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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文官鄙视武将，武将也看不上这些商人。 毕竟，士农工商的四民划分由来已久，在天下人心中都根深蒂固了。 傅玉衡道：“这些商人的股东有两个，大股东是老圣人，小股东正是小生。” 贾代善闭嘴了。 既然老圣人参与了，他觉得这件事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片刻之后，他又问道：“朝廷到底为什么不直接派官员呢？若是由官员治理，岂不是更容易改土归流？” 傅玉衡淡淡道：“这不是重点。” 你要的重点已经说完了。 贾代善再次挽袖子，傅玉衡立刻道：“王朝的统治区域，是有极限的，就是朝廷军队从京城出发，急行军三个月能到达的范围。” 而交趾，已经处于现有行军手段的极限了。 贾代善一怔，挽袖子的手松懈了下来，“还有这种说法？” 傅玉衡指了指老圣人，“您问这位，他才是专业的。” 贾代善看过去，老圣人点了点头。 于是，他立刻就信服了，再无半点怀疑。 坐在这对君臣身侧的傅玉衡，左看看老圣人，右看看贾代善，心头啧啧道：怪不得贾代善都六十了，当初想要做主帅时，老圣人纵然不悦，却也还是默认别人不争。有这么个指哪打哪，说什么信什么的心腹，谁不格外偏爱？ 他们的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贾代善来万年县的目的上了。 老圣人再次问道：“说吧，你不在京城含饴弄孙，跑到这里来干嘛？” 贾代善道：“这不是知道您在这里演皇帝，心里痒痒，也想着演个什么角色嘛。” “你是想演将军吧？”老圣人瞥了他一眼，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贾代善讪讪一笑，明显心虚得否决道：“不是，我是来演乞丐的。就是……就是您要演隐士的那一部，叫什么《射雕英雄传》的。” 索性老圣人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头说：“原来小傅找来演洪七公那个乞丐头子的，就是你呀。” 他盯着贾代善打量了一番，对他的形象有些不满意，“你小时候就油头粉面的，不像是个将军，怎么老了也这么齐整？” 果真年轻时候俊的人，老了也是个帅老头。 “不行，不行。”老圣人对傅玉衡道，“你看看他，再看看我。让他演洪七公，我演黄药师，合适吗？” 傅玉衡一看，卡壳了，“呃，这……” 说实话，单论相貌，贾代善在同辈勋贵里都是首屈一指的。 相比之下，老圣人虽然气度雍容，长相却只堪堪和英俊搭边。 按照设定，黄药师是个仙风道骨的大帅哥，反而对洪七公的相貌没什么突出的要求，只要够邋遢就行。 若是让贾代善这个老帅哥演洪七公，颜值被压了不止一头的老圣人，就的确不适合演黄药师了。 好半天，傅玉衡才干笑道：“是不大合适，反过来还差不多。” 他只是随口一说，老圣人却是心中一动，竟真的仔细考虑起自己演乞丐头子的事了。 片刻之后，他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说：“其实洪七公这个人物，也挺有挑战性的，我来演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他又看了贾代善一眼，脸上露出些嫌弃之色，“这斯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一点飘然出尘的气质都没有，哪里演得了黄药师？” 一旁的傅玉衡听见了，冷不丁问道：“黄药师不合适，若是欧阳峰呢？” 欧阳锋肤色白皙，面目俊美，气质却十分锋锐，贾代善的气场倒是有几分贴合。 老圣人又打量了他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让他演欧阳锋十分合适。” 贾代善急了，“老圣人，不带这样的，说好了让我演洪七公的。” 老圣人道：“出门在外，叫什么老圣人？叫徒老弟。” 贾代善气势一泄，可又实在不甘心放弃英雄豪迈的洪七公，咬牙喊道：“徒老弟，我就是来演洪七公的，你不能这样呀。” 见镇不住他，老圣人改用怀柔策略，“代善呀，你听我说，做演员不是你想演什么就能演什么的，形象得贴合角色。 听我的，洪七公这个角色，你把握不住，还得我亲自出马。” 贾代善却道：“我承认你治国的手段无双无对，朝堂之事，只要听你的就一定能成。 但演个乞丐我怎么就把握不住了？我小时候跟着母亲堂兄逃命，还做过乞丐呢。” 本来贾家富贵了之后，这些痛苦不堪的过往，他们家人都不愿意再提。 一是那段时日，他们族中人饿死了不少，被乱军杀死了不少；二就是那种尊严完全被打碎的无力感，不是每个人都轻易跨过那道坎的。 也就是贾代善年岁渐长，心智逐渐坚毅之后，才对当初的逃难生涯释怀。 不过那个时候，曾经一起逃难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与贾代化老哥俩，少有人能共情，他们俩也就绝口不提了。 但如今为了演听了一段就让自己悠然神往的英雄人物，他也是豁出去了，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已经长好的疮疤重新戳烂了给人看。 ——看见没，看见没，我不是没吃过苦受过罪的。如今我不过是想演一个乞丐头子而已，老兄弟你怎么忍心剥夺我的愿望？ 