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这面已经跟随她多年的镜子忽然在她的心口破碎开来。 这面此刻已经完全化为了玉石一般的镜子分裂成了千百道碎片,朝着那些时年能在意识中看到的星光扑去。 仿佛群星陨落的画面之中,她身体的血肉都从那种烧灼般的蜕变里挣脱了出来。 她睁开眼睛便看到那一道道玉质的光芒拖拽着最后的一点尾巴,降落在了她似乎极其熟悉的地方。 若非有镜子这句话,突然在此时又来了个巨变,她好悬没走岔了真气,好在即便镜子破碎,甚至是坠落而下,她也依然能感觉到跟对方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种联系让她本该在虚空之中所体会到的混沌,都在此时慢慢化为了一种有序。 一种,还能够掌控的有序。 从开始修炼武功的那一天到今日,算上她在各方世界中的徘徊也不过是二十多个年头而已,她却在置身空茫的虚空中感觉到了一种时间的错落感。 恰在此时她觉得自己好像即将擦肩而过一个熟悉的世界,便干脆五指如刀划开了一个口子任由自己坠落了下去。 而就像方才向雨田拉开那扇门的时候带起的气流,她在划开这扇门户的时候,也将前面的两个人一起带了下去。 向雨田简直想要让时间倒退回去,但凡知道这个家伙有此等本事他绝不上门来寻求搭伙。 可现在他只能被这股无法反抗的力道拖拽着,突然之间现身在空中,又突然之间砸了下去,还来不及调整个降落的姿势,就这么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要不是他的肉身强度足够高,他早就被摔出个好歹来了。 好在宋缺那家伙也没好到哪里去,向雨田总算是从他身上找到了点安慰。 可不对,他才说着这小子还未到破碎虚空之境,现在他的体内分明已经有了一道开启这境界的钥匙,那缕气息还很薄弱,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忽略掉。 他在这一番起落间的收获绝不小。 因而那张本就看起来极其俊俏的脸上,纵然有些灰头土脸,却有种刀刃打磨后光亮如新的锋锐感。 向雨田气得想要呕血,他更不想看到当先做出了这一出意外举动的时年,会是以何种看好戏的方式来看他的。 看别人的乐子有意思,自己是这个猴那就多少有点没意思了。 他只能选择朝着周围打量过去。 他们降落的地方像是什么秩序森严的势力地盘。 在这破空而来的巨大动静下,他听到了一片从四面八方靠近过来的脚步声,此时正值夜晚不见人影,却能听到这些人已经随着那移动将这一片区域给包围了起来。 目之所及的青、黄、白、红四座高阁簇拥着中间的玉色高塔,塔上的明灭风灯与白楼上的灯火俨然是其中最为明亮的光源。 而他紧跟着便听到了夜幕之中弓/弩上弦的声音,仿佛随时都可以对着这边射出千百道□□。 说实话,对几个到破碎虚空境界的高手用这种普通的弓/弩,听上去多少像是个笑话。 可还没等向雨田笑得出来,他已经感觉到了在自己的背后,一道才交过手他怎么都不可能忘记气息的刀意升腾了起来. 这明晃晃的威胁比她那种无声暗刀还要让人觉得难捱得多。 向雨田的后背不由地生出了冷汗。 更让他觉得自己的处境可能不太妙的是,在时年的飞刀在手,随时可以对他发动雷霆一击的刹那,他感觉到了那些周遭黑暗中的弓/弩正在转向,却不是转向这个兵刃在手的姑娘,而是冲着被刀指着的他,或许还要加上他边上的宋缺。 怪不得她出手这般果断,此地居然好像还是认得她,更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随着一道极轻的脚步声响起,周围的弓/弩手都像是经过了千百次的演练一般,将身边的火把给点燃了,这一方玉塔前的广场顿时变得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向雨田举目四望,发觉这些人一边在用敬重的目光朝着他身后打量,一边铁了心地将武器对准了他。 架在弓/弩上的小箭发黑发亮,摆明着便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而那一道脚步声的主人也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们离开的地方季节正是隆冬,此地却是刚入秋。 地面上还有掉落的枯叶,被秋风一吹正好落在了他的面前。 那站在玉塔前的青年披着件深色的披风,像是此前曾经经过了一场重病的面容上还有几分瘦削,但在面颊的颜色上已是个寻常人的状态,依稀显露出几分清秀的轮廓。 不过向雨田也必须承认,他出现的时候,很难会有人在意他的容貌。 那双极具领袖气质的眼睛里倒映着周遭火把的火光,像是藏匿着一片沸腾野火,昭示着他的统帅地位。 而显然,他与那个破碎虚空的小变态也是认得的,因为在他看到了那手握短刀的青衣少女的时候,眼中突然泛起了一缕真切且温柔的笑意,完全没有半分隐藏的意思。 只是作为被弓/弩指向的对象,向雨田觉得有必要怀疑一下对方的待客之道。 同样有此种想法的是宋缺。 他眼睛又没出问题,怎么会看不出时年和此地之间的联系。 他无端地想到了之前在问到他这个女儿的感情经历的时候,她说的自己有未婚夫的回答。 而现在那个看起来是此地主人的家伙,以谁都看得出来与她关系匪浅的语气说了句,“阿年,你回来了。” 宋缺的眉头一跳。
