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觉得我不用讲了”,罗瑟琳拉了拉多卡斯袖子,她们宿舍四个人一向是坐同一排的,多卡斯的位置在靠过道的最边。她一抬头,就看到詹姆·波特身边站着小天狼星和彼得,在跟两排前莉莉·伊万斯搭话——莱姆斯已经去给他们占位置了——“伊万斯,既然情人节过去了,你总可以收下那打百合花了吧,只是作为一个朋友的礼物”“波特,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做这种事,我决绝”“啊,难道又是因为鼻涕精?他现在不在这里”。 多卡斯一头栽到《实用防御魔法及其对黑魔法的克制》上,“梅林,如果我是伊万斯,我一定会想杀掉波特”,莉莉坐在第一排,詹姆和小天狼星都相当高而显眼,再加上彼得,他们把过道都堵住了,现在全班的目光都在看支在桌子上俯身的詹姆和靠在靠背上抱着胳膊的莉莉。 “他们看起来还,挺”,罗瑟琳摇摇头,“我不明白伊万斯为什么要拒绝波特”。 “不要问我,我现在动不了脑子”,多卡斯摸了摸额头,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梅林,现在场面变得可怕了”。 安珀老师从讲台上下来了,她用魔杖拨开了詹姆,“波特同学——我想我的课堂里,包括课前,并不欢迎骚扰女同学的行为,现在请你回到你的座位上”,她很高,今天可能还穿了带跟的靴子,詹姆只到她下巴,完全是被俯视的态度,而穿着麂皮斗篷的女巫说了这句话以后就不动了,只是站在莉莉的桌子前,用浅灰绿色眼珠盯着面前的学生。 罗瑟琳轻声说,“多卡斯,我现在完全能感觉到,你说的那种,糟糕的感觉了”。 劫道者们回到了座位,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回到了讲台上,撑开双手支在上面,笑了一下——她让人一看就想到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峡湾和冰川,但是那种坦然如流云清风一样的态度,的确会让人不自觉得去探索,因为太干净而自然了。 “先不用翻开课本了”,安珀教授温和得笑着,像说自己的专业领域是阴尸时的那种,“我来教大家一个实用咒语,需要紧急参加婚礼,或者在郊外求婚之类常用的”。 她挥舞了一下自己的魔杖,“兰花开放”。 清淡的香气弥漫在教室里,斑斓的淡粉色热带花卉出现在她的魔杖尖端,花瓣底端还有虎皮纹路,莉莲·安珀愉悦得从自己魔杖尖端取下那朵热带兰花,递给坐在前排的莉莉·伊万斯。教室氛围有一瞬的凝滞,或许是因为安珀教授弯腰盯着莉莉的神色太过专注,但在莉莉接过花朵之后她很快就站起来,那股奇妙的氛围又消失了。 “来,现在大家来试试”,她愉悦的挥挥手。 “用兰花来防御黑魔法”,罗瑟琳抱怨着,大家都没想到复习课还要学新咒语——这个咒语似乎和某些高深的变形术也有关系,和他们平时接触的体系完全不同。 “佛罗比舍小姐”,安珀教授这时候刚刚走过过道,浅灰绿的眼珠俯视着妆容精致的小女巫,“战胜黑魔法的有时候不是那么高深强大的咒语,正是这种柔弱而不起眼的东西。更何况”,她调皮的眨眨眼,“情人节刚过去不是吗?教点有趣的实用咒语”。 然后她就转身走过去了,罗瑟琳捂住嘴,狂推多卡斯。 “你完了,我知道”,多卡斯开始抓自己的鬈发,她知道安珀教授身上那股奇怪的气质是怎么回事了,她明明是一个女巫——但是有着男女莫辨的神奇魅力。 莉莲·安珀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倒了杯清水,过了半年了,她还是不太习惯英国的饮食,酱汁太咸了,馅饼也太甜,她只能吃一点金枪鱼罐头和沙拉,再加上长棍面包,但比她常年工作的野外环境好多了。 