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办公室之后,在友人面前努力维持的正常表情已经撑不下去了,五条悟脚下像生了风,迈入电梯,楼顶悬停着他的私人飞机。 早就跟政府报备过航线,从这里到关着千流的小岛大约一个多小时。 而这段并不算久的路程令五条悟度秒如年,飞行到人烟罕至的国境线时,他一跃而下,用苍飞渡剩下的距离。 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失格,并且再也无法继续欺骗内心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千流的失望之处。但他从未想过这会造成如此严重的事态。 在生死之前,他选择忽略爱人的内心想法,只想着要如何留下她的命; 而到现在,他闭上眼不忍看,因为生怕自己珍若拱璧的爱情已经颠覆破碎。 五条悟忍不住悄悄怪她,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要瞒着不告诉自己呢?然而这个念头只产生了一秒钟,便被巨大的悔恨取代。 他知道全是自己的错,是自己的敷衍与自欺欺人造就目前的一切。现在终于得到了教训,再也不敢侥幸了,只祈求她能平安健康。 他好像确实无从留住这个人,要么留不下她的命,要么失去她的心。如果必须要选一个,他决定放千流自由,爱恨都不重要了。 他推开门的时候,禅院千流正在客厅等他,脊背挺得笔直,神色不辨悲喜。 哪怕熟悉到闭着眼都能描绘她的轮廓,他依然会被千流垂眸时的模样打动,心跳快到背叛理智,挤压胸口,几乎要淹没了呼吸; 随之而来的是一抽一抽的疼痛,他心疼了,后悔了,终于知道自己一错再错又伤害到她了。 五条悟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似乎生怕惊扰眼前人,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禅院千流朝他露出个清浅的笑容来,轻声喊道:“悟。” 她化了妆,发尾卷成精心的弧度,口红是好看的番茄色,是来到这里以来梳妆最完备的一次; 她的语气柔和,表情淡得像是水洗过一样,似乎没什么情绪,然而悲哀得却令人想哭。 “过来吧……”禅院千流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坐垫,“我有事想跟你说。” 不…… 不要…… 五条悟被巨大的恐慌淹没,头一次生出了逃避的念头。
第32章 和5T5离婚前夜 但在禅院千流轻如薄羽的目光中,他还是乖顺地走了过去。 “我先说……”五条悟抢先开口,“我不会再关着你了,千流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牵过禅院千流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折起来的离婚届,还有一瓶撕去标签的药,他把药放到她的手心。 “我到现在才知道,对不起。”他说。 “我都签过字了。”五条悟的语速缓慢,字字艰难,“对不起,千流,我……” 禅院千流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但五条悟沉默许久,低头摊开折成方块的纸,注视着它,只是说:“你自由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想说的太多,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也不想再撒娇讨饶,靠掉眼泪重新获得千流的原谅,那些都被证实毫无作用,只会将她往反方向推。 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错得彻底,不是靠放低姿态就能蒙混过关。 深深的无力禁锢着心脏,为什么已经打破了噩梦一样的死亡循环,还是不得不面临失去千流这件事呢? 他的努力仿佛就这么轻轻松松被否定了,越害怕失去的,果然越容易失去。 五条悟像只做错了事挨训的猫,将东西递给她后,便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安静地等待禅院千流发难。 他的脑袋里灌了又稠又烈的岩浆,整个人被分成两半,一半嘶声力竭地叫嚣着我绝不要跟她分开,另外一半冷得像南极浮冰,低声诉说不要再折磨她了。 它们拉扯着,最后是爱占据了高地。 等到千流精神状态好转,芥蒂淡化一些了,再去谈别的事——可能还需要几年,时间总会治愈一切,而五条悟也并非不能忍耐。 禅院千流用茶几上的钢笔,在婚姻届姓名栏郑重签了字,将药瓶压了上去,喃喃道:“居然是第七年了。” 阳光荡进窗框,作为这一刻的见证人,为她刚写下的名字镀了层光边,墨迹慢慢凝固,像是盖上的印章。 时间怎么可以过得那么快呢?她的生活像是悬在窗口的晴天娃娃,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 拥有很多钱,买大房子,和爱人结婚,一样样地做到了,此刻却觉得自己年近三十却一无所有,可怜得很。 “我不会打扰你。”他雪白的碎发往眼上投下一小圈阴影,艰难地说,“两年。两年之后,我会再来找你的。千流,我知道……可能有些地方,我做的太不到位了,我不是合格的丈夫,但我也会变好的。” 禅院千流没什么表情,安静听着,忽然说:“白兰来找过我。” “呃……” “嗯,我倒不是很奇怪,毕竟是他嘛……” 禅院千流笑了下:“他说要带我走。” “好久不见,nagi酱。” 白兰突然出现在别墅内,甚至游刃有余地拿着包开了口的棉花糖,笑眯眯地看她。 他简单解释说和五条悟打了一架,差点死了,还好自己早有准备,紧接着就开始嘲笑起禅院千流。 “哎呀,真可怜,结婚这么多年,他真舍得这么对你,五条君果然没什么同理心呢。” “找到这里挺不容易的,不过谁让我是白兰呢?说起来,把千流藏起就要简单的多,这个世界那么大,总有地方能让你隐姓埋名生活一辈子啦……五条君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回来,足够了。” 他一反平时不着调的模样,对千流伸出手—— “nagi酱,要跟我走吗?” 禅院千流对着他笑:“不。” 因为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说后悔遇见你是假的,骗你的。”禅院千流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纸,“我很高兴,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 这反倒五条悟更加不安了,平时拥有三两句话将人气得跳脚的能力,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人总是要摔过跟头才会成长,他被千流密不透风的爱保护起来,未尝半分疾苦,因而不懂,因而不知慈悲。现在开始懂了,但好像又晚了,他总是在迟到。 而这次,千流不再等。 “明码标价的东西,才让我安心。但悟是不一样的,你是悬在夜空里的月亮,我是低头捡便士的庸俗商人。 所以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怎么样都觉得自己德不配位。我抓不住你,也总是怕失去你,这件事我跟你重复过很多遍了,你好像不明白。” “不是的……”他眼眶微微红了,这一次的软弱不是装出来的,“千流,不是这样的啊。” “可是我感受到的是这样。感情毕竟是很主观的事情,难免会出现偏差。” 佛祖割肉喂鹰,禅院千流没有那么无私的爱,除却外在的那些光鲜亮丽,她不过是个柔软敏感的女人。 期待每次呼唤有回应,期盼付出的爱听得见回响,它们渐渐落空之后,也就像摔过跟头知道疼的人一样,她收回手了。 “而比起之前那些,其实我最无法原谅你囚禁我。” 禅院千流对上他的目光,眼神带了点几不可查的冷意,平静地谴责,“你可能是强势惯了,觉得自己是最强,万事就得顺你的意。悟,人间大多数事情都很公平,一如我的术式名。” 它叫等价交换。 她用真心和飞奔着拥抱月亮的一腔孤勇,换取神子的爱情,大概是价值不对等,所以最终惨淡收场。 从爱到疲倦,再到失望与疲倦,小半生漫长如同人间百年。 本以为只要离开他就会获得安宁,可五条悟不许,所以她依然陷于囹吾,动弹不得。 禅院千流对新生活的期望被他无情碾碎,剩下点不温不凉、冒着星火的灰烬。 他迟来的歉疚,像是高汤上的浮沫一样多余碍眼。现在妥协了,可是以后呢? 他拥有的力量让他自由恣意横行霸道。因此离开他的后半生,也要在心惊胆战和烦躁不安中度过吗? 要像老鼠一样把自己藏起来,生怕被他抓到吗? 禅院千流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她爱得坦荡,一生不肯向什么人低头。 五条悟无从辩解,只能小声说:“对不起。”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们怎么就,这样了呢。 五条悟始终记得第一次认识到喜欢这种心情的时刻。 十四五岁的年纪,千流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她清浅的呼吸扑在他的肩窝,五条悟听见自己血管里慌乱流窜的血液倒灌进心脏,继而澎湃而出的声响,仿佛童话里梦幻岛上永不止息的浪潮。 他太天真,以为一瞬间心动的光景可以受用一生; 光凭着相爱这件事,两个人就能所向披靡,世界上没什么能打得到爱情。 但它是很脆弱的。 感情不经营,就会和玫瑰一样,破败凋零。 禅院千流摘下手上的铂金戒环——是五条悟后来找出原版的设计图纸,重新定制的对戒,它和原来的一模一样,但已经回不到从前。 她双目沉沉地望向五条悟,翠色眼底风平浪静:“到了目前的境地,我也不觉得悔恨。因为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本人选择的结果。我不求甚解地将你比作月亮,爱你的每天不后悔,离开你不后悔,付出的青春不后悔,因为我喜欢,就值得。” “你说死亡和千流都不能将我们分离,我也必须告诉你,我这辈子做了决定就不会向任何事低头。命运休想裹挟我,五条悟,也不可以。” “千流,我……” 五条悟组织着语言,下一秒,脸色突变。 禅院千流的指尖跃动着盈盈的光,这簇光如同火苗一般擦着皮肤蔓延,包裹了她的全身,光线交织旋转,凝成光柱破开天花板。 孱弱的四级咒术师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咒力浓度,脆弱不堪的屋顶彻底被罡风掀开,冲天的光柱搅得天色沉沉,浮云四散。 术式:等价交换。 六眼反馈着上升的咒力浓度与术式信息:二级、一级、特级…… 惊惧感再一次攫住了五条悟的喉管,他像条离了水的鱼,嘴唇翕动,呼吸困难——那种熟悉的、不祥的感觉。 他攥紧拳头,指骨作响,下意识顺发了一记赫。然而摧枯拉朽的光爆被禅院千流的力量轻松融合吞没。 她的头发狂舞着,神色柔和却冷肃:“我以身为禅院千流的一切交换,从此以后,和你生生不见。” 这句话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在空气中嗡鸣尖锐地炸开,撕扯五条悟的耳膜,眼前直冒金星——那是规则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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