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更是直接破口大骂: “狗养的东西,到底是谁要害我们!” 有人对韩盈的说法将信将疑: “真的是别人让他来的?不可能吧?” 还有人和楮冬有旧,又或者是看他之前磕头恳求的模样,太过于可怜。再想到月女神异,说不定真的能够驱除虫蛊,忍不住说道: “说不定,他就是来求医的?” 年龄最大的徐伯,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他更相信韩盈的说法,无缘无故的,楮冬怎么会跑这里来? 他沉声问道: “不是说,楮冬早就被村子里赶出去了吗?他虫蛊上身,大家跑都来不及,哪有人会去见他?楮冬,你说,你是怎么知道月女的?” 楮冬哪里想到自己会直接被月女识破? 他之前想过,有可能一露面,就会被这群人拿着农具猛赶,强留肯定会被打至受伤流血,甚至可能就死在这里。 不过,楮冬觉着死这里也无所谓。 自己这个样子,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反正他都骗了两缗送回家,现在家里没他,也能挺过今年。 可楮冬都想好怎么死了,就是没想月女没动手赶他,而是问自己谁让自己来的。 说肯定是不能说的,可这猛的一问,他也想不出理由啊! 他绞尽脑汁,硬编道: “我之前,躲在南边的那片树林里,有人过去砍柴的时候,说到了月女,我就,我就忍不住过来了。” 他这话含含糊糊的,听起来过得去,实际上全都是漏洞,韩盈没想放过他,继续问道: “那些人说的我什么?” 楮冬继续编。 “说的您会救人,快死的人都能就活!” 这男人还真有点儿急智。 不过韩盈不想让他继续编下去了,她直接问道: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村子找我,跑这边来干什么?” 楮冬刚想拿偏当借口,就看到韩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那表情,仿佛笃定了他说出来的话是有问题的。 这让楮冬心中一凌。 楮冬没觉着韩盈能救下自己,他心里矛盾的很,想求死,也想向对方示警,又不愿意供出来是谁指示,毕竟是能让家里熬过冬天的两千钱,白说出来,芽怎么带着孩子活下去? 楮冬只能逼着自己继续想。 想着想着,他卡壳了。 虫蛊会上别人身,若真来求医,必须要避着人,自己应该去外邑村口的,南坡的这片地是偏不假,可若是拿偏当借口,这儿杵着二三十号人呢,眼瞎了才看不见! 编故事的时候,思路一断,后面的东西,就接不上了。 楮冬开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 徐伯也不是傻子,看这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楮冬你还真是被人指使着来的!” 虫蛊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他怎么不气?自己的小孙孙和儿媳妇,都在这儿呆着呢! 他气的抡起来锄头,也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了,上前两步直接就往楮冬头上砸去。
第23章 我能治蛊虫 楮冬没有躲。 他来这儿就不觉得能活着离开,死了正好。 可韩盈却不想让他死。 有人算计自己是真的了,可究竟是哪个狗屁玩意儿算计自己还没问出来呢,怎么可能让他死了? “小六,给我拦住徐伯!” 她指定喊人,被喊中的小六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拦住了徐伯。 韩盈往前走了几步,她伸出手,把楮冬脖子上的那块儿布扯了下来,捏住楮冬的下巴往上抬,细细的打量着他这张脸。 这张脸没什么肉,好像骷髅顶着一张皮,脸颊下方,还有着数块白色铜钱大小的块斑。 韩盈还在细细打量,确定到底是哪种寄生虫。 身后众人被她这一手动作,吓的是连声尖叫。 徐伯声音颤抖着喊她: “月女,您别碰他啊!” “我没事,让我问两句,我看看是哪种虫。” 她安抚了身后的众人,放下手,声音严厉的对楮冬审问: “肚子会不会疼?就像有人拿尖刀在里面钻的那种!” 楮冬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连连点头。 “是,疼的想死。” “早期的时候,有没有咳嗽,胸痛,乃至咳血?” 楮冬瞪大眼睛,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立刻答道: “有,有过咳嗽胸痛!” 现代,寄生虫这种东西,哪怕是医生也很少遇到了。 韩盈还是医学生上课的时候,很多寄生虫标本,都已经是三四年,乃至十年以上的老物件。 有些要是不小心遗失了,都找不到补充的。 当然,像养宠物带来的弓形虫,吃生腌导致的寄生虫案例,也时常见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上新闻报道,就说明寄生虫事情已经是很难见到了。 毕竟也没见感冒发烧这种事情上新闻啊。 韩盈不想只通过简单的触诊和问诊,就武断的确定这是哪种寄生虫。 毕竟,自己身后的这些人,对楮冬的情绪太大了。 一个处理不好,不仅对对方,对自己,都会有很大的危险。 