她十年前毕业于多风的德姆斯特朗,那是峡湾边由城墙串连起的九座高塔城堡,有高而深邃的饭厅和水下的温室,巨鲸利维坦在开学季巡行整个欧陆的港口,承担接送学生的工作,海面上巨大的漩涡和混乱的暗流阻止了麻瓜的窥伺,每年五朔节高年级学生会排队跳进冰冷的海水里,作为成年礼。那里和温暖的苏格兰比没有什么乐子,一年中大概只有三个月不用穿毛皮斗篷,人们习惯用决斗来解决问题。 可惜扰乱课堂的波特同学没有拔出魔杖的勇气。 安珀是一个爱沙尼亚姓氏,但她应该有一半以上的高地血统,反正在德姆斯特朗大家都说德语,但它不在德国,用德语只是为了方便,在两百年前他们还用拉丁语呢。 她的专业领域的确是阴尸,甚至可能是这个领域最权威的学者之一,因为现在也只有不超过一只手的人在研究这个,还有两个最近的消息在十年前。但在德姆斯特朗这算不了什么,他们除了黑魔法之外还学炼金术——它好像难到每年挂掉三分之二的学生,以至于为了重修这门课,很多学生要花十年才能读完七年的课。 在应邓布利多的邀请在霍格沃茨执教前,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麻瓜出身的女巫。 安珀的工作要求常年在萨克森和黑森的丛林里行走,拜访那些现在还誊养阴尸看门护院的古老家族,她和其中的大部分有血缘关系,拥有一个足够让他们青睐的姓氏。 但她其实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自我放逐,逃避某个不可知的运命。国际巫师联合会主席的诱饵是,最近在不列颠岛新出现了阴尸活动的踪迹,她可以在霍格沃茨担任黑魔法防御术教职之外,在任意时间任意地点进行考察。为了避免那个未知的诅咒,只签订了一年的合同,对安珀来说正好,她不喜欢在某个地方停留太久的时间。 莉莉·伊万斯是个好女孩,在近半年里都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她能看到她笔记本上娟秀整齐的字迹,级长的徽章在胸前闪闪发亮,她也的确是尽力维持教室秩序的那个。伊万斯身边油腻黑发的大鼻子男孩看起来显然不太适应坐在前排,但为了她留下了,他们在课堂上的实践搭档做的相当不错,虽然好像总是被教室后排的两个黑发男生打扰。红发碧眼的女巫足够漂亮,有这样的烦恼好像也不足为奇。 伊万斯同学在教室里足够出挑,头发像赤红的铜丝,眼睛让她想起森林里碧绿的湖水,在无人的时候有鹿驻足。但戳中安珀偏好的是她面对纯血出身的同学时的不卑不亢,她从来只关注有足够自尊的人。 她从来没有被周围人所影响过。 莉莉宿舍的窗台上摆着一只玻璃水瓶,里面插着一朵漂亮的兰花。 玛丽·麦克唐纳今年休学了,所以她的宿舍只有三个人,她花了更多的时间和西弗勒斯·斯内普在一起,但是却更多得感觉到孤独。 为什么他们现在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断的争吵呢?关于波特,关于他对她朋友的态度,还有他那些危险的朋友。他们六岁的时候就认识了,经常在一起玩——他给她展示巫师世界的神奇和奥秘,一起学习熬制魔药,一起学习控制自己拥有的力量。莉莉和佩妮的关系相当糟糕,有一个西弗这样的玩伴填补了她童年大部分的空白。 波特大概花了一个礼拜研究透了那个咒语的原理,当着她的面变出了一朵百合给她,但是她不想收下——即使这个时候格兰芬多内部变出花卉互相赠送已经变成了某种习惯,但是大家也都只是变出普通的热带兰花,淡绿色的茎和浅粉色的花朵,但安珀教授的兰花有着深棕色的虎皮纹路,仿佛某种独树一帜的特色。 