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千岛鹤想象当中的反应更大,萩原研二在听到这个问题以后,就好像突然触电了一样,他的眼中闪过巨大的悲痛,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试图迫使他拒绝谈论这件事情。 ……但他终归还是说了。 “因为松田阵平。”他沉声道,“小阵平——我以前应该是这样叫他的吧?” “洗脑控制的效果无法逆转,实验体过往的记忆无法恢复。但如果想要摆脱组织的控制、恢复自己的自我人格意识,还存在着一种办法。” “——覆写洗脑。” “如果一个人足够幸运,他或许能够在接受洗脑实验之前,恰好在自己潜意识最深处藏下一个‘锚点’。”萩原研二缓缓解释道,“这个‘锚点’必须对于我们本身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存在,才足以承载我们最后仅剩的自我意识。” “同时,还不能直接与被洗脑实验灌输的内容相悖——比如我们这批实验体,被剥夺自我人格后灌输的思想都是忠于组织。而如果我们定下的锚点是警徽的话,在实验的一开始,我们的大脑应该就会陷入极端亢奋的斗争当中,最终死亡。” “但如果定下了合适的锚点,那个锚点就将作为自我人格最后一片安全领域。一旦与那个锚点直接相关的事情出现在眼前,被洗脑的实验体就能用锚点所代表的情感以及思想覆写掉原来被灌输的思想,恢复自己的人格意识——也可以近似理解为,摆脱控制。” “所以,你的锚点——?” “是松田阵平。”沉默许久过后,半长发的黑衣青年还是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可他的眼中闪过了一种极其深切的痛恨。 千岛鹤却突然觉得,那股痛恨,是他针对他自己的。 她的呼吸突然乱了一瞬,一种可怕的猜想出现在了她的脑海。 带着一种不知该如何描述的恐惧,千岛鹤问道:“……你,是在什么时候恢复自我意识的?” “……” 萩原研二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许久,他才终于开口,那声音却沙哑得就像嗓子刚被磨砂石磨过一般。 “四年前。” 他道,声音颤抖得可怕。 “四年前的十一月七日,下午,两点。” “……” 这个答案,千岛鹤不能说她没有料到过。 可这终究,过于残忍。 “……那个炸弹,是我做的。” 半长发的青年依旧闭着眼睛,千岛鹤简直无法想象,掩盖在眼皮之下的,究竟是什么情绪。 “内比奥洛离开后,睡美人彻底接过了我的管理权。他一向热衷于操纵别人去替他完成炸弹案,那些要用到的炸弹……基本都是我做的。” 半长发的黑衣青年肩膀颤抖着。他或许想哭,眼眶分明已经红了个遍,最终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四年前,就如同以往一样,他又要制造一场新的炸弹案。只不过与以往稍有不同:那起炸弹案,真正的目标是一名前拆弹警察。” “——那个警察的名字,叫松田阵平。” “最他.妈好笑的是,那个时候的我早就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每一寸血肉都已经是罪恶的形状。”他开始呜咽,声音中带着颤抖的哭腔,“不过是制作一个炸弹而已,我觉得这没有什么。” “——见鬼的‘没有什么’!!!” 他突然站了起来,双目通红,咆哮着吼出了这句话。他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把上面摆着的酒杯全都掀翻在地。 透明的酒液被洒在地板上,折射出略有些昏黄的灯光。 几瓶酒撑不住这样的摔砸,在暖色调的灯光之下,直接裂成了碎片。 “见鬼的‘没有什么’……”他低声喃喃着,眼神无比涣散。 酒味弥散。 萩原研二就这样安静地站了许久。 他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却只有无尽的沉默。 良久。 他终于颓然地坐了回来,稍长的刘海几乎完全盖住了他的眼睛。在吼出那一句以后,他仿佛突然失掉了灵魂。 “我在那个炸弹上装了一个窃听器。”他说着,语调却开始麻木了起来,“所以,松田阵平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 “——‘萩原研二,是一个会保护民众的好警察。 松田阵平也是。’” “我的自我意识从那一刻起才开始苏醒。”他的声线很沉,近乎古井无波的程度,他本该明亮的紫色眼眸当中也没有半点鲜活的色泽,仿佛什么光都已经照不亮他了。 “而当我刚从头痛当中稍微缓过来一点的时候……” “摩天轮的72号包厢,爆炸了。” “……我亲眼看着那一切。” 他坐着,坐得笔直。 作者有话要说: 都看到这里了,不给个评论说不过去了吧?(疯狂暗示)
