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醒了,你若不出声,我就当你同意我进去看你了。” “不行,你先不要进来……”宁秋急忙起身要去抵门,她还没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忘了能用灵力,耽误的这几秒时间里,池疏已经推门进来了。 她错愕地僵住身体,仓促间抱住脑袋蹲了下来,恨不能将自己就地缩成一团,最好不要叫他看见。 完蛋了…… 池疏的娘亲就是死在狼妖手下,他一定也恨透了妖,如果他发现自己也是妖…… 宁秋不懂妖是怎么运转灵力的,努力了半天想把耳朵缩回去,但最终只是抖了一抖,仍然竖在她的脑袋上。 池疏见她这副样子,心疼中又觉得有些无奈。他先背过身将房门关紧,然后才走到她身边蹲下,抬手去碰了碰那双狐耳,触感柔软又毛茸茸的。 “明明很可爱,为什么要躲着我?” 宁秋还是不敢面对他,只将脑袋略微抬起一点,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他表情:“你不…讨厌吗?” “我是不怎么喜欢妖类。” ……果然。宁秋一颗心直接沉到谷底,像被判了死刑,颓然地蹲坐在地上。 “宁秋,但是我喜欢你。”池疏将她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柔声道,“你是人是妖都无所谓,我喜欢的是你,就算你是块石头变的,我也一样喜欢。”他顿了下,又笑说:“好歹我们也相处六年了,怎么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他的语气轻松,对她一点防备和害怕也没有,丝毫不介意她原来是只狐妖。 宁秋自己还没接受这个事实,心里十分抵触,听他这么一说,立时什么也不想了,只觉得一阵委屈和伤心,抱着他放声哭了出来。 “妖”这个身份对宁秋来说意味着什么,除了她自己,就只有池疏最是清楚。 原是想安慰她别哭,但又想到哭出来心里或许会好受些,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安静地抱着她,陪她发泄情绪。 * 池疏走后,姜屿把桌子上的茶具收拾好,留出一块空位,铺了几张信纸。 掌柜要跑路了,千年不褪色的墨不要钱一样直接送给了她。可她用着这样珍贵的墨水,好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来,信纸上倒是多出了几团漆黑的墨点。 谢知予看着她一会撑着脑袋认真思考,一会又在纸上写写画画,沉寂已久的好奇心也被她这副生动的模样勾了出来。 “在写什么?” “等写完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姜屿从底下抽出一张空白的信纸,盖在写了半页的纸上,遮得严严实实。 “你累了吗?要不要再去睡一会,我在这里守着你。” 言下之意太过明显,谢知予歪了歪头,虽然好奇,但还是顺了她的意思:“好。” 见他乖乖回到床上躺下休息后,姜屿转回身来,移开面上的信纸,提笔接着往下写。 如果魔渊始终是谢知予命运里无法改变的节点,那么无论发生什么,姜屿都会和他一起面对。 她已经想好了那两个奖励的用途,谢知予一定不会出事,她会救他。 但任务完成后她没办法在继续滞留太久,怕他做傻事,总要给他留个信才好。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姜屿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一来,这些话虽是真心话,可也实在不好意当着他的面说出口;二来,她要做的事,如果直接说了,他听了会很高兴,但并不会真的让她这样去做。 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姜屿吹干墨迹,又检查一遍,折好装进信封里。 “谢……” 转头见谢知予已经睡着了,她于是收了声,将信压在茶托盘下,打了个哈欠。 困意上涌,但外面现在这种情况,人人自危,封印随时都会破开,她也不知道这一觉能不能睡得安稳。想了想,干脆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好了。 听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谢知予睁开眼,目光没什么焦距,虚虚看着某处,缥缈空远,像是在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桌边,横抱起姜屿,将她抱去床上睡了。 想起那封信,谢知予又返身回来,推开茶托盘,指尖抵在信封上,轻轻摩挲着她画出的简笔兔子图案。 这样的画风谢知予此前没见过,但的确像她的风格,画在信封上,一眼就能认出信的主人是谁。 写完才能给他看,所以,他现在应该能看了。 谢知予拆开信封,读到第一行字,忍不住弯了嘴角。 果然是写给他的。 从明镜台初遇到相识相知,再到相爱,事无巨细,但都是从她的视角出发。 最开始相处的那段时间,他所做的种种“恶行”,让她总是想给他一拳。 后来在扬州时,他吃醋不理她,让那时的她觉得好莫名其妙。 而他在梦中突然的表白,让她觉得惊吓的同时,其实还是有一点惊喜的。 …… 谢知予从来不知道,自己竟让她有过这么多奇妙的情绪体验。 他轻轻笑了下,翻了一页纸,继续往下看,信的内容一直写到他们来魔域之前。 【这里是分割线,现在进入正题。提问:以上内容全都看完之后,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随信附带的,还有一个头顶冒问号的小人。 谢知予微微歪着头,耳边银铃折映出微暖的火光。 【会笑,会哭,会生气,还会吃醋……以上,恭喜你,现在的谢知予是一个全新的、鲜活的谢知予了! 