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的厢房角落里扔着几本书,像被人遗忘在此处的。 她无意中看到,捡起来了。 还以为是关于道教的书籍,没想到居然是几本医书,贺岁安翻开几页来看,看得津津有味。 多看医书有益,外行人虽不能全弄懂,从中了解一些寻常病的解决之法还是可以的,贺岁安看到一半,有道人影落到了书页上。 她回头看,是祁不砚醒了。 祁不砚刚睡醒,眼尾比其他时间段要红点,因为皮肤特别白,所以导致眼尾的一抹红很明显。 而他的蛊早已精神抖擞地爬在厢房的木地板上。 贺岁安坐到罗汉榻看书。 她一如既往怕虫蛇。 不然会直接坐去房中间的桌子和椅子,找个舒服的姿势看书,而不是坐到罗汉榻那里,将书捧高来看,弄得手累、脖子累。 祁不砚拿过搁到床边的外衣穿好,扣蹀躞带时会发出金属的响声,少年身形劲瘦,蹀躞带更是勾勒出了他很有韧性的窄腰。 贺岁安放下书:“你醒了。” “嗯。” 他目光扫过贺岁安用丝绦绑好的发鬓:“你今天起很早。” 她揉了下眼。 祁不砚收回放到贺岁安发鬓的目光,看她压在掌心下的书,套好护腕:“你刚在看什么书?” 贺岁安举起看过的那本书:“医书,在角落找到的。” 他们不急着离开玄妙观。 万草花在晚上盛开,即使他们现在上山也找不到,还要在山顶等到天黑,倒不如晚点出发上山。 祁不砚刚穿戴洗漱好,玄妙观的道士又过来了。 不是昨晚的小道士。 而是另一个陌生的道士,他们每天要做一个时辰的早课,等做完早课再去斋堂用饭,他过来是想请他们也到斋堂用饭的。 道士说明来意,等人出房。 贺岁安没让道士久等,几乎是在他说完话后,就拉开了门。 见不是昨晚的小道士,贺岁安也没觉得不对劲,道观里那么多道士,不一定要小道士过来的。 道士带他们去玄妙观斋堂。 斋堂坐满了其他道士。 他们看到贺岁安、祁不砚走进来,不约而同颔首示意。 斋堂有十几张长条桌,每一张桌子上面各摆着一大盘馒头、包子、白粥等,任人拿去吃的。 从贺岁安昨晚进观到现在,玄妙观道士的表现都很正常,正常到不能再正常,可她总能感觉到来自他们的似有若无的打量目光。 是她的错觉? 贺岁安抬眸看了一圈斋堂。 有几个道士没来得及收回打量的视线,被她尽收眼底。 不是错觉。 是真的。 他们真的在悄然打量着她与祁不砚,为什么?贺岁安不明所以,单纯是因为他们是外来人,可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外来人。 玄妙观香火旺盛,青州百姓乃至过来青州游玩的人都会来此处供奉朝拜,贺岁安自认不特别,没理由会让这些道士多加关注的。 难道是因为过夜? 他们昨晚在玄妙观过夜了。 贺岁安又不明白了,在玄妙观过夜有何特殊的,她皱着眉头思索,却被一只手抚平了。少年抚着她眉头:“先吃东西。” 祁不砚对此恍若未觉,坐下道士所指的那张长条桌,用碗装白粥,又拿了一只包子给贺岁安。 贺岁安也坐下,接过包子。 她张嘴啃包子。 领他们过来的道士去其他桌子用饭,斋堂只剩下吃饭的声音。 贺岁安吃了两只包子、半碗粥,还有半碗粥喝不下了,她想着不能浪费,正要一鼓作气喝完,祁不砚接了过去,他喝掉了。 忽有一白发老道士走斋堂,众道士纷纷起立道:“真人。” 白发老道士走到了他们面前。 贺岁安懵懵地抬起头。 祁不砚好整以暇地吃着半只包子,并不为所动。 贺岁安站了起来,她听见道士喊这位老人作真人,他想必就是玄妙观德高望重的三善真人。 她也叫了他一声真人。 三善真人露出浅笑,示意不必多礼:“二位便是昨夜在玄妙观留宿的小公子、小姑娘吧。” “没错,打扰你们了。”贺岁安不太好意思道。 三善真人笑意不减。 他道:“何谈打扰,来者是客,玄妙观是该招待的,只是登云山夜里常有野兽出没,你们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在夜晚登山。” 祁不砚吃完半只包子了,也朝脸上总带着笑的三善真人温良地笑了笑:“我们会注意的。” 贺岁安点头附和。 三善真人又问他们休息得如何。 祁不砚眼神很真诚地回答:“不是很好,昨晚有点吵了。” 三善真人面不改色听着。 贺岁安纳闷了:“昨晚吵?我怎么不知道的。” 祁不砚漫不经心道:“你睡得太沉了,不过到后来便不再吵了,否则一定会吵醒你的。”
