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母亲的唠叨,魏裳猛然生出来一个念头。 如果我也有她那么厉害就好了。 魏裳没有把这个念头说给别人听,但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如野草般开始疯长,逐渐占据她的内心。 *** 深夜,白日的草木巨石化作诡异的怪影。 风一吹,发出凄厉的哭嚎。 昏暗的月光下,一个身影佝偻的男人抱着布袋,踉跄前行。 他走上一段路,就要坐下来休息会儿。 身体看起来极为虚弱。 可这么虚弱,他还坚持抱着沉重的布袋。 也不知道为何,男人不肯省力的背着,非要抱在怀里,累到手臂发麻,也不肯松开。 夜鸟落在枝杈上,发出了几声尖锐的叫声。 男人终于走到了他要到的地点。 他坐下来,放下布袋,喘了好几口气,疏缓过来之后,卷起来舌头,开始学鸟叫。 鸟叫的声模仿的惟妙惟肖,颇有节奏。 这叫声传播的很远,好几家都听到了。 冬日的夜里那么冷,没有人在意夜晚的几声鸟叫。 男人等了好一会儿。 周围还是空荡荡的。 他以为自己等不到人来了。 缓缓起身,男人正打算离开,突然发现一个模糊的身影跑了过来。 对方小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楮冬!” 这声音太熟悉了,就是自己要等的人,妻子还记得他! 楮冬鼻子一酸,连忙拦住对方继续靠近: “芽,你别过来!” 小跑过来的女人停下,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停下,借着月光,她朦胧的看清楚自己丈夫的模样。 他双颊凹陷,离开前合身的衣服,如今要用绳子紧紧的绑在身上。 已经瘦成这样了吗? 芽忍不住开始低声啜泣。 人瘦成这个样子,离死也就不远了。 不敢惊动他人,哪怕是哭泣,芽都要压着声音。 楮冬听得难受,可他不敢久留,更不敢过去抱住自己的妻子,拍拍她的肩膀。 他只能嘱咐道: “芽,我拿来了很多钱,你拿回家去,不要节省,买些肉吃,再换成粮食存起来。等我死了,记得再找个良人,你能生,要长的够壮,家里和睦,对你和孩子好的良人!” 芽更止不住哭了。 楮冬咬了咬牙,不再继续看她,扭头就走。 哭着的芽上前追了几米,被楮冬赶了回来。 自己已经活不下去了,可他还有一对儿女,爹快要死了,若是再没有了娘,还怎么能活得下去? 芽流着泪,回来,单手去拎布袋,竟然没有拎起来。 沉甸甸的布袋让她有些惊愕。 她打开布袋,里面是数不清的铜钱。 芽瞪大了眼睛。 自己的丈夫怎么能拿回来这么多的钱? 他做了什么?
第21章 虫蛊 雾气朦胧的村落中,几声鸡叫打破了沉静。 没过多久,便升起袅袅炊烟。 孩子的哭声,伴随着大人的呵斥,一同响起。 “老二,别再打孩子了!” 钟大母响亮的嗓门儿,像是能够传十里开外。 她大喊: “赶紧起来担水!水不够了!” 听到亲妈的叫骂声,二儿子放弃给最小的孩子穿衣服,抱起孩子就往自家老婆怀里一塞。 “先给他把尿,我出去抬水。” 说着,二儿子就利索的翻身下炕,穿上布鞋,走出门外,拿起来扁担和两个陶罐前去担水。 他是走了,可老婆也是要忙,哪有时间给小孩把尿? 她左右扭头,看小姑子已经起来了,索性把孩子往她怀里一塞。 徒留两个加起来都不到十五岁的半大孩子,大眼瞪小眼的对视。 一通乱忙,全家人好不容易解决了早饭。 把被褥整理出来,钟大母打包背上,拿着碗筷馒头,带着孙媳往外邑走去。 和她同行的,还有四位。 一个是丈夫送妻子,另一个是妈送女儿。 路上,他们六个没怎么说话,只闷头往前赶,也就走了半个多小时,便来到了外邑南坡,也就是韩盈的‘医院’前。 她们还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够早了,可没想到,昨天下午就有人把自家的孕妇给送过来了。 再加上她们三个,这是五个孕妇了。 不算多,也不算少。 莫说一间房,一张床就能挤得下。 就拿外邑来说吧,目前家庭人口最多的那户,足足有十三个。 最初建造土炕的时候,韩盈就考虑了人多情况,所以每户标准的两个炕,都是1.75X2米,男女分睡,凑合挤挤根本不成问题。 可这家人,硬生生的挤了十一人在一个炕上,剩下的两个打地铺,也得空出来一个炕拿来发豆芽。 韩盈当然不会对孕妇这么干。 医院床是1.7X2.8米,大通铺,这年头人瘦,睡五个人绰绰有余,一间房两个炕,总共一间房能睡十个,紧急的时候,多挤两个也没什么问题。 单个人工作产出肯定不够烧火炕的木柴,但二到三个人合一起,就能够抵消耗费。 床住满五人,那她们的劳动生产,便能抵消韩羽过来担水照顾的人力耗费,然后还能有一些结余。 这些结余便可以作为韩羽未来的工资。 若是一个房间住满,那韩盈就有指望收回来她盖房子所需要的支出了。 当然,这个指望目前看来只是一个美好的设想。 窝在房间里,韩盈努力的核算着成本,让自己也能做到有结余。 只有自己有工资,收入还不低,自己这个医院才不会成为个例,才有复制普及的可能! 