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断气的男子对上祁不砚的眼,小孩似乎知道青年在做什么,又似乎不知道,因为他的目光看起来很无辜,不谙世事似的。 男子死了。 青年取下他身上最后一块肉。 骨头堆成一小堆,青年拎起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 小姑娘口中的塞布不小心掉了出来,她得以开口求饶:“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给你银子,我家里有很多银子,求你……” 这里荒僻得很,即使呼救也不会有人过来,小姑娘只能寄希望于求对方了,她真的不想死。 青年儒雅一笑。 他依然举起了解肉刀。 小姑娘含泪转头看向屋里的祁舒:“救救我,求你救我。” 祁舒掌心被自己的指甲刺出了血,但她表面还是漠不关心的样子。解肉刀绕开骨节,切入小姑娘体内,她痛苦地叫起来。 一个又一个。 骨头堆成小山,五个人全死了。 他们的肉块被湖里的鳄鱼分食干净,而他们的骨头将被青年做成好看的骨饰,还会被人当成普通的动物骨饰买回去戴在身上。 青年拿着解肉刀走进屋里,半蹲到祁舒面前:“阿舒,你还是不愿和我说话么?” “以前你都会为他们求情的。” 祁舒冷眼看着他。 说话了又怎么样呢。 以前的祁舒试过替被他抓回来要杀的人求情,但没用,他们还是会被杀,会被折磨得更惨。 青年见祁舒还是不说话,将解肉刀贴到了祁不砚脆弱的脖颈上,划破了他的皮肤,渗出血珠,正欲往下深深地一划,蓦地停下。 祁舒扯断了自己腕间的蝴蝶银链,她顿时七孔流血。 “边以忱。” “我恨你。” 这是她说的最后两句话。 “哐当”一声,边以忱手中的解肉刀骤然落地,他笑着,指尖却在微微颤抖:“你……” 祁舒没看边以忱,看向了永远是一副无悲无喜的表情的祁不砚。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第一次很轻很轻抚摸了下他的脸。 对不起。 她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了。 忍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要将他一人扔在这个世上了。 祁舒知道他没错,但她仍对他很冷漠,有时甚至也恨他,可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 因为边以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既要她生下他的孩子,又不想她对孩子有感情,不想她的目光停驻在不是他的人的身上。 哪怕是他们的孩子。 祁舒也很矛盾,时而想祁不砚死,时而又想他活下去。 不管了。 她要解脱了,祁舒闭上了眼,手从祁不砚的脸上滑落。 边以忱难得失态,没理祁不砚,不顾身上有血渍,略显狼狈地抱着祁舒夺门而出。等找到大夫的时候,她早已气绝身亡。 而那个大夫正是玄妙观的三善真人,他当年尚未出家,在老家当一个普通的大夫。 * 登云山的树被人撞到后晃动,树叶也飘落几片。 贺岁安捂住脑袋蹲在地上。 这些是她的记忆? 她现在不在睡觉,肯定不是梦。可里面没有她的存在,如果是属于她的记忆,为什么会没她的存在,她又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感觉就好像她阅读过某一本书,然后在脑海里形成想象出来的画面,成为了记忆中的一部分。 怎么可能。 一只温热的手贴上贺岁安额头:“撞到头了?” 她抬起头。 少年的脸逆着光。
