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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周折，好不容易才从卢旺回到了华国S市。 再次回到自己的家中，纪禾只觉得百感交集。 正盘算着回国以后是不是该好好地休息休息，电梯的门一开，纪禾被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蹲在她的家门前。 纪禾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拿脚轻轻地踢了踢。 最后总算认出了对方：“……楚翼？” 这不是她的好邻居楚翼吗？ 怎么几天不见，搞成这副模样了？？ 此刻的楚翼，哪里还有那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头发乱蓬蓬的，胡子拉碴，像个流浪了好几天的孤儿一样。 见到纪禾，楚翼的眼前一亮，然后咕噜一下子站起：“纪姐……” 纪禾：“……你这是，怎么了？” “纪姐，你还记得之前，你破的尚乐小区那个案子吗？那会儿你说，我的心中也有魔鬼。你说得不错，我的心中确实有魔鬼……” 楚翼越说，声音越低了下去。 “我不是坦坦荡荡的。我之所以成为警察，不仅仅是因为我想要惩恶扬善……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其实挺失败的。” 纪禾默不作声地看了楚翼一会儿。他的状态确实很不对劲。 叹了口气，将门打开：“你进来说吧。” 楚翼眼角通红，手脚冰凉。 即使捏着滚烫的杯子，也没有让身体变得更暖和一些。 “纪老师，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父亲也是一位警察。我曾经亲眼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 说到这里的时候，楚翼闭了闭眼。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很不愉快的往事。 纪禾“嗯”了一声。 楚翼双手有些局促地捏在一起，继续道：“我的母亲在生我时难产去世，因此我只有一个父亲。但是我的父亲忙于工作，从小也很少参与我的成长；我一直由他的一位女性同事带大，我叫她芸姨。 “芸姨每天都接我下幼儿园，然后带我去她家吃饭，有时候我还在她那儿过夜。 “在我六岁的那个下午，芸姨接上了我，正准备开开心心地回家。就在这个时候，芸姨接了一个电话，脸色大变……然后就在车子上装上了警笛，驱车带我来到了航天大厦。 “纪姐，你知道航天大厦吗？你可能不知道，它以前在S市市中心的区域。现在已经拆迁，不复存在了。但在十几年前，它是最大最豪华的购物中心。” 第764章 徐焰（一） “有个犯罪集团为了获得一大笔钱，绑架了航天大厦总裁的女儿。当时出警的人员中，正有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为了人质的安全，主动要求成为新的人质…… “绑匪当然很愿意看到人质是我的父亲，毕竟我父亲当了很多年的警察，在体系里的级别也不低。一个警察，当然比一个普通女孩有用得多。 “可恨的是，那群混蛋根本就不守信用。我父亲明明已经到了他们的手里，他们也没有放走人质。要求警察放他们所有人一起离开，否则就开枪打死我的父亲…… “我父亲成为人质之后，与其说绑匪是想要赎金，不如说他们是想要复仇。这些年来，折在我父亲手上的、他们的同伙不在少数……他们对我的父亲恨之入骨，想当着众人的面杀掉他。 “是啊，必须得当着大家的面。当着群众的面，当着其他警察的面。这样才能完成他们的挑衅，证明他们能把警察踩在脚底…… “他们的老大甚至没有亲自动手，而是指了团伙里面一个很年轻的青年，让他动手……是啊，他们甚至都不屑让高层动手。这实在是太侮辱了。” 不管过去了多少年，楚翼仍然非常清晰地记得当初的那一幕。 那个领头的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原地，慢条斯理地对某个年轻人道：“徐焰，说起来，你好像还没有开过枪呢？今天正好给你一次开枪的机会。用我手里的这把枪，打死这个警察。 “你知道这个警长是谁吗？他的名字叫做楚俊，在他的手里可是折了不少弟兄。今天他总算落在了我们的手里，我们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楚翼远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被绑匪束缚着，仍然目眦欲裂地道： “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别急。”那个首领冷道，“这笔账我们慢慢和你算。徐焰，动手啊。你不想为你的兄弟报仇吗？” 徐焰。 年幼的楚翼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那是一个个子很高、身形清瘦的青年。 之前的他不记得这张脸。可是从今往后，他会永远记住这张脸。 那个青年手里捏着枪，沉默了许久。 首领又道：“徐焰，怎么还不动手？这么好的机会，兄弟们可是留给你的。还不动手，难道是有什么顾虑吗？” …… 年幼的楚翼抬起头，问芸姨：“芸姨，他会放过我的父亲吗？” 芸姨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把他往怀中搂了搂。 楚翼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现实比小说里写得要更残忍。坏人是不会良心醒悟，突然放过好人的。 只是这个叫徐焰的青年人反常的沉默，让他勉强升起了一丝希望的火光。 他会吗？ 