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便同我一道去仁智宫将这桩事告知陛下吧。” 乔公山面上表情变幻莫测,最终也只是苦笑着摇头拒绝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殿下毕竟……待我不薄。” “你怎么就这般死脑筋!” 尔朱焕恨铁不成钢地攥紧了双拳。 “我们就算不告诉陛下此事,可秦王难道就不会知晓吗?” “可达志的例子就在眼前。” “就算秦王没查出来,太子和杨文干起兵了,难不成你便有信心能打败百战百胜的秦王?!” “殿下不知晓秦王的厉害和可怕就罢了,你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乔公山心如死灰,他又如何不知晓此事呢? 可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然而还未等他再度开口时,一道戏谑的嗓音自二人左侧传来。 “是啊,秦王的本事你们二人既然知晓,那么难道明知前方是深谷,你们还要往下跳吗?” 杜凤举风骚地轻摇折扇,一步自一旁茂密的树丛中踏出。 尔朱焕最先反应过来,不知道此人将他们的对话听了多少过去,他当即抽出佩刀毫不犹豫就要上前将人灭口。 杜凤举不慌不忙笑着道:“我若死了,那么你们二人替太子私运甲胄一事便会在几个时辰后传到陛下耳中。” “你们两个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尔朱焕握着佩刀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他就是不想死才会同乔公山起了争吵,他不敢去赌杜凤举此话到底是真是假。 尔朱焕咬牙:“你想要做什么?” 杜凤举一收折扇,用折扇将近在他眼前的刀尖给挪开。 “很简单,主动去向陛下告知太子的计划。” “这位郎君不要担心,也莫要问我是谁,至少在这点上我的目的是同你一样的。” 乔公山听着这两人的对话面色煞白。 杜凤举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如今已经无路可走了,若是不主动告发便是死,两条路你们自己选一个吧。” 尔朱焕将刀插回刀鞘,沉默地看着失态了的乔公山,虽然还是很厌恶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家伙,但是能因为他而让乔公山改变想法便是再好不过了。 乔公山哆嗦着唇,此刻的他陷入了极端的绝望当中。 殿下,对不起,我是逼迫的。 像是终为自己找到了个背叛的借口,乔公山沉默良久后突然便如失了全身的力气般轻声道:“我不想死。” 杜凤举眉眼微弯。 事成了,他的这一步棋果然没有下错,接下来他也要前往仁智宫了。 多一个人告发此事,那么此事的真实性便也更上了一层。 — 仁智宫,李世民看着手中杜凤举飞鸽传来的信件微微挑眉。 不出他所料,李建成果然趁着这个机会选择了起兵。 庆州杨文干吗…… 倒是巧合,这顾阿雪当初就是因着杨文干的刻意打压而险些丧命,如此也算不算是彻底为她报了仇? 李世民轻笑一声将信置于烛火上,很快信便消失不见了。 李世民将这些灰烬收好,耳畔是自己此刻不断跳动的心脏声。 他抬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感受着自己掌下沸腾的血液。 这是次绝好的良机,李建成将要谋反可以说板上钉钉的事了,这是他最好的和平上位的机会了,他一定会牢牢拽住这个机会的。 从他往前在战场上一般,捉住一个敌人的漏洞,便能撬开一个角彻底翻盘。 “秦王怎么一个人躲在此处?” 熟悉的讨厌的李元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李世民理也不理,但下一瞬他眉心微蹙。 这李元吉可是同李建成一道的,如今李建成想要起兵,这李元吉的作用便显得微妙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李元吉语气不明道:“你今日怎么有闲心来我这了?” 然而还未等李元吉回答,李渊身边的一个内侍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险些便直接脚步不稳跌坐在地上。 李世民同李元吉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将目光落到了内侍身上。 李世民唇角微扬,来了。 李元吉却是有些诧异挑眉,这算算时间东宫的人应还未走到庆州才对啊。 李元吉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看来他这大兄果然如他所想靠不住啊。 这消息走漏了一次又一次,想到这李元吉隐晦地瞧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神情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 “陛、陛下口谕,请朕之爱子二郎速速来前殿见朕!”