人家都这样了，老圣人还真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看向傅玉衡，以眼神示意对方说服贾代善。 傅玉衡眨了眨眼，却是笑道：“其实老荣公容貌过于俊美之事，也不是不能遮掩。老太爷，您要相信咱们化妆师的水平。” 如今第二代化妆师，也就是风雅颂三姐妹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甚至于她们也各自收了徒弟，开始培养第三代，以便薪火相传，技艺不绝。 目前所有的影视公司里的化妆师，至少得有一个是翠萍的徒孙。 不过，翠萍也没有因为开山立派了，就自矜身份，不再干这一行。 她仍然活跃在第一线，特别是有老圣人参演的剧目，她一定会是总化妆师。 而翠萍的化妆技术，说句出神入化也不为过。 马介甫就曾经感叹过：“用法术变换出的容貌，遇到法力更高的，就会被一眼窥破。 可翠萍姑娘修饰出来的容颜，骨肉贴合，宛若天生。只要演员不洗脸，便是神仙来了，也看不出破绽。” 可见翠萍化妆技艺之高超。 傅玉衡这话一出口，是彻底把老圣人给堵回去了。 他话音刚落，贾代善就立刻响应，“五郎说的不错，不是还有化妆师嘛。我演的是乞丐，把我往邋遢粗糙上整，不就完了？” 老圣人不死心，“你好歹是个国公，也不顾虑一下自己的形象？” 贾代善嘿嘿一笑，“你还是个天子呢，不也一样想演乞丐？再者说了，行军打仗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卸甲不洗脸都是常事，和乞丐又有什么区别？” 今天见他事事都揣摩周全了，老圣人只好遗憾地砸了砸嘴，“也罢，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洪七公这个角色，就让给你吧。” 听听这话说的，贾代善在心里嘿了一声：什么叫你让给我，这角色一开始就是我的好不好？ 但他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 反正实惠已经得到了，嘴头上让对方占些便宜，又有何不可呢？ 于是，他干脆利落地起身拱手，“多谢徒老弟了！” 老圣人笑了两声，阴阳怪气道：“你谢我干嘛，该谢我的好女婿才是。若非是他发一言相助，咱俩还没个结果呢。” 贾代善立刻对傅玉衡道谢，“哦，对了，还要多谢五郎相助。” 至于老圣人话里的怨气？ 不好意思，咱是个大老粗，听不出那么多弯弯绕绕。 老圣人气结，挥手就赶人，“行了，行了，都走吧，我这里不留饭。” 真是的，一个两个，都不知道尊重他这个太上皇。 不过内心深处，他其实是很欢欣自在的。 天子也是人，也有普通人的情感诉求。 只是，要做天子的亲人、朋友和爱人，都太难了。 老圣人做了几十年的天子，曾经有过的倾心相待，都在历史的洪流中雨打风吹去。 后来他虽然退位了，但多年余威犹在，谁敢在他面前造次？谁又敢相信，冒犯了他不会被问罪？ 好在，他还有个不慕权势，无欲则刚的好女婿；有个心性坦诚，对他全心信任的老哥哥。 如若不然，退位之后还要继续做孤家寡人，那该有多么痛苦？
第223章 一个女官引发的风潮 出了老圣人的宅子之后, 贾代善拍了拍傅玉衡的肩膀，“五郎，方才之事多谢了。等我们老两口安置好了, 老夫请你喝酒。” 这一回，才是真诚的道谢。 傅玉衡笑道：“举手之劳，何足言谢？等回去之后我把洪七公的剧本送过去，顺便派一个表演老师，给您做些岗前培训。 您只要把洪七公这个角色演好了，别事后让老圣人抓着把柄嘲讽我，我可就谢天谢地了。” “哈哈哈哈，你放心，老夫一定不辜负你的期待。” 贾代善捋着胡须给出了承诺, 一转头就看见自家老妻蹙着眉头, 一副忧心忡忡之态。 “老婆子, 你这又是怎么了？可是舍不得远在京城的儿孙？” 史太君白了他一眼，“他们都各自是一家了，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我是为你们两个的胆大包天而忧心。” 想到两人在老圣人面前的没大没小，无法无天, 史太君就不禁叹气, 苦口婆心地劝道：“那可是太上皇, 不是世交家的老爷子，你们俩多少注意点儿。” 贾代善“嗐”了一声，劝道：“你别想那么多，他是不会计较的。” 史太君则不然，“今日他心情好, 自然不会计较。可谁能保证他日日心情都好？ 若是哪一日他心情不好了, 想起你二人狂悖无礼之事, 随便说一句话，就能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实际上，史太君这种想法，才是天下大多数人的想法，也就是所谓的主流想法。 遵从主流想法不一定是最正确的，却一定是最保险的。 贾代善不知该如何说服老妻，只得打了个哈哈，“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说完，他又扭头对傅玉衡使眼色，“五郎，你说是吧？” 傅玉衡低头咳嗽了一声，忍住即将漫出的笑意，再抬起头时，便是一脸“受教了”。 他对史太君拱手施礼，“小侄多谢老太君提点，日后再见老圣人，定然谨慎小心，谨守礼法。” 作为本世界影视行业的鼻祖，他的演技可比贾代善强完了。 在他的衬托下，贾代善的承诺显得那么敷衍，得到了妻子的白眼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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