波特不是坏人,但大部分时候他就是个讨人厌的十六岁男孩子,在公众场合变那朵花给她多多少少也是为了赢得周围人的赞叹罢了。 安珀老师的兰花就像所有格兰芬多们变出来的一样,脆弱而容易凋谢,莉莉给它用了保鲜咒,规律的给它换水,但它也不过是比普通的兰花多延长了一个月的寿命。她找了一本最厚的课本把它夹进去,希望它能变成书签之类的东西。 但她和安珀教授的友谊一直持续了下去。随着季节的变换,安珀的费尔岛绞花毛衣换成了有光泽的苔绿色丝绸衬衫,还是穿着黑色的阔腿喇叭裤,不过从沉重的毛呢换成了轻薄的亚麻。莉莉抱着黑魔法防御术的课本,询问准备了一周的问题,春风吹过黑湖的水面,仿佛把湖水的绿意也带到了草坪上,毛茸茸的绿色草叶在土壤里钻出来。 她的角度不过刚好到莉莲·安珀的胸口,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莉莉看到一枚被细金链子穿过的指环。大概是发现了她的目光,安珀教授低头看她,额头碰到她的头顶,她伸手握了下那枚指环,她很瘦,胸前只有一点似有若无的波折。 “一位朋友的遗物”,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北方的韵律。 “是未婚夫吗?”莉莉鼓起勇气问。 “不,是一位女性朋友”,安珀教授把头抬起来,拢了拢衬衫前襟,转移了话题。 她们关于私人关系的谈话也就到此为止了,O.W.L.s考试后,安珀教授就收拾好了所有自己的东西离开。莉莉对她的最后印象不过是在霍格莫德特快上隔着玻璃的匆匆一瞥,她换了有柠檬印花的白色方领连衣裙,拴着指环的细金链子垂在胸口,拿着一本涂金装饰边沿的红封小书,认真得在逐字逐句得研读。 “小天狼星,为什么莉莉不肯收下我的百合花”,詹姆·波特在宿舍的床上哀嚎,现在是周末的中午,彼得起床去吃午饭了,还问了他们要带什么。显然,他们昨天又去夜游了,现在劫道者地图只剩下北塔和邓布利多办公室两个部分没有完成了。 “因为你太傻了”,小天狼星躺在床上看魔药课本,他身边还放着一摞从图书馆借来的参考书,詹姆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看这种,二年级他就已经全部看过一遍的读物。 “啊,这显然不是她拒绝我的理由——她从来没说过我傻”,詹姆从床头柜里翻出金色飞贼,在床上抛上抛下的玩,“她只是说我是个无可救药的自大狂”。 “继续,兄弟,我觉得她只是在嫉妒你在魁地奇球场上取得好成绩”,小天狼星把手里的魔药课本翻得哗哗作响,显然是在糊弄他,比如他在评价鼻涕精为什么无缘无故在学校里攻击他的时候也是一模一样的答案。 詹姆觉得这真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周末,没有彼得的欢呼玩金色飞贼也很无趣,他重新把那个东西塞回到抽屉里,一边向朋友抱怨,“为什么她跟安珀教授就能聊得很开心,看到我的时候就气呼呼的——我记得她在和莱姆斯商量正经事的时候也不是这个语气,我本来以为是她喜欢我才对我态度这么差,但现在我都有点不确定了”。莉莉·伊万斯和莉莲·安珀教授站在一起的状态看起来太和谐了,像是别人都无法插足的那种,紧密的关系,詹姆本能的感受到危机。 “已经很好了”,小天狼星看了他一眼,烟灰色的眼睛里神态也想当复杂,他确定他们在想类似的东西,“我还在厨房看到多卡斯从背后抱着凯拉福奇,抱怨我的教学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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