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澈行将那鬼脸面具又小心翼翼藏好,才走向阿虞所在之处,他盯着眼前女人,病态笑道,“你说今日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今有人出了个好主意,说挑断你的全身经脉。” 阿虞静了半晌,费力抬手覆上眼前人的面庞,“你当真不记得我们的主仆情谊吗?” 陆澈行眉峰皱起,嫌恶地接连后退几步。 他正欲出言讽刺,却恍惚中身处迷雾失了方向,只能隐约听见句指引,“挑断叶虞的经脉。” 只见男人双眸黑如潭水,提剑刺向阿虞。 阿虞笑意愈浓,声音却沙哑无力一遍遍唤着十三。 她不断躲闪着,只是陆澈行武功极高,哪怕被巫术影响内力,长剑仍划破了阿虞的衣衫,她的手臂被割得血肉模糊。 男人大手死死抓住她的脖颈,手握剑锋便要割向她的肩膀,幸得她挣脱开来,终是划空了。 阿虞的巫术实为不精。 在那剑划空之后,陆澈行神智也恢复清醒。 他瞳色干净清澈,有些茫然地看向浑身血迹躺地的阿虞,而他的剑上沾满鲜血。 因着失血过多阿虞已面无人色,声音极其虚弱道,“你刚刚中了巫术。” 陆澈行微微眯眼,声音冷得彻骨,“你对我使巫术,想让我杀你?” 阿虞神情痛苦不堪,费力笑道,“如若我一心求死,为何你如今还能见着我?” 男人伸手拎起阿虞,见她白皙的肌肤上有着几道剑痕,只是未割到经脉,仔细包扎便能见好。 因着受伤,阿虞脸色白得吓人,虚弱道着,“刚刚,你不停念着要挑断我的经脉……” “我又没得疯病,为何要央求你用这等法子折磨我?” 陆澈行薄唇轻启,吩咐着外院的人,“请医师来。” 阿虞疼得冷汗直冒,极为小声说了句,“十三,我…怀疑你被人抹去了真正记忆。” “你恢复的记忆极有可能是被编造的。” “我们…中了江埕的奸计。” 陆澈行神情阴暗,声音冷得彻骨,“你可真能胡言乱语。” 阿虞未再多言,只见她手无力垂落,直直倒地昏厥。 * 主院药草味极浓,医师忙活着搭救阿虞,先前那暗卫只觉情况不对,原想着用信鸽传信于江埕。 只是黑夜之中,暗卫还未放飞鸽子便被人拦住,陆澈行手持长剑抵向他的喉咙,男人漫不经心笑着划破他的脖颈。 他平生最厌恶这些监视他的人。 暗卫双目瞪大,脖颈鲜血直流,扑通倒地,再无气息。 陆澈行拖着暗卫尸首,扔与了后院圈养的野狼。 他想,若是阿虞醒后再敢胡说八道。 便将她活刮了吧,一刀一刀割下她的肉喂给这几头野狼。 也算为阿姐报仇雪恨了。 * 其实,阿虞伤的并不重。 剑刃划破手臂的几道伤,还不如平日鞭刑来得疼痛。 更不会那般快失血昏厥。 她是故意如此的,总是要给陆澈行些胡思乱想的时间。 这样待会她说的话才能够扰乱人心。 阿虞听着外院的脚步声渐近,她费力睁开眼,喉咙干得沙哑至极,“有…水吗…” 医师见她醒了,急忙给她把脉见其无事,才松口气道,“我去给你倒。” 陆澈行缓步迈入内室,倚靠屏风那盯着阿虞的神情,顺势接过医师的茶杯,“出去。” 屋门被合上,男人慢步走向榻上的病弱女人,捏着她的下颚,一股脑将水灌了进去。 阿虞被呛得直咳嗦,她秀眉皱着,推搡着陆澈行,“十三,我不喝了。” 听及十三这称呼,陆澈行脸色阴沉得骇人,他白皙修长的手用力捏着阿虞的脸,“你想干什么?” 阿虞被捏的眼眶通红,她拼命摇头否认着。 男人笑容阴森,宛如地狱爬出的恶鬼,“为何要对我用巫术?” “或许玉樱根本没死。”阿虞从喉咙中硬吐出了这几字,捏着她脸的手也随之松开。 只见男人眼圈蓦然红了,声音发颤道,“你说什么?” 阿虞费力喘着气,重复遍道,“我说,玉樱没死。” “她也不是你的至亲阿姐,你的这段记忆从始至终都是由巫师编造出的。” 陆澈行手骨气得发抖,眸底是嗜血的光,阿虞能看出,他要杀了自己。 只是他没重生过,此世叶玉与江埕的感情在旁人来看便是一见钟情,并未相识多久,又能有多深厚。 “你仔细想想,玉樱生前待江埕多好?” “而江埕的孝心在民间也广为流传,从前每逢贤贵妃过生,江埕便会寻尽珍宝献给他这个母妃。” “可见母子二人感情深厚。” 陆澈行如玉的脸苍白如雪,他猩红着眼,浑身疼得犹如刀割,费力出言道,“你若再敢编造谎话,我就将你扔出去喂狼。” 阿虞冷笑着,“我编造谎话?” “如若玉樱真被叶玉杀死,那江埕不为母报仇雪恨,反而对叶玉爱意深沉。” “这已经不是罔顾孝道了,这该去请道士来看看江埕是不是被人夺舍换魂了。” 随着阿虞话落,陆澈行面色已是病态的白,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她纤细的脖颈,“真是胡言乱语。” 阿虞任由他掐着没再挣扎,“这从始至终就是江埕的奸计。” “他用巫术篡改了你的记忆,离间了我们的主仆情谊,让你日后只能为他所用。” “玉樱同你更毫无瓜葛,你对她的炙热爱意只是药物蛊惑。” 