第42章 三善真人和玄妙观其他弟子一样在斋堂用饭, 他会来同他们说话,更像是友善的问好罢了。 聊得不多,几句结束,三善真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了。玄妙观的道士习惯真人跟他们同吃, 没表现出别扭、忐忑, 很自然。 斋堂又恢复如初。 仔细一看还是会有点不对。 贺岁安有时会对周围的环境敏感, 她发觉那些道士一开始是偷偷打量他们的, 自三善真人出现后, 道士们的目光变得肆无忌惮。 时辰还早着,玄妙观巳时初才会开放大门迎接香客的祭拜。 此刻, 玄妙观里全是道士, 只有他们两个外来人, 贺岁安脑海里忽然浮现道士们将他们悄无声息杀了, 也不会有人知道的想法。 祁不砚今天胃口似乎很好,又拿了一只包子吃。 她等他。 之前都是祁不砚等她用完饭的,这次换贺岁安等他了。 三善真人也在吃包子, 吃完包子, 从容不迫端起莲瓣碗想要装粥,拿不稳掉到地上,莲瓣碗发出“咣”一声,在斋堂很是响亮。 斋堂里的所有道士齐刷刷站起来, 牵动桌椅响。 贺岁安心脏一突。 刚坐下的她又站了起来。 任谁看了这种情况都会察觉到不妥,贺岁安岂会察觉不到。 有一个道士急忙忙地从斋堂外面跑进来, 说谢温峤如今就在玄妙观,说是要见三善真人。 贺岁安记得谢温峤, 就是那天去段府的大官,他今天怎么也来玄妙观?感觉以他的为人, 不太像过来玄妙观上香祈祷的。 三善真人听言,弯腰捡起莲瓣碗,看向站起身的道士。 “你们站起来作甚。” 道士坐了回去。 三善真人雪白的眉毛动了动,放莲瓣碗回长桌上,继而抬手整理干净整洁的道袍,不再吃下去,随那个道士去见谢温峤。 贺岁安见道士们坐回原位,提起来的心往下放。 经过她身边的三善真人对贺岁安说:“若玄妙观招待不周,还望小公子、小姑娘见谅。” 可能是刚才发生的事令贺岁安不受控制地产生不好了印象,此时听到三善真人说客套的话,她只是点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谢温峤就站在斋堂外面。 他并不是只身一人前来的,身边还带有几个会武功的随从。 跟贺岁安初见谢温峤一样,他穿的依旧是一袭红色官袍,头戴黑色乌纱帽,脚踏皂皮靴,腰背挺拔,像一棵宁折不弯的松树。 三善真人向他行了个礼。 “谢大人。” 谢温峤也回了一个礼:“谢某见过三善真人。” 三善真人心平气和道:“谢大人此次前来还是为了那件事?贫道该说的都说了,那件事与玄妙观无关,谢大人何必揪着不放。” “谢某只是想调查清楚罢了。这几年来,在夜里上登云山的共有三人,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山上因各种各样的意外死了。” 谢温峤会接触到这件事的原因是死的其中一人是他认识的。 他今年回青州才知道的。 于是他着手调查。 细查下来,确实可以找到不少疑点,而疑点大多牵扯到登云山的玄妙观,谢温峤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想那些人死得不明不白。 玄妙观的道士也还算配合,看似都有问必答,就连备受皇帝重视的三善真人亦是,不过谢温峤心里还有尚未解开的疑惑。 疑惑要到玄妙观解。 所以他来了好几次玄妙观。 三善真人:“谢大人也说了,他们是因为意外去世的,与贫道何干,又与玄妙观何干,玄妙观还特地在山下立碑,让百姓夜里尽量不要上山了。” 他真情实意道:“贫道身为出家人,也很惋惜他们的死。” 谢温峤:“谢某想搜观。” 三善真人淡定自若:“搜玄妙观需要得到皇上的首肯,贫道想问谢大人可曾请示皇上了?” 搬出了皇上,谢温峤的确拿三善真人、玄妙观没办法。最重要的是青州百姓对玄妙观十分敬重,他使强硬手段也会遭到反对的。 做任何事都不能去激起民愤,谢温峤还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三善真人忽抬手指向斋堂。 他示意谢温峤看进去。 “谢大人,您说这几年来,在夜里上登云山的人全死了,这二位小公子、小姑娘昨日在玄妙观过夜,至今还安然无恙的。” 谢温峤明白他的意思。 三善真人的意思是,那些人在夜里上登云山死了,而他们这两个人也在夜里上登云山,但因为在玄妙观过夜而安然无恙。 想从侧面证明夜里上登云山很容易发生意外,与玄妙观毫无关系,否则他们不会安然无恙。 无故成为“证人”的贺岁安、祁不砚走出斋堂。 谢温峤看向他们。 贺岁安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等祁不砚用完饭就出来了。 一下子被不少人用莫名眼神注视的感觉并不是良好的体验,尤其是被当官的人凝视着,贺岁安虽没做贼心虚,但也不太喜欢。 三善真人如旧的和蔼可亲。 谢温峤表情却有点复杂。 他向他们表明自己的身份,没说来此的目的,思忖片刻问道:“你们是昨夜上的登云山?” 贺岁安稍顿:“没错。” 谢温峤又问:“昨夜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她据实回:“没有。” 三善真人很沉静,不怕他们会说些什么不利于玄妙观的话,就算他们说了,也没有证据,还会招惹麻烦——那少年可是杀了人。 祁不砚可以说是小道士元德先要杀他,他再反杀的,属于正常防范,按大周律例,无罪。 但可有证据、理由? 没证据,没理由,三善真人也可以说是他们先要杀元德,还成功杀了人,谢温峤若要他们杀人的证据和理由,那便自个儿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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