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学明见樊琪也不依不饶,眼见他妈要火爆,他忙说:“樊小姐,今天就算了,改日我们再聊。” “改日?你还要跟这个女人聊?”冯太质问冯学明。 “妈,这是生意上的事,你不懂。” “什么生意?你照顾她生意还不多?一次多少钱?”冯太怒斥儿子。 本来冯学明就是把樊琪往他外公那里带,他们站得已经很近了,此刻冯太怒斥的话,很多人听见了,围着刘襄年的那群人看了过来,刘襄年也看了过来。 樊琪寒着一张脸和这位商业大亨对视,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刘老先生!” 刘襄年陡然被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给直视,而且对方居然还用这样的声音叫他,让他有些意外。 “你不管管你这个毫无教养的女儿?”樊琪转身面对刘襄年。 刚才是一点点的意外,此刻刘襄年心头如打鼓,他看见了这个姑娘脖子里挂着的一串他已经有几十年未曾见过的项链,这条项链的主人,曾经戴着它和他拍过一张照片,只是那照片是黑白的,照片上没了那抹浓艳碧绿和那一圈闪耀。 他做梦都希望再见这条项链,却也一直怕再见它和它的主人,刘襄年的手握住手杖微微颤抖,这串项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年轻的姑娘身上? 樊琪发现这位刘老先生一直在盯着她的项链看,甚至没有挪动过视线。
第22章 ◎奶奶已经死了很多年◎ 樊琪结合刚才朱老板的话, 再看刘襄年的目光,想起项姐说的刘家的八卦,刘襄年的原配夫人是上海陈家的大小姐。 之前她没起过疑心, 是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陈至谦的奶奶死得早, 陈家几乎没有提过陈至谦的爷爷, 原主也从未主动去了解过陈至谦祖上的那些事,所以她知道得有限。但是陈爸是随他妈姓,樊琪是知道的。 现在她结合陈至谦让她戴这跟价值不菲的项链来酒会, 而眼前的刘襄年又是这个反应,心里已经有数。 妈的!这个陈至谦太特么不是个东西了。原来压根不是担心她在这种场合被人瞧不起, 完全就是让她来展示这挂项链给他亲爷爷看的? 不对啊!陈奶奶后半生颠沛流离,不得善终,陈爸如果一直在港城,压根不会下乡,也不会回来的时候, 头发全白,四十多岁的人,像五十来岁, 这一切全拜这个刘襄年这个老渣男所赐。 虽然有二十七刀高悬, 樊琪也是个有脾气的, 陈至谦那个王八羔子居然想要认这个老渣渣做爷爷?去他的。 书里没说陈至谦是靠什么资本起家的,难道是靠这个没有底线的老渣男?这可恶心到她了。 樊琪继续再叫:“刘老先生。” “你要干什么?”冯太在樊琪叫他爸的时候,已经控制了脾气, 此刻倒是又有了从容不迫的味道, 仿佛刚才未曾在人前失态。 樊琪看她, 犹如看一个闹了事的熊孩子:“你刚才的言行粗鄙不堪, 若是不知道今日这个慈善酒会刘老先生是发起人,我自然认为,上梁不正才让下梁歪了,你们父女定然一脉相承。慈善若是没有了对他人的尊重,那么只是居高临下的施舍。也就侮辱了慈善二字。我不相信这个酒会的发起人,也是一个眼界狭窄,不积口德,言语肮脏的人。” 在冯太眼里樊琪就是个欢场打滚的女人,被这样一个女人在这种场合,用着这种眼神,用这种口气训斥,简直是奇耻大辱,她瞪着眼睛,血气往脸上涌动:“笑话,一个穿着两三百的裙子,戴着假货,靠卖肉搵食的北姑,有什么资格来评断我?” “这条裙子是WO的礼服系列,它剪裁利落,穿着舒适,用料很考究。是一条高性价比的裙子,WO是一个用心的品牌。”樊琪往冯学明看去,“冯先生,我对你这个品牌的理解可对?” “拿着衣服讨好学明?你还敢说你没有企图?”刘老太太出声,“现在内地来的小姑娘,真的很刁,黑得能说成白的。” “刘老太太,如果您认为您外孙请我给他的服装品牌拍广告,都是有意接近他,为什么不给他裹了小脚,锁在家里,让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听到这话边上的人笑出声,冯学明涨红了脸:“樊琪,你这是什么话?” 樊琪用很认真的表情说:“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建议。难道你用心建立的品牌被你母亲和外祖母说得这样轻飘飘很舒服?” 冯学明能说她不对吗?这是蕴含了他心血的一个品牌,被自己妈这么贬低,只是长辈们这么说,他不能接话。 樊琪看向刘老太太的脖子:“您的翡翠项链可能拍卖会上明明白白给了它价格。百万甚至上千万港币,贵不可言。而我的这挂项链从未被明码标价过,它对于我们家来说却是无法用价值衡量。” 樊琪往刘老太太的身边站去,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她身上的翡翠是极品中的极品,刘老太太的珠链在这块翡翠面前,就显出差距来了。 樊琪低头,伸手摸上那块翡翠,看向冯太:“英女王时常佩戴的是一条不甚圆整的珍珠项链,因为那条项链是父亲送给女儿的礼物。我这件项链也是如此,它是一位父亲送给爱女的成年礼。它陪着我先生的祖母穿越战火延续曾祖父的遗愿,它也支撑了祖母经历艰难孤独的岁月,祖母将它作为新婚礼物给了我婆婆,在那些年里,婆婆在西北,公公在西南,幼子在上海。