第231章 (一更) “所以你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岳父就让泼皮风的队伍把弓/弩指向他了?”无情颇为好笑地看向苏梦枕。 这位金风细雨楼楼主在多年宿疾痊愈之后, 于边防战事上插手的越发多了些,更有了精力重整京城帮会的秩序, 也正因此与神侯府之间的关系走得更近了, 只是没想到,他今日登门来说的却是这个事情。 “世叔说那日见到惊雷,本以为是又有人如关七一般破碎虚空而去, 想着此事既然发生在你金风细雨楼说不定便与时年姑娘有关, 只是没想到……” “现在应该叫祝姑娘。”苏梦枕苦笑道。 他也没想到时年只是从外面又走了一轮,此番也不过是离开了半年时间, 便正好找到了自己的父母。 而巧合的是与她同来的那位, 看起来虽然两鬓斑白,样貌却只在三十有余的男人,居然是她的亲生父亲。 那日宋缺在见到苏梦枕走出来的时候突然问了句“他就是你的未婚夫?”。 若是光看他的样貌—— 起码那位名号邪帝的向雨田向先生是以为,他这话像极了情敌之间的挑衅, 更加上他其后不善的目光,便更有了几分说服力。 尤其是他在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 其实状况已比一年前好上不知道多少的金风细雨楼楼主后,还露出了个愈发挑剔的神情,就差没在时年说出那个“是”字之后来上一句“我不同意”了。 向雨田早先还觉得再没有比自己还要悲催的破碎虚空之人, 现在却觉得, 其他人的破碎虚空哪里有他体验到的有意思。 这位魔门圣君居然早已经来过此间,显然在此地还有些身份, 若是说她此前便已经达到了破碎虚空的境界显然没有这个可能,向雨田只能解释为, 或许她此前借助的其实是和氏璧那种玄之又玄的力量。 但现在想这穿梭的倚仗到底是何物显然没什么意义, 看宋阀阀主和这地方这什么金风细雨楼楼主打起来才是实在有趣。 不是情敌的打法, 是老丈人和女婿的打法也可以。 “阿年说她并没有认这个父亲, 但按照她父亲的说法,我起码还得得到她母亲的认可才行。” 无情都忍不住要提苏楼主掬一把同情泪了,既然相隔两个时空,要想相见可见是要破碎虚空才行,这可不是个简单能做到的事情。 “至于这位岳丈,他说让他觉得我配得上阿年也行,打赢他就好。” 这不还是要达到破碎虚空的境界。 “我听说他也是用刀的。”无情想了想自己那个便宜妹妹,继续说道,“这么想起来你们一家倒是很有共同话题。” “但这也意味着我要想打赢他,要远比寻常情况还要难。” 虽然时年说了宋缺的话可以权当没听到,毕竟她姓祝不姓宋,宋缺和她母亲祝玉妍的关系也不是感情关系,但苏梦枕又怎么会错过宋缺这个做父亲的对女儿的关心之色,何况他如今身体已远胜从前,内功更不需用来压制体内的寒症,这样算起来,他也未必就没有这个机会。 至于她提到的宋缺那比之此前“舍刀之外再无其他”还更上一层楼了的境界…… 他恐怕还真得多分出点精力来提升此道,总不能因为金风细雨楼在京城中稳坐魁首的位置,便失去了上进心。 “那祝副楼主现在在何处?”无情问道。 以时年两次入京城都将这京城里的水给搅得如此混乱,她此番回来实在是太过安静了。 “她出海一趟有些事。”苏梦枕回答道。 无情是何等聪慧之人,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这话中的潜台词。 看来这位在处事上手腕了得的苏楼主是不知道如何与自己的岳丈相处,这才找了个借口来神侯府。 “你不妨试试对症下药。”无情淡淡地说道,“不过你也用不着太将我的建议当回事,你也知道的,我们神侯府就没哪个现在娶亲了。” 这话……实在很有杀伤力。 刚进门的铁手和追命正好听到这句,险些一个踉跄摔出去。 把诸葛神侯也给内涵进去的无情仿佛完全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苏楼主,你看你们楼里那位王小石说不定还能给你一点建议,毕竟听闻他和洛阳王的千金也快好事将近了。” 苏梦枕闻言摇了摇头,“这便罢了,温嵩阳和天/衣居士之间的交情,实在算得上是不差。” 他总不能为了应付宋缺将苏遮幕再次请回汴京来。 苏遮幕的身体若非早日卸掉了金风细雨楼楼主的身份远赴洛阳,也不可能这一日日地拖下去,与宋缺这种直接刀道问天道的水准实在是没法一起交流。 他倒是看出了这位名号天刀的岳丈,在出身上想必是不差的,若真要论及什么文化人的交流也并非不可行,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和女儿之间相处的机会太少,他也并不会给人这个钻空子的机会。 “或许也只能凭借心诚了。”他已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时年反正是很有当甩手掌柜潜质地将这种难搞的问题交给了他们自己解决。 她抵达了海外的常春岛。 破碎虚空之时,镜子这家伙突然来了个四分五裂,好悬没给她吓出个好歹来。 若非她与镜子之前存系着一道联系,更是在她抵达此地的时候便听到了镜子对她的召唤,嚷嚷着要她把自己给领回去,时年当真要以为她与镜子的缘分便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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