第60章 复活的亡灵 该说点什么呢? ……该说点什么呢。 命运总是比千岛鹤所想象中的更爱和他们开那些残酷的玩笑。 几年的卧底生涯本已让她拥有了极高的话术,可哪怕是这样的她却依旧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她沉默着。 最终打破这片沉默的,反而成了萩原研二。 半长发的黑衣青年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物件,放在桌子上,推给了千岛鹤。 “你的U盘。” 他说着,过长的刘海依旧盖着他的眼睛,这让千岛鹤无法确切地观察得到他的神情。 稍微愣了一下,千岛鹤俯身将放在桌子上的U盘接了过来。 这正是她和佐藤美和子在押送皆川和人那天——与萩原研二重逢的那天,丢失的那个U盘。 存着她唯一留存下来的一张与那几个混蛋朋友照片的U盘。 ……看来,那张当时由萩原研二拍摄下来的照片,也已经被失去记忆的本人看到了啊。 否则的话,他不会如此突然地提出见面的。 千岛鹤抬起头来看向萩原研二,紫色下垂眼青年果真点点头,道:“那张生日会的照片……我看到了。” 正是因为那张照片,对自己过去的认识仅限“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名字的他才找上了千岛鹤。 那张照片里的布景,应该是某场生日庆祝会吧——尽管看起来有些简陋,但生日会该有的蛋糕、蜡烛和气球和彩带,确实一个都没少。 特别是照片中的那位黑发金眸的少女,表情懊恼,仿佛下一秒就要和朋友打闹起来,脸上还沾着一大块奶油。 一看就是在生日会的时候被朋友整了吧。 其实如果单是整体看过去,由于发色和瞳色的改变,千岛鹤如今的模样和照片里警校生的样子完全大相径庭。但萩原研二本就是从千岛鹤处拿到的U盘,略微对比一下,也能很快发现目前这位“慕兰谭”和照片里那位黑发金眸的少女五官几乎一模一样。 找到了这条线索,在那张照片中发现自己和松田阵平的身影的萩原研二根本不可能按捺得住冲动。 于是,他主动来找了千岛鹤。 半长发的黑衣青年看着如今白发灰眸的女人:从他说自己看到照片开始,对方拿U盘的动作就已经顿住了,就像一个老旧的卡带,兀地卡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终于找到重启的机会一般,再次动了起来,将U盘插入了她自己带来的电脑中。 “既然如此,”她的声音很轻,却刚好能让萩原研二听清楚,“就当是帮你好好地找一下自己的过去吧。” 稍微将电脑往旁边挪了一下,使萩原研二也能完全看清楚屏幕中显示的内容。她打开了U盘文件,调出了其中的那张照片。 “我平常很少拍照,就算是毕业典礼,无需致辞的我也没有必要去。”她垂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稍微平静一些,“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是我的生日。你们一群笨蛋违反了一大堆警校纪律条例,跑去天台给我过生日。” “然后中途,松田那只混蛋哈士奇偷袭我,把奶油摁在了我的脸上……”千岛鹤的眼中逐渐添出几分笑意,眼眶却一点点红了起来,“你这个混蛋可是那只哈士奇的幼驯染,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啊?” “所以,才有了这张照片的诞生哦。”她笑着,伸手指向照片里那唯一一个认真摆好拍照pose的警校生版萩原研二,“真的超有心机哦,研二酱?整张照片就只有身为拍摄者的你最正常了吧?” “真是的,显得其他人都好——幼——稚——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千岛鹤“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接着又一个个指着照片当中剩下的几位挚友,对萩原研二介绍着。 “首先就是我自己啦。”她眉眼弯弯,“我的真名叫千岛鹤,不过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两个拿着手.枪.模型上演警匪大战的幼稚鬼呢,金色头发的那个叫降谷零,稍微高一点的那个就是我们的班长伊达航啦。他们两个在警校时期都是相当严肃认真的人哦,不过零哥其实是相当容易炸毛的呢,超级好逗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真的也很有趣啊……” …… “这个站在旁边的呢……”千岛鹤卡壳了一下,但还是笑着继续往下说完了,“他叫诸伏景光啦,是零哥的幼驯染哦。” 在千岛鹤对除自己以外几人过往的介绍当中,诸伏景光的部分其实是最简短的。她本想多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口,曾经所有的回忆却仿佛都卡在了她的喉咙里,无语凝滞。 千岛鹤咬破了自己的下唇,非常微弱的血腥味在她的口腔当中弥漫开来,却能真切地给她一种还活着的感觉。 她的耳边却突然响起这样一句话。 “他的话……我前不久好像还见过。” 千岛鹤惊诧转头,紫色下垂眼的青年正一脸认真地注视着她。 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说过的话:“这个人……我之前好像在组织里见过。” 千岛鹤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就连她的呼吸都变得紊乱了起来。 “……什么?” 她听见自己说。 “你是指那个金色头发的吗……” 她看向萩原研二,灰色的眼眸中却突然漫上了几分乞求。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乞求些什么,究竟是在乞求一个连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好消息的到来,还是在乞求对方打破自己的幻想,把自己拉回现实。 萩原说见过的人,怎么可能是景光啊…… 是零哥才对吧。 说实在的,萩原指的“见过的人”如果真的是零哥,那才该是最正常的发展吧。降谷零本就在组织当中卧底,以“波本”的身份被黑皮诺撞见过确实并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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