我婆婆把这条项链缝在一件破棉袄里,想家人的时候,隔着棉袄摸一摸它,再难也可以咬牙撑过去了,终究她等来了一家三口团聚。后来我结婚,我们夫妻俩准备来港城,婆婆将这条项链交到我手上,希望我们这一代也能像他们夫妇一样历经风雨,不离不弃。” 原主一直讨厌陈家,讨厌陈至谦,所以这些话是樊琪自己艺术加工现场编出来的。 冯太立刻抓住樊琪话里的毛病:“不愧是演戏的,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1985年3月22日,上海黄浦区民政局领的证书。我要演戏所以没公布,现在我转行做股票,自然可以公开了。” “说得跟真的一样,这是你先生的祖母的东西,那得是什么年代?那个年代有这样的工艺,能做出这么以假乱真的东西?”冯太要揭穿樊琪。 冯太的这句话,反而提醒了在场的人,这条项链听起来好像是真的,大家把目光集中到那块翡翠上。 金小慧刚才被冯太搅和了合影,后来想要给冯太找晦气,奈何人家有富豪爹妈。不过就在刚刚,她的老男人告诉了她,樊琪这件翡翠珍品的来历。 她出声:“冯太,你自诩品鉴珠宝的本事一流,怎么会认为樊小姐身上的这件翡翠是假的呢?我先生可是一眼就认出这件翡翠的来历,亏你还是在繁园长大的。这串翡翠福瓜项链是繁园旧主的藏品,你不知道?” 一提繁园旧主,加上樊琪说的父亲送给爱女的成年礼,刘襄年这个富豪的发迹史,也是为人津津乐道的,当面没人提,背后谁不知道他是当年陈家的女婿。 刘襄年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一双年老但是依旧有精光的眼看着樊琪:“你说这是你先生的祖母的?”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颤抖着。 樊琪迎上他的目光,目光里有了然和不屑,她淡淡地说:“这些都是题外话,正题是令嫒说话粗鄙不堪,侮辱了我。刘老先生打算怎么处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刘襄年纵然有病在身,气势却是不减。 樊琪丝毫不肯退,反而往他面前走了一步,眼光冷冽,声音里有着逼迫:“让你女儿跟我道歉!” 众人见樊琪居然敢这么跟刘襄年说话,更何况还有这串项链和项链背后的成年往事,都围观看戏。 “你痴心妄想。”冯太这个时候出声。 “闭嘴。”刘襄年看向女儿。 刘襄年就是认出了这串项链,也不愿意来个当众认亲,即便是真,她也不过是他的孙媳妇。 怎么说呢?这个小姑娘的气势倒是不错,在他面前也没怯场,这一点他也算是欣赏,只是演过风月片,有些可惜了! 刘襄年看着那块翡翠,心头千回百转,几十年过去不知道她现在可还好?听这个小姑娘说的话,他们母子是吃尽苦头,不知道苦难是否让她能反省自己?只怕她还是那样执拗。想到这里,刘襄年收敛了气势,脸上挂上些微笑容:“樊小姐,何必得理不饶人?” 樊琪也跟着笑:“刘老先生真会开玩笑,冯太都没跟我道歉,你怎么知道我得了理,就不肯饶人?波伏娃的《第二性》里说:‘人们将女人关闭在厨房里或者闺房内,却惊奇于她的视野有限;人们折断了她的翅膀,却哀叹她不会飞翔。’所以当我看到令嫒在报纸上的发言,我没有跟她计较。但是,今天在这样的场合,她说出了侮辱性的,甚至低俗不堪的话。我找到了你,我认为你应该有基本的素养,至少我能得到一个应有的道歉。你却在顾左言他,故意避开问题的症结。你在用言行告诉我,你们家是一脉相承,富而不贵,豪无教养吗?此处的‘豪’是豪门的豪。” 围观的人既然已经知道樊琪和刘襄年可能的关系,听她说出这一番话,仗着口才,有道理却不知进退了。 刘襄年边上的刘老太太脸色已经转成了青白,一只手将手袋攥得紧紧的,指节发白。 一老一少还在对峙,樊琪甚至还挑眉询问刘襄年。 刘襄年让自己千万忍耐:“你长辈没有教你,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的长辈教我谦逊有礼但不能卑微懦弱。看起来刘老先生也不打算让令嫒跟我道歉了,就如我刚才说的,如果慈善缺乏了对人的尊重,就会变成高高在上的施舍。”樊琪看了一眼慈善酒会的标识,“那么这个慈善就成了伪善,这个酒会我就不参加了,告辞!” 樊琪侧身跟廖继庆说:“廖先生,谢谢您的好意,我先走了。” “雅哲,晚上不安全送一下樊琪。”廖继庆跟儿子说。 “好。”廖雅哲转身跟樊琪并肩走。 看着樊琪离开,刘襄年仿佛看见陈婉音签了离婚协议,跟他分道扬镳的情形,他从未想过,那一别居然会有几十年,一时心头颤抖,他控制不住自己:“等等。” 樊琪转头,看着他用眼神询问。 冯太看向脸色铁青的母亲,和脸上带着些微焦急的父亲,刘襄年沉声:“给樊琪道歉。” “爸……”这样的场合,让冯太一个四十多岁的豪门太太,给一个小明星道歉?纵然这个小明星可能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刘老太太更是颜面全无,有些事情内里冷暖自知,但是外头,他们俩一直是鹣鲽情深。然而今天,还没有完全确认,他已经为了那个女人的孙媳妇,逼着自己的女儿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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