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眸,一双黑黝黝的瞳孔深不见底。 “你觉得我只是为了好玩?” “或许?更多的我也不清楚了。” “你给我放开!” 小少爷难得失礼,他“啪”一下打掉了千头顺司的手。后者倒也不怒,呲牙咧嘴地把被拍了下的手背放在眼前,很夸张地吹了吹。 仓科内心撇了撇嘴,他都有几分同情父亲的老友千头议员了。 ——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公子哥啊…… “你没事吧?” 白马探干脆转到了枡山瞳面前,他的表情又是担心又是生气。 “没事。” 枡山瞳道,越过他的肩膀,她还能看到千头议员再次怒斥自己的儿子,而田代纪香朝着她的方向望来,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那位药企的大小姐又做出一个和她温婉外表不太相称的行为……她耸了耸肩,嘴唇明显动了几下。 依据口型判断,她在说的是,“告诉过你了,男孩子们啊。” “抱歉。”她又歪了歪头。 双方家长究竟预备如何处理,又如何向外解释今天的事情。白马探和枡山瞳两人就不便再听了,总之,既然事情性质并不恶劣,财产也被找回,其中还涉及到了苦主的自家人。这桩案子便不是非向警方报告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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