医院内,徐大母还在打量着着内部。 土房高大,稳重,墙壁齐整,进去之后采光极好,白天看得清清楚楚,只比屋外稍微暗了那么一点。 说起来也是奇了,明明开了那么多墙洞,可就是没有风进来。 现在火炕也烧着,不过只烧了一个,炕头比炕尾更热些,都能睡人,徐大母前后摸了一下,利索的将被褥铺在中心。 冷热适中,就这里了! 她速度太快,另外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呢,最好的位置已经没有了。 不过其它位置也不错。 出了月子的韩羽在这边守着,这里毕竟是韩盈的地盘,她们也不敢争抢,按来时的顺序排了过去,一一铺好了自己的被褥。 不住满五个人,另一个床位是不会给烧火的。 众人对这个安排没什么异议,已经够宽敞的了,不少孕妇还觉得再挤上三四个人都没问题。 这可是一整天都烧着柴火呢,她们都担心韩盈觉得废柴,哪天就不干了,把她们都赶出去,再住冻死人还没炕的草棚子。 那可真是太惨了。 安顿好了孕妇,孕妇的家人却没立刻走。 都是乡里乡亲,老的是看着韩羽长大的长辈,同龄人是她的玩伴,内邑的那些人自然好奇她最近过得怎么样,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如今纺车不够,好在葛麻到处都是,大家在屋里边捻线边聊天。 先聊在韩盈这边过的神仙日子,获得羡慕若干。再聊一通当初生育多么艰险,惊起众人的害怕。最后,话题转移到徐三身上去了。 “听说徐三快不行了。” 钟大母年龄最大,辈分高,所以她直接喊了全名,说道: “她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装模作样的每天送点儿豆子,连口水也不带,人都要渴死臼米房里。” 嘴厉的小妇人接道: “一家子人都不是多好的东西。” “还好韩羽你回来了,不用继续在她们家受苦。” “就是。” 声讨完徐三,众人的话题再转,开始问韩羽要不要再嫁人? 韩羽捻线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她结婚的时候,不过是按照父亲的安排,到了年龄,该嫁人了。便嫁了人。 毕竟五倍的人头税,哪个家庭能承受得起呢? 不过是换了个家干活,一天天劳作,想尽办法填饱肚子而已。 至于丈夫,她与他的相处时间不到半年,而后便是分别。劳役,兵役,一个接着一个,如今,韩羽已经记不清丈夫的模样。 非要说对方给自己留下什么记忆的话,便是那场几近死亡的生产。 那场生产,让韩羽开始厌恶与男人接触。 她不想再怀孕生孩子了。 只是这样的话,除了韩盈,是不能对外人说出口的。 她只是笑了笑,做出了一副烦恼的姿态: “我也正烦着呢,现在跟着月女,吃喝不愁,手里还能存下些钱。” 韩羽说完,几个妇人齐齐点头。 没错,现在韩羽的日子比贵人还好,粟米和馒头吃到饱,还天天有鱼肉,不下奶,表妹直接买了头母羊喂养孩子,现在还能跟着月女学本事,这样的日子,谁不羡慕? 见大家点了头,韩羽继续说道: “这跟着月女,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再找一个贫家,那不是找罪受?” 语毕,看大家又是赞同,又觉得哪里说不上来话的样子,她又继续说道: “可要是找富裕些的,得多富才行?小富的话,比不上现在,大富的话,人家又看不上我,真是愁死个人了。” 她说完,五个孕妇并两个老妇人,纷纷陷入了沉思。 的确是挺尴尬的。 韩盈对表姐好,带着她发财,这件事挑不出来错。韩羽日子过的好,有人撑腰了,不愿意过穷日子,那更没什么问题。 其尴尬之处,便是韩盈只是韩羽的表妹,不是她爹,也不是她妈,总不能让表妹给出嫁的表姐再添置嫁妆吧? 而剥离掉韩盈给予的外壳,韩羽也没多大的本事,让富裕的人家过来娶她。 那事情便回到了原点,不能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还嫁穷人家里吧? 那有什么意思? 想清楚事情的整个逻辑,钟大母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还真是挺愁人的。” 如今女子嫁人,无外乎就是为了穿衣吃饭,总不能嫁了人,吃的比以前还差。 可不嫁人,人头税又要怎么办呢? 真是愁啊。 看着这群人放弃了催婚,韩羽嘴角上扬,她看了看沙漏,确定里面的沙子已经漏尽,连忙招手道: “先不说这个了,咱们在屋里坐的时间够久了,出来围庭院走走,这可是月女说的,久坐对腰不好,长时间久坐也会影响生产。” “那可得赶紧出去走走。” 钟大母赶紧招呼孙媳: “韩小,别在榻上坐着了,下来咱们去外面走走。” 炕上的暖意让韩小有些不愿意下床,可又不能违逆大母的意思,只能墨迹着,别人都穿好鞋了,自己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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