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羊组织大概一周的时间,绘羽也不经常和中原中也见面。他好像总是很忙。偶尔打个照面,问问她还习不习惯。她打了一个喷嚏,说很习惯,谢谢他们对她的照顾。 当天晚上,晶的床上就多了一床薄被。 有时候,中原中也会和别人打架。她扒在角落偷看,看他双手揣进兜里,只用脚就能把对方打得屁滚尿流。 “……你也觉得很帅,是吧?” 路过的晶笑着同她搭话,她才知道她刚才无意间吐露出了一个怎样的词汇。 她感觉自己的脸很烫,小声地问晶,“他打架一直都这么厉害吗?” 晶很骄傲,“那是呀,不然你问问方圆几十里的人,谁敢惹我们?”她向绘羽炫耀似地举起手腕,上面缠着一个蓝色手环,“但凡别人看见这个标志,都得掂量掂量够不够格和我们硬碰硬。” …… 蓝色手环给她的印象一直很深。 后来高中时的手工课,她自己尝试着做了一个,却怎么都无法做出相仿的款式。多次试验之后,她最终放弃了。或许这就是一个暗示,提醒着她,往事不可追,没必要再揪着不放。 以后都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吧。 …… 诶。 她还真想错了。 大学毕业以后,她没有继续本专业的对口工作,而是选择回到横滨当一名小学教师。那天下午,她代替年级领导把报告交到校长办公室。推开门时,除了年近半百两鬓斑白的校长外,她还看见了另一个人。 身形挺拔地站在窗边。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头顶优雅的礼帽,自上垂落下来轻软的帽链。他转身过来看向她,同样的蓝色眼眸比初次相遇时更为锐利。 若说初见时,他是一把未经雕饰的钢刃,那么现在,经时光淬炼,这把钢刃便磨成了一柄铮铮鸣响寒芒逼人的刀。 更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不好意思,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他抬手制止了校长,说:“不必了,我认得她。”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他躬身,向她伸出手,“花山院小姐。” 她微笑着握住他的手,“我也是,中原先生。” 命运这个推手就是没有道理可言。 只有一个公共点的相交线,也能被扭曲成弯弯绕绕再也纠缠不清的毛线团。 后来的事情,她不是都知道了吗? …… 绘羽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接近中午。她帮着护士将餐食端到父亲房间,扶着父亲起身,陪着他一起吃午饭。 “怎么没看见中也君呢?”父亲接过碗筷,对中原中也的称呼不经意间作了转变,笑道,“我还以为他会一直留在这陪你。” “……怎么可能呢?父亲您也想得太简单了,”绘羽一边铺好餐布,一边顺嘴回答,“人家工作也很多的,怎么会一直陪着我?” 父亲盯着她。微眯的双眼保持着慈祥和蔼的笑意。 绘羽这时有点回过味来了,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犹犹豫豫地想探他的口风,“父亲,您……” “我明白你想问什么,你和他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他说,“在鹰司家葬礼的那一天,我远远见他望着你的眼神,后来又跟着回我们家,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爱意怎么可能藏得住。 言语无声,也会从眼里迸发出来。 在绘羽不可置信,张口结舌的木然中,父亲一针见血道,“绘羽,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绘羽坐在床边,绞动着手指,“父亲,您不会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跟您的理想女婿形象相差太远了,您不觉得……他不会不适合我吗?” 父亲爱抚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能让你高兴的,就是最适合你的。” “那么绘羽,你自己的想法又是什么?” 绘羽趴在床边,侧脸埋在臂弯,小姑娘一样侧头嘀嘀咕咕地和父亲倾吐,“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是,他现在是喜欢我,什么都愿意听我的,什么都肯为我做。” “但是万一,他哪一天又不喜欢我了呢?我……我又打不过他……” 父亲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颊,“绘羽,感情这种事,靠假定和揣测是没用的。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难道要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放弃当下吗?” “再说了,就像你玉子姨说的一样,真到了你和他有冲突的时候,难道我们家,你哥哥家,还有你姐姐家,这么多人,还不能护得住你么?” 