她继续说道: “把上衣脱了,我再看看。” 大冬天,韩盈穿着皮裘都觉得冷,楮冬却毫不犹豫的开始脱上衣。 围观的众人看看没有任何慌乱,气定神闲的韩盈。 再看看极为服从的楮冬。 纷纷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韩盈还在诊断。 寄生虫能够让人产生腹痛的,基本上有两种,一种为蛔虫病,另一种为钩虫病。 前者多出现于儿童身上,后者多出现在成人身上。 不过这次是反着来的。 看过楮冬的上身皮肤,手脚也没有钩虫病的特征,韩盈终于有了确定。 她开口说道: “行,按你说的,你这命以后归我了,说吧,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楮冬瞪大了眼。 不可思议的念头成了真。 他刹那间就反应过来: “您,您是说我身上的虫蛊,能被驱走?” 韩盈气定神闲的说道。 “当然能。” 她一应,反应最大的不是楮冬,反而是身后的那些人。 “这怎么可能!” 他们惊愕极了。 几十年了,形形色色的巫觋来了又走,谁又能应付得了虫蛊? 哪怕是沃河觋师,也只不过出了一个把身有虫蛊之人赶走的主意。 都是左邻右舍,亲戚关系,谁愿意看着一个人就这样赶出去活活等死? 若有人患上的虫蛊,真的能被驱逐,让人好起来…… 众人只要是一想,就觉着头脑发昏。 他们迟疑着,不敢相信。 几十年的沃河觋师都做不到,月女,真的能行吗? 他们屏气凝神,想看看月女到底要怎么施法,才能驱赶虫蛊。 是不是要新建高台,在脸上画上那些神秘的纹彩,再向鬼神祷告? 韩盈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她道: “先把楮冬带到村外边的那个草棚子里去,给他备个火盆烤烤取暖,小六,去我家找我二哥,给他专门备一个碗,舀上碗粥过来。” 被叫的小六其实并不小,这人年龄二十有三,在这个年龄都是四个孩子的爹了。 不过他在家里排行最小,父母健在,大家就以他的排行来称呼他。 韩盈这么一说,小六就应声道: “好勒!” 他麻溜的去找人。 楮冬看这模样,确定自己是真的有救了,连连诚心诚意的磕头: “多谢月女,多谢月女!” 他顿了顿,对方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自己再藏着掖着也没有什么必要。 “是有人找我,让我上您这里来的。不过,他们没说让我白天来找您,而是晚上悄悄的过来住,住到……我死。” 楮冬说完,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随即,便是全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涌。 果真是被月女猜中了,有人要害他们! 白日过来,大家都能看清楚多了个人,知道他虫蛊缠身后,也能赶出去,以后心理也有防备。 可晚上过来,谁冬天晚上没事去看外边有什么? 虫蛊靠的近了,就会传别人身上,他们这些天天过来干活的,要是也沾染了虫蛊…… 老天,那可真是死全家了! 脾气暴躁的,当场就忍不住了,上前两步想摁住楮冬。问到底是谁派他这么来的,可走了两步,看楮冬现在的模样,又吓得停在了原地问道: “是谁让你来的?!” “我不知道。” 楮冬摇了摇头: “他是晚上来找我的,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是个男人。家里很有钱,我当时开口要四缗,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对楮冬的体力是很大的考验,说完,便在原地喘了好几口气,缓过来之后,又继续说道: “他昨天夜里,给我送来了两缗钱,大家若是不信,可去我家找芽妹,我把钱给她了,” 楮冬说的有头有尾,还有铜钱作证,众人一下子信了这个说法。 “畜牲,莫要让老子捉到你是谁!” “必须打杀了他!” “楮冬,你真的看不出来他是谁?” 吵嚷中,韩盈理清楚整件事情,她挑了挑眉,升起了对楮冬的好感。 她点了点头: “你倒还有几分血气,是个男人,没夜里过来害我们。” 蛔虫卵生命力顽强。楮冬要真是无耻些,夜里来住了,保不齐就真留下了定时炸弹。 一两个人犯病,她还有药治,一口气儿二三十个人都患上了蛔虫病,那事儿可真的是大了。 可楮冬没这么干。 按照大众普遍认知中,虫蛊缠身,死路一条的情况,他过来,或许有那么点求生的希望在里头,但更多,恐怕是想着求死。 极端之下,更能看出来人性。 幸好楮冬是求死,可谁能保证别人在经历了世态炎凉之后,还能有这份纯真。陷入绝路而疯狂报复的人,可不是少数。 毕竟,还有两缗钱没到手呢! 能扛得住金钱的诱惑,又抵得住死亡恐惧,这种人救下,值。 给他治病,韩盈也不会觉得自己像个冤大头。 她说完,众人也反应过来。 这件事楮冬做的的确良心。 大家还在畏惧虫蛊,但不怎么排斥楮冬了。 “月女说的没错,是个汉子!” 众人态度也不再剑拔弩张,手中提起来对准他的农具,也放在了地上。 “行了,谁去把他带草棚那边去?我得去回房间拿药,他这病得快点儿治,瘦成这样,再这样下去也撑不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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