徐焰迟迟没有说话，首领皱了皱眉，语气有些凌厉了起来：“徐焰，你到底还有什么顾虑？！杀个警察而已，对你来说这么难吗？” 首领的话还没有说完，被绑着的楚俊就大喊了起来。 “有什么不动手的？不至于在这里假惺惺的！坏事做尽的人，难道还担心自己的手上再沾上一点鲜血吗？动手——你是叫徐焰吧？动手！别让我看不起你！！” 也就是在这句话落下的刹那，徐焰面无表情地扣动了扳机。 楚翼感觉，鲜血仿佛透过那么远的距离，一下子溅在了自己的脸上。 楚俊，他的父亲，死了。 被一枪打死了。 他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想记住那个杀死了自己父亲的人的脸。 那人的名字叫徐焰，那个人的脸是…… 狰狞的，扭曲的。 定格成魔鬼的模样，永远地住在了他的心里。 楚俊的死并没有换来犯罪团伙的全部落网。 他们实在是太狡猾，留下了一批人断后，另一群人仓皇逃离。 成功逃离的那堆人中，就有徐焰。 从此，就像是将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大海一样，再也没有了声息。 ………… 时间回到现在。 楚翼脸色苍白地道：“我必须承认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当了警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我想要亲手抓住那个杀死我父亲的凶手。” 他始终觉得，那个犯罪团伙会再次作案。 时间不是问题，他等得起。 果不其然，三天前，警方再次发现了那个犯罪团伙的踪迹。 楚翼也在出警之列。 他们训练有素，一举捣毁了犯罪团伙的老巢，几乎是将他们给一锅端了。 楚翼也终于碰到了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徐焰。 明明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徐焰在他的脑海中，仍然宛如昨日一般清晰。 看到徐焰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对方来。 他想要抓住徐焰，可惜最后还是被徐焰逃脱了。 这对于楚翼来说，无疑是重大的打击。 他曾经看着徐焰在自己面前消失一次，如今又看着徐焰在自己面前消失第二次。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亲。 楚翼相当地恨徐焰，恨不能将徐焰千刀万剐。 没有儿子会不恨杀父仇人。 更何况，徐焰这一枪下去，直接把他变成了孤儿。 他失去了一位父亲。公安体系失去了一位鞠躬尽粹、死而后已的前辈。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恨徐焰都是应该的。 楚翼十分颓然地道：“我实在是太没用了……我已经第二次让他跑了。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 “纪姐，我会不会一直抓不到他？就这么一直让他逍遥法外？我……” 纪禾沉默了一下，道：“不会的。 “别太难过了，有的时候，事情的走向并不是你能控制的。你也才刚刚毕业没几年，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这两天……你得小心一些。” 楚翼抬起头：“为什么？” “徐焰，他会自己来找你的。” ？？？？ 不说还好，这一说，直接把楚翼给说懵了。 徐焰自己来找他？这是生怕不被他抓到吗？ 纪禾摇摇头：“不知道，反正他就是会来找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 在纪禾那里坐了一会儿，又聊了一会儿天，楚翼感觉到自己的心情都平和了不少。 第765章 徐焰（二） 他最近状态不好，局里也知道，于是就给他放了两天的假。 楚翼点了两顿外卖，吃到第二顿的时候，已经吃得胃里有点恶心了。 于是便出门，想去楼下附近的饺子店买份水饺。 结账的时候，一摸口袋，发现自己兜里的手机不见了。 楚翼：？？？？ 这么抓马？？ 他记忆不错，立马想到了刚刚有个穿黑衣服的人撞了一下自己…… 应该就是趁这个时候，把他的手机拿走了。 楚翼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了那个黑衣男人的踪迹。 那黑衣男人偷了他的手机，竟然没有立即跑路，还敢站在那，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楚翼喊：“站住！！！” 那黑衣男人闻言，这才仓皇地狂奔了起来。 楚翼追在他后面，一路狂奔。 他毕竟年轻，再加上又是警校出身，体力远超常人。 很快就在一个逼仄的巷子里追到了黑衣人…… “干什么不好，非得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把手机还给我！” 那黑衣人非但没有说话，反而还朝着楚翼冲了过来。 手腕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来了一把刀。 楚翼瞳孔微缩。 两人打斗在了一起。 黑衣人明显不是楚翼的对手，大概五分钟之后，就已经处于了下风。 楚翼用力地压住他的手腕，拼尽全力地将刀夺了过来。 “你疯了？是日子过得太太平了，想找个牢子蹲蹲？？……” 那黑衣人笑了一声，声音沙哑。 “你不如看看我，到底是谁。” 楚翼心下纳闷，定睛看了黑衣人一眼，而后脑子里一片空白。 脑子里又响起了纪禾的声音…… “徐焰，他会自己来找你的。” 这张脸，这张魔鬼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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