足够有力的理由,绘羽没有找到其他可供反驳的话语。 她将下颏撑在手背上,鼓起脸颊沉思。 片刻之后。 手机在口袋里震响。 她翻出手机点亮,屏幕赫然跳出一条短信。是中原中也的副官虎次郎发来的,说是有些资料落在中原中也家了,他们现在都走不开,希望能够麻烦她跑一趟,将资料送过来。 绘羽收好手机,站起身, “父亲,我现在可能要……” “我知道,”未等她说完,父亲摆手打断她,“正好我现在想自己清静一下。你去吧,帮着中也君处理一下他的事情。” 绘羽点点头,叮嘱护士照顾好父亲之后,转身飞奔出了门。 · 按着虎次郎的方位提示,绘羽到达中原中也的家后,直奔向二楼书房靠门口的第二个抽屉。 密码是……绘羽看了一眼发过来的数字,挨个输入。滴的一声,抽屉自动弹出。绘羽从一堆书籍里,找到了需要的资料。 正当她着手拿出文本,准备推回抽屉时,一溜布条被顺带牵了出来。 绘羽好奇地拉扯开,举在天光底下审视。这根布条像是被收藏了许久,印花染料早已退了色。其上有几块暗红的痕迹,像是风干的血。那几个花纹,落在视野里总觉得似曾相识…… 电光火石之间,她灵光一现。 这不就是……她曾经从裙摆撕下来给晶包扎用过的布料吗? 绘羽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这块布。蹙起的眉心翻涌着无法言说的情绪。忽然,她迅速将布条塞回抽屉,下楼,离开了中原中也的家。 在带着资料赶往中原中也办公室之前,她急匆匆地上楼,打开了自己家的房门。 · 中原中也是在下午两点钟才彻底结束了上午的工作。阖上钢笔的那一刹那,他不曾停歇地踏出了办公室,乘坐电梯下楼。 ——绘羽还在楼下等他。 虎次郎把资料交给他的时候,同时已告知了他,绘羽说今天下午会等着他一起去吃饭,他什么时候结束,她就在楼下等成什么时候。 ……不舍得她饿着等太久。 所以他调动了全部专注度,加快效率将手里的工作处理完毕。 步出电梯,远远地看见熟悉的身影,徘徊在长椅边等候。灿烂的金色匍匐在她脚下,把她的影子拖在地上,拉长成孤孤单单的一道。 但现在他加入了,所以那道孤单的影子有了另一半契合。 绘羽朝他招了招手,“走吧,我们现在去吃饭。” 举动抬落间,星星点点璀璨的光晃在他眼前。中原中也凝神观察着她的指间,发现左手中指正戴着一款戒指。这是他此前送给她的首饰中的一项,从没有见她戴过,甚至没见过她碰过一丝一毫。 然而今天,却被她大张旗鼓地套在了左手中指的位置。 ——代表热恋的位置。 “绘羽,你这是……” “怎么了?不好看吗?”绘羽扬起嘴角,直起手掌将戒指面向他,“难道我戴着它不合适?” 中原中也怔愣了几秒,忽而也笑了,“合适,怎么不合适,你戴什么都是好看的。” “只是位置不太对,”他拉过她的手,取下戒指圈进她的左手无名指,“应该戴在这里才行。” 绘羽歪过头,打趣他,“那要看你表现咯,中原干部。” 右手覆上左手,准备将戒指从无名指处取下。 被中原中也敏捷地阻拦,温和道,“摘下戒指是随时都能做的事,今天就让它先戴在这个地方吧。” 他牵过她的手,和她肩并肩地走在街道上。 日头正暖,惠风和畅。 街头荡过一阵一阵清幽的花香。 ……看来是春天要到了。 绘羽想。 走过一个十字路口,中原中也忽然道,“今天上午我接到了迹部君的电话,他把他从英国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我。” 绘羽颔首,“好,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你的工作,我就不掺和了。” 绿灯亮起,继续向前走。 一个半大的小女孩举着小风车,欢笑着从他们身边跑过,遗落了一地携风带露的笑声,铃铛一样,清脆稚嫩。 中原中也的目光追随这个女孩。 直到下一个拐角。 “绘羽,”他蓦地又开口,声音里带着仿如春天般生机蓬勃的温煦,“如果以后有了女儿的话,就叫她晴吧。” 绘羽故作若有所思,一股调皮的心思故意和他唱反调,“……这可不好说啊,那万一要是个儿子呢?” “唔……儿子的话……”中原中也摸了摸脑后的发丝,显然被这个问题难住,“这我还真没想过……不过考虑名字的事也太早了一些,就……到时候再说吧。” 看他认真苦恼的样子,绘羽憋着笑抿了抿唇:“好,到时候再说。名字嘛,是得要慢慢思考挑一个合适的。” 她随同中原中也经过一丛又一丛饱绽花骨朵的灌木丛。脚步里踏着风,风里抖落了春天的气息。 绘羽仔细地品味着那个字眼。 ——晴。 晴朗好天气。 真是个好名字。给女儿用最适宜不过。 往后每一天都是晴朗好天气。 但要是个儿子的话…… 那就以后再考虑吧。 反正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思量这个问题。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去吃午饭。 绘羽主动挽起中原中也的手臂,同他一道,向着阳光灿烂的地方走去。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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