陆澈行只觉胸口堵了团瘀血,他费力收紧手掌捏着女人脖颈。 阿虞讥讽笑着,“你要么寻个巫师看看自己有没有中篡改记忆的巫术,要么去寻个道士看看江埕是不是被夺舍换魂了。” “怎会有亲娘被人杀死,儿子却欢喜杀人凶手的可笑事?” 陆澈行闻言竟直直呕出鲜血,他双膝发软,手无力垂落。 阿虞手捂着脖颈大口喘着气,眼见男人宛如失智般发疯嘶咬着自己手臂,咬得血肉模糊。 他眼眶布满血丝,疼得蜷缩在地,冷汗浸湿了衣衫,没多久便疼昏过去。 阿虞急忙走上前去,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喂入陆澈行口中,又按着记忆里古籍记载的造梦术咒语念了半晌,才慌乱出言,“快来人,快来人。” 屋外医师急忙推门而入,瞧见陆澈行倒地吓得不行,小厮急忙步入内室扶着陆澈行坐于罗汉榻。 医师原觉他医术虽不算高明,但对各种疑难杂症也算是精通,只是陆澈行发病一事却叫他束手无策。 阿虞微抿着唇静静盯了男人良久,直到天快亮时陆澈行才恢复清醒。 他眼神轻颤,瞧着满屋的奴仆,气得肩膀发颤,费力出言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阿虞从人群中走出,看着病怏怏的陆澈行,温声安抚道,“诸位先去熬药,这由我来照看着。” 医师犹豫半晌,却见榻上男人神情愈发凶狠,已是要杀人般,终是要退了出去。 阿虞见屋门关上,自觉地端过药碗坐到床边,“如今可信我了?” 陆澈行白皙修长的手捂着心口,想运用内力推开阿虞,只是他四肢发软已无半点力,恢复好还需些时辰。 阿虞握着汤匙将药送于男人唇边,“我记得你从前跟在我身边时,武功虽也不差,但绝无以一敌三十的功力。” 她眉眼间尽是担忧之情,关切问道,“十三,是不是江埕给了你什么习武秘籍?” “而那秘籍虽能让你武功短期内增进,但于长期而言并无好处。” 药碗被打散在地,陆澈行额上冷汗直冒,恶狠狠地瞪着阿虞,“滚,你给我滚!” 声响自是惊动了外院的小厮,“主子,怎么了?” 男人声音微弱,正欲开口之时,却被阿虞用手捂住唇,“我说完便走。” “若他真是你亲侄儿,又怎舍将这秘籍交于你?” “从前你只是我身边的一护院,我都不会为保护自个性命,寻这种短期增进武力却要人性命的秘籍给你练。” “这能是有相同血脉的亲侄儿吗?怎么看都像是谋人性命的仇敌。” 陆澈行瞳孔紧缩,他脑袋发昏只觉思绪混乱,脑海中闪出从前的记忆画面,疼得他头昏欲裂,难以喘息。 阿虞轻轻叹气,弯腰捡起地下的碎瓷片,“待会叫人进来再仔细打扫番。” “以免发病时踩到。” * 阿虞话落便遵着约定走了,由着小厮押解回了铁笼,而屋内的陆澈行指尖发颤,不知所措地寻着袖中的鬼脸面具,直至摸到时,慌乱不已的心才平静些。 他痴痴笑着,轻轻摸着那面具,“我怎可能不是阿姐的弟弟呢,阿姐对我的爱怎会是假的。” 他眼眸晦暗无光,冷冷吐出几字,“不过阿姐,叶虞言之有理。” “江埕,被鬼魂夺走了躯体。” 他病态笑着,“阿姐放心,我会寻道士驱鬼的。” * 铁笼 陆衡之小心翼翼地替阿虞包扎着伤口,只是未有金疮药更莫提这地环境的脏乱,只怕伤势难以愈合。 他眼神微动,犹豫良久道,“还疼吗?” 闻言阿虞偏头打量着陆衡之,见他此副模样,便已知晓他心中所想,“莫要多心,我今可不是替你受罚。” 男人慢慢垂眼,安静地嗯了一声。 阿虞拿出捡碗时拾起的碎瓷片,递于他道,“平日看守我们的暗卫是江埕派遣来的。” “昨晚,却被陆澈行杀了。”她语气淡淡,“他们二人积怨已深,迟早要死一个。” 陆衡之微微一怔,忽然思及阿虞同他说,有法子逃出。他喉咙微动,偏头看向她,“你有主意了?” 阿虞点头低声告知了他些粗略计划,陆衡之双眸亮起微弱的光,回了声,“好。” 阿虞微微笑起,又继而开口说道,“你被人凌.辱那事许是有叶玉的出谋划策。”她沉默半晌,“她记恨你毁了她的容貌。” 阿虞话音未落,便又轻轻叹气,“想来你是不会信的,就当我从未提过。” 陆衡之猛然抬头,声音有些发颤,“你…说什么?” 她没在多言,侧过身不再理会陆衡之。 阿虞倒真不清楚这其中有没有叶玉的手笔。 只知那日马车中有叶玉,其余的信不信全凭陆衡之自己。 江埕命数极好,气运滔天,阿虞实在担心她的筹谋算计会因此而落空。 总是要为自己多打算些。 若是计谋失策,她不幸丧命,再度重活。 陆衡之比她先重生,她将他逼得自宫,重新再来他又怎会放过自己呢。 只能让陆衡之多恨些人,最好她重生前这群人便能斗得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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