第89章 垂成 仁智宫前殿, 李渊的面色有些惨白,他无意识地不断踱着步。 他的身前跪着三个人,一个自称商人意外得知了此事前来讨赏, 另外两个李渊可是眼熟得紧, 他从前去往东宫的时候曾经见过他们。 尔朱焕与乔公山,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个人是李建成极其信任的心腹。 铁一般的证据让李渊不得不信, 他眼中向来平庸的大郎居然怀有这般胆大包天的念头。 最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李渊首先是不敢置信而后便是极端的愤怒。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李建成是同他绑在一起对付李世民的,但李建成怎会这般没有脑子!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年来自己收拢权利有多么辛苦多么不容易! 自从削了襄州道行台后,他不仅强忍着等了许多时日, 更是私底下派了人前往益州道行台左仆射窦轨和东南道行台右仆射的李孝恭手下卧底, 就是为了揪出这二人的把柄。 他的等待也不是没有结果的。 等朝中的声音逐渐小了过后,窦轨在武德七年三月被李渊征召入朝。 李渊特意赐窦轨坐御楼, 但又当着众人的面指责其容不肃,这之后没有多久, 李渊好似心血来潮般打听了一下窦轨身边的车骑、骠骑从者。 果不其然,因着窦轨性情向来冷酷严肃, 这些人多数都是被处罚丧了命,如此滥杀无辜可对得起身上的那身官袍? 两桩事情叠加之下, 李渊很快便将窦轨给下了狱。 但窦轨再怎么说也是窦皇后的族兄, 更不要说他的背后更是靠着李世民一派的势力, 所以不过是十余日的功夫,窦轨便被无罪释放了。 不过李渊的目的本也不在于此,他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能废掉这个益州道行台罢了。 李世民同李渊对于窦轨此人的争锋便是双方各退一步,行台没了, 窦轨还是派去了益州,检校益州大都督。 此事过后李渊又是消停了两个月, 在武德七年五月的时候,又有人密告远在江淮的李孝恭筑第石头城,陈兵自卫,似有反心。 李渊大怒之下将李孝恭召回长安下狱,李孝恭拼了命的为自己争辩,又有同他一般的李姓宗室在一旁求情,查了半个月什么也没查出来,李孝恭自然也是无罪释放了。 不过这之后东南道行台自然也是消失了,而李孝恭本人也是留在长安,重新担了个不过只有名字好听没有实权的宗正卿。 至此,窦轨和李孝恭两个在地方上掌握实权的大臣接连下狱,虽然事后都被放了出来,但朝中人谁不清楚李渊的想法? 再结合武德六年天下初平,李渊废去了关中十二军,结合他这一系列的举动,朝中可以说是人心惶惶,谁知晓这权下一个会不会削到自己头上? 本不愿在太子和秦王之间站队的中间一派,有部分权衡过后还是选择了倒向秦王,至少在赏罚是否公允上,李世民可比李渊值得人信任。 但或许也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动作太急,李渊为了安抚人心,在雍州治中这个职位空缺后,李渊想了想,最终还是择了秦王妃的舅舅高士廉担任这个位置。 高士廉归国晚,在长安中根基不稳,他暂时还不用担心李世民通过高士廉对长安进行渗透。 而李渊的收权的动作远远不止于此。 势力不过是此消彼长。 李世民身后聚拢的是功臣一派,他的身后则是前朝勋贵,既然功臣一派目前已然受了足够的打压,那么除此之外他要做的便是扩充自己的基本盘。 所以早在武德七年正月,李渊便下了一道命令。 每州置大中正一人,掌知州内人物,以本州人闻望者兼领。 九品中正制的重现罢了,所谓闻望者除却士族勋贵难道还有谁能担任吗?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他们难道便会心甘情愿让出自己的利益吗? 不过是更加巩固士族的地位,长此以往不论是朝廷还是地方的官吏人选便会一点一点遍布士族中人。 事情本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李渊的目光也顺势落到了陕东道大行台上头。 可谁知就在这么紧要的一个关头,他收拢权利的最后一个关头,李建成这个他钦点的太子居然闹出了想要在长安起兵造他这个皇帝的反的糊涂事。 他怎么敢的?! 这么一个明晃晃的把柄送到了李世民手上,那最后他辛苦了这么久,是不是到头来这个太子之位还是要换给李世民来做? 简直愚不可及! 纵使李渊心底曾经对太子人选有过动摇,但在理性和利益的驱使下,他最终还是只能选择李建成,他便是连这么些时日都无法等待吗?! 但愤怒过后,李渊却又从尔朱焕口中得知了庆州杨文干准备随时起兵的消息。 这下子好了,所有的火气一瞬之间消失不见,这庆州若是行军疾行来到他这仁智宫可只需要不过短短十日的功夫! 恐慌遍布全身,李渊几乎是下意识想要选择依靠李世民。 纠结猜忌打压了这么几年,可到头来一旦真的遇上了生死攸关的大事,李渊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名字依然是李世民,他所愿意相信的也不过是一个李世民。 这个打仗厉害他又曾经真心待过的李世民。 在等了不知道多久后,熟悉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李渊当即就像活过来一般,甚至因着走得太急,他的脚下还有些许踉跄。 “二郎!” 李渊的声音甚至都带了些哽咽。 其实早在先前听到“朕之爱子二郎”这几个字的时候,李世民就有些许心情复杂。 这一刻李渊双眸中所流露出来的信任和依赖都是真切的,他已经有多久没有从李渊眼中瞧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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