喜、怒、哀、惧、爱、恶、欲,过去剥夺了你的情感,现在我把七情六欲还给你,你以后要好好爱这个人间,好好爱自己。 还记得吗,我说过有系统在,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有事的。但是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就一定会回来找你,你也要答应我好好生活,我回来后要检查的。】 ……原来是这样。 谢知予的目光辗转于最后几段话上,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闭眼探入了自己的道心。 微风缱绻拂面,花香流淌而过,霜雪消融,春水流淌,万物复生。 世间修行,有情比无情更难,尝遍世间疾苦,体会人生百态,领悟爱为何物。 他有了爱,自然就有了情,无情道心悄然转变。这变化一早就有了,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从初见的那天,又或许是在他教她雨落成蝶的那个夜晚,他死去的心本如枯木,遇她逢春,花开遍地。 谢知予将信封好,放回原位,顺手熄了灯烛。 他回到床边,侧身坐在脚踏上,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亲昵地蹭了蹭。 看完她的信,谢知予差不多猜到她想做什么了,也明白了为何现在还不能给他看。 一直以来,姜屿教会了他很多东西,可是他好像没有真正为她做过什么。 他明白她心中的痛苦和纠结,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在黑暗中,谢知予看清她的脸,眼神依恋极了。 他痴痴凝望着她,弯起一抹笑容,看似平和的神情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可言说的疯狂。 “我爱你……” 他将这三个字含在齿间,反反复复,在一遍遍的“我爱你”中泪流满面。
第108章 终章(完) 魔域没有白天, 屋内灯烛昏暗,姜屿醒来时还像身处梦中,摸不准时辰。 怔怔地发了会呆, 她微微偏过头,果然看见谢知予坐在脚踏上,正背对着自己。 “我睡了多久?” 听见她的声音, 谢知予转过身来, 浊气被压制住,那些鳞片已经彻底消下去了,此刻的他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 “两个时辰。” 姜屿点点头, 如今这种情况, 她睡得已经够久了。 “……你不会在我睡着后就一直坐在这里吧?” 明明说好会守着他,到头来却成了他守着她。 姜屿撑着手臂支起身, 蓦地瞧见他手里的红线,注意力又立刻被吸引了去。 “你在做什么?” 谢知予没有回答她,只安静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细细的丝线绕在指尖,他摘了耳坠, 扯下那颗银铃, 编进红线里,最后在末端打了个漂亮的结。 他摸到姜屿的左手, 将编好的红线和自己的银镯一起戴到她腕间。 “你把这个给我做什么……”姜屿有些诧异,银镯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即便是当初了断了尘缘,也从没摘下来过。 “还记得那盏兔子灯吗?”谢知予忽然问她。 “记得。” 他们刚来魔域时, 正巧赶上节日便放了两盏河灯, 只可惜还没飘多远,大魔突然出现, 将所有灯都打翻了。 现在想来,那些被打翻的河灯似乎不是一个好兆头,该不会…… 呸呸呸—— 谢知予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佛家有云,苦难都耗尽后,福报就会来临。” 谢知予垂下的眼睫似蝶翼般颤了下,他声音很轻地说:“从前我不信这些,但现在你来了。” 红线绕过一圈,和银镯一起,戴在她腕间正好合适。 微凉的指尖在她手腕内侧摩挲,染上她的温度,他无声地笑起来:“愿望都会实现的。” 这是在安慰她吗? 姜屿皱皱眉头,总觉得这话听来有点奇怪,手撑在床沿边,俯身向他靠近。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谢知予仰起头,同她碰了碰鼻尖,说:“我应该知道什么?” “……”姜屿无言以对,又怕再问下去自己恐怕要露馅,她于是缩了回来,抬起手,借着光亮细细看了眼红绳。 “你怎么什么都会?我以前也编过这个,但总编得不好看。” 其实谢知予在今天之前还是不会编红绳的,他只是在南诏时见别人编过。 姜屿本就是有意在转移话题,谢知予也没再开口接话,转头望向了窗外,眼眸中的情绪淡如冰雪。 也许受外溢的浊气影响,空中飘浮的鱼龙灯看起来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恹恹的,没什么活力。 一只金鱼灯乘着风缓慢地浮游,大约是飘累了,停在窗台上,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谢知予,像是对他充满了好奇。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对视里,灯内的火光突然颤微微地晃了下,转瞬间熄灭了,脑袋一歪,从窗台滚落。 “这灯原来是会灭的吗…我还以为用的是长明灯来着。” 姜屿弯腰戳了戳滚到床边的金鱼脑袋,灯灭之后,金鱼也不再有动静,变回了一盏普通的灯笼。 “你们睡了吗?” 门外传来池疏的声音,他接着又敲了两下门,沉声说:“情况有变,我们恐怕得立刻赶去魔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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