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所有人因遭受触手攻击而被迫陷在列车的摇晃颠簸中时,一道矫捷而利落的黑影从角落闪出,毫不受影响地俯冲向前张开胳膊抱住了那根巨大的触手。 只见他抬高手肘一个猛击砸向被夹在肋下的异物,转瞬间,便从那部位明显传出了一声冰层碎裂的清脆声响。 “咔嚓!” 冰屑纷飞,击碎冰层的肘尖有如感应不到丝毫阻碍般继续往下砸去,底下承受不住千钧之重的眼球在压迫下瞬间爆开,像砸破了一颗石榴般‘噗’的一声迸溅出黏稠的血液。 冰冷鲜血浸湿了赭发青年挽至肘部的昂贵定制衬衫,他忍不住嫌弃地‘啧’了一声,乖戾不羁的眉峰猛往上挑,显然还忘不了方才强行爆汁的那种恶心软塌的手感。 坂口安吾等人这时也终于看清了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人是谁:“中原先生!” 可中原中也并没有闲暇去理会他们,只是稳住下盘,一把拽住那根因痛楚而疯狂扭动的触手朝旁边撞去。 刹那间,一节节车厢的玻璃尽碎,原本串起整辆列车当烤架都绰绰有余的触手竟是被反过来钳制,直接被一个身型远小于它的漆黑青年用异能丢出了窗外。 由于前后猛烈的撞击,用挂钩衔接的尾部车厢从中断开。中原中也义无反顾地就跟着跳了过去,抓住那根因吃痛而抽回的触手,借回弹的助力一拳轰在了怪物那张畸怪的人脸上。 【哇————】 几乎是同一瞬间,腑海林之子怀抱中诞生的怪物骤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那股刺耳的声音仿若能将人精神的堡垒顷刻摧毁,不断化成音波攻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然而中原中也将这一切都强忍了下来,只咬牙向身后的人交待了一声:“——这里由我来应付,你们让列车先走!” 现场能够阻止这个怪物纠缠的人唯有他一个。 如果不在这里拦下这个怪物,列车上的人今晚谁都跑不掉。包括她也是一样。 此刻,中原中也一边应付着眼前几乎无差别攻击肆意乱舞的树影,钴蓝色眼瞳中沉淀的意志愈发坚定。 相信那个教授眼镜同样能想到这一点。 “……坂口先生,我们该怎么办?”站在断开的车厢边缘,身旁的下属看着默然不语的眼镜青年,等待着他将要下达的指令。 但最终坂口安吾仍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因为,只有那位赭发青年才是闯出眼下这场困境最好的突破点——而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余光看着列车成功逐渐远去,中原中也终于能专心下来单枪匹马对付腑海林之子。 “呼……好久没跟像你这样的‘大家伙’玩一玩了啊。” 彻底投身入战场前的那一刻,赭发青年那双沉静凝视着前方庞然大物的眼神,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了一种仿若凌迟猎物的强大攻击性。 “就让我一次玩个够吧。” 只是他此刻不小心遗忘了一件事。 腑海林之子是死徒的造物。死徒,即意味活着的死者,死去的生者,不同于亡灵,是一种从根本上扭曲了作为生物的存在方式。 当某次进攻时意外被触手纠缠住了脚腕,中原中也随即整个人都被铺天盖地淹没过来的树枝裹了进去。 堕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眼,他看见的是头顶黯淡无光的夜空。
第44章 “嘭!嘭!嘭!嘭!” 封闭的树木茧型空间里, 接连不断传出赭发青年握拳轰击墙壁的巨大动静。 可无论他朝四周挥出多少次重得能将敌人脑浆打爆的拳头、踹出多少次强得能将大楼轰破的飞踢,都丝毫无法改变他被阴了困在这里的艰难处境。 击中的部位偶有木屑断裂飞溅,但空缺很快又被某种神秘力量弥补糅合为原来的模样。 头顶游动的树枝将缝隙填补得严严实实, 没有一丝光亮透得进来。 中原中也看不清周围存在的任何事物,视觉感官被迫陷入了蒙蔽,只能在暗中仔细聆听周遭触手不时袭来的风声进行躲避,并盲目地朝边界发起试探性的进攻。 即便如此, 他每一次灌含异能的强力攻击都如同泥牛入海, 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怪物本身在‘蚕食’他的力量。 哪怕他一拳下去足以击飞整个小型组织的所有敌人, 它仍能将这份攻击转化为源源不断的魔力囤积下来, 去愈合它受伤的部位。 只要魔力一丝尚存, 它就永远都是不死的生物。 他唯有像是一只被蛛丝精密缠裹在茧内的猎物,只待自己彻底虚弱之时, 就会被蜘蛛注入毒液用利齿撕咬吞吃, 沦为这个怪物腹中的养料之一。 单从现实来讲,这一环境条件几乎完全遏制重力异能的发挥。 “嘭!” 就在中原中也的右手紧握成拳,再次高高跃起宛如流星俯冲一般砸击在黑暗中某个位置的那一刻, 树木软塌触感自发包裹了每个指关节,他的拳头竟死死卡在树缝里不动了。 “……什么?” 整个手腕以上三寸的部位都深深陷入了树缝的吞噬之中, 中原中也皱眉试着朝外抽回右臂, 却发现那面树墙仿佛感应到抵抗一般将他的手越绞越紧。 几乎是趁他被控制的同一时刻,周围闪电般飞缠过来了几根粗壮的触手,紧紧捆住了他暴露在外的肢体。 在无人察觉得到的一片漆黑中, 滑腻游动的巨硕触手无声将赭发青年的身躯紧勒不放。 触手像绞杀猎物的蛇那样逐渐将粗长躯干一点一点盘绕内缩, 压榨着猎物肺部仅存无几的空气, 赭发青年马甲下方的衬衫衣摆被异物勒出了深深的褶痕,隐约可窥见里边掀出一抹劲瘦紧致的腰腹, 腹肌因肋骨被挤压的缘故而痛苦地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颤抖。 更可怕的是,树木内壁竟开始向他靠拢了。 本就不易伸展的狭窄空间进一步收缩,仿佛要彻底压榨掉里边的人仅有的一丝生存希望。 “可、恶……难道、我就要栽在这里了吗……” 中原中也从滚动的喉结中艰难挤出了一段嘶哑破碎的声音,触手也同时缠紧了他那纤细的脖颈,迫使他张口所能摄取到的氧气愈发稀薄。 如潮水般涌来的无边黑暗不断妄图支配着他的意识,每个艰难的呼吸间,只能隐约闻到周围弥漫了整个感官的泥土腥气。 阴暗,潮湿,和冷寂。 他像是闭目躺在了被逐渐浸湿的死寂当中,黑暗里有一只无形的手正为他的尸骸洒下些许冰冷腐旧的墓土。 其实中原中也并非全然没有对抗这个怪物的手段。 正如他过去在横滨遇上了[组合]中的某个劲敌,对付诸如旧日支配者这样难缠的不死生物,动用【污浊】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可是能随手帮他关上开关的那条青鲭此刻并不在这里,如果他选择动用【污浊】,也即是意味着——他将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实现完全阶段的暴走,直至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耗尽最后一滴精力迎接死亡。 死亡对于他这种满手鲜血的黑手党来说并不可怕,那么他究竟又在迟疑着些什么呢? 愈渐残酷的呼吸环境下,往昔的记忆碎片不断在中原中也的脑海中逐一闪过,战友、同伴、故人、上司、下属,很多很多……这些画面最后停留在一张总是对他笑得狡黠又甜美的樱发少女脸上。 之所以迟迟无法抉择,或许只是出于一个自私的理由—— 因为他不甘心在这样一个地方,最终以一种‘无名怪物’的身份死去。 当初在学园都市时连短暂分别都摆出那么舍不得的样子。 要是被她知道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他就擅自死在了这种地方,肯定会难过得哭出来吧……那张还算可爱的脸。 等等……也许他死了正好,她接下来不就可以快乐地投入另一个‘新欢’的怀抱了吗? 当某人想到这里的一瞬,整个逼仄空间的氛围都仿佛凝滞了。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反正就是很气! “混蛋……休想我在这种地方倒下……!” 中原中也隐怒地伸手朝缠绕在脖颈上的触手扒去,能够窥见他体表开始散发出一层诡谲不祥的红色异能光,那晦暗光芒仿佛代表了他自身所有恼怒与不屈的意志,不断朝外扩散开来。 纠缠在赭发青年四肢的触手表皮簌簌剥落,化成灰烬般的木屑消散在红光的照耀下。 以蚕食魔力为生的触手在这种近乎决绝的抵抗下,竟逐渐展露出不敌的疲态,硬生生被赭发青年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扯动。 过去消逝在记忆中的羊之王、现任港口Mafia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就是一个越是陷在艰难的困境中,就越要昂首叫嚣着不屈服的男人。 哪怕全身的骨头被一寸寸敲碎,他也仍然要拖着残躯顽强地站起来! 这是独属于中原中也一个人的傲慢。 “呃啊啊啊——” 隐含压抑与爆发的低沉嗓音不断在这片空间里回响,用近乎碾压的澎湃力量强行征服着所有违逆他自我意愿的压迫与束缚。 在这闪烁着暗红光芒的不屈意志的抵抗之下,缠住他的部分触手竟是惨叫着崩断成几截,掉落下来变成零星飞灰湮灭在空气里。 然而腑海林之子是一种具备自我思维的生物,察觉到腹中猎物抵死顽抗的姿态,它顿时孤注一掷般加速了胃部‘消化’的进程,树枝缠绕形成的墙壁肉眼可见地朝内迅速收拢,企图在物理层面上一举挤死他或憋死他。 伴随一阵树枝窸窸窣窣的涌动声,中原中也全身瞬间‘啪叽’一声与涌过来的墙壁亲密接触,四面八方都感受到朝身体压迫而来的巨大推挤力。 “咯、吱……”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张大了口部,像尾搁浅的鱼一般极力攫取着周围稀薄于无的氧气,能感受到身体肌肉底下的骨头在挤压下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缺氧带来的负面影响,致使他脑海中枢仿佛一时被人掐断了信号,眼前一阵阵发黑。 无边无际的黑暗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此刻就像是回到他每晚闭上双眼后灵魂被短暂搁置的寄存处,又像是回到了他诞生前任由思维无意识游荡着的那个小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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