第43章 贺岁安脑子还有点乱, 想着刚才的记忆,心神不宁地道是。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能暂时压下疑问,先陪祁不砚找到他想要的万草花再说吧。 青州百姓上山大多数是为了到半山腰的玄妙观祈福祭拜的, 他们越往山顶走去, 越少人。 爬到山顶时, 贺岁安有种乌云终于彻底散开了的感觉。 山顶很宽阔。 古树参天, 苍翠欲滴。 要从山顶找到一株万草花实属不易, 她顿觉任道重远。 他们爬上来用了一个时辰左右,天色还早, 不到夜间是找不到万草花的, 贺岁安找了个地坐下。 祁不砚不知道累似的, 呼吸均匀, 也不坐下歇片刻,站在山顶犬牙交错的悬崖前。 悬崖沿边没有树,也没有花草, 四面八方吹来风。 他垂眸望深不见底的崖底。 苍穹飞过一只大鹰, 它自由地翱翔于无边无际。 贺岁安揉着脚踝,听到大鹰发出的声音,看过去,目光先落到空中的大鹰, 再落到祁不砚身上。 他立于悬崖前,风拂动衣角, 像融入了山间,又仿佛下一瞬便能纵身一跃, 消失于人世间。 她站起身,也走到悬崖边, 与祁不砚并肩站着。 “你……” 贺岁安露出迟疑之色。 祁不砚闻声便侧过脸去看她:“你想问什么。” “或许会很冒昧,但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下。”贺岁安还是忍不住想验证脑海里的记忆是否真实存在,“你母亲叫什么名字啊?” 山上的风呼呼呼地吹,穿耳过,贺岁安屏气凝神,怕自己待会儿会听不清楚祁不砚的回答。 他没有立刻回答。 她还在等。 “我不太确定。”他回答了,“可能会是祁舒,因为我只听过一个人叫她阿舒,而我随她姓。” 果然和她记忆中的一样,贺岁安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关于这些人的记忆,却不轻举妄动,她忽然之间想弄明白所有事。 祁不砚发间的银饰在浓烈的阳光下折射出光芒。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也问她问题。 贺岁安绞着衣摆,不想骗人:“我想弄明白一件事,不过我现在不太想说出来,等以后我弄明白,会告诉你的,可以么?” 少年肩宽体长,此刻站在她身前,身影完完全全地包裹住她,似将她纳入了自己体内一般。 祁不砚弯腰,贺岁安抬头。 眼神在半空交汇。 他轻轻地侧了下头,弯了眼道:“当然可以。” 贺岁安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拉住祁不砚的手,往悬崖后方退了几步,让他也坐下歇歇。 祁不砚的虫蛇来到登云山山上像回到了孤山老家一样,兴奋得不行,上跳下窜地爬过山地,还都是至毒的毒蛊,看得她心发憷。 不过它们是不会伤害她的。 它们的主人是祁不砚。 若不是祁不砚发令,它们极少擅自行动,但总有例外。 黑蛇就是例外,它抖动着尾巴爬向席地而坐的贺岁安,伸出蛇信子舔了下她垂在身侧的手。 这不是想吃贺岁安的意思,更不是想咬她的意思,毒蛊与主人互通心意,黑蛇知道主人对她有一丝不同,也想讨好此人。 而黑蛇的示好方式是舔人。 被蛇信子舔了手的贺岁安猛地像弹簧弹了起来。 黑蛇被贺岁安吓了一跳,甩着尾巴掉头就爬走,被祁不砚抓住了蛇尾巴,抓蛇不能抓尾,但他抓了,黑蛇也不敢有反抗。 懒洋洋晒着太阳的红蛇扭过扁脑袋看它们,它虽也想亲近贺岁安,但是不会去舔对方的。 红蛇表现得有点高傲。 好吧,其实主要原因是它的蛇液有毒,一沾上皮肤会溃烂。 黑蛇被贺岁安吓了一跳,贺岁安也被它吓了一跳,坐在地上措不及防被蛇舔了一口,她还是那么怕蛇的人,反应不大才怪。 祁不砚拎着黑蛇,到悬崖边,松手就要扔下去。 贺岁安脑子一抽,也跟去。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抬手接住了要掉落下去的黑蛇。黑蛇蜷缩成一团,乖乖地待在她并不大的掌心里,怯生生地偷看祁不砚。 蛇的身体冰冰凉凉的,贺岁安一整个头皮发麻。 想松手,又担心黑蛇会死。 她唯有僵硬地捧住它。 祁不砚看了一眼待在贺岁安掌心的黑蛇:“你不怕蛇了?” 贺岁安将心里话说出来:“还是怕的,但我不想它死,它又没伤害我。”某种程度上,这些虫蛇还令她心理素质加强了。 听完,他笑了声:“你好像总算有点能接受它们了。” 祁不砚朝黑蛇伸出手。 黑蛇迅速从贺岁安的掌心离开,爬回到他身上,不远处的红蛇也爬过来,顺着靴子爬到他肩头。 “你可要摸一下它?”祁不砚指的是“备受冷落”的红蛇。 贺岁安想拒绝。 红蛇似乎在盯着她看。 拒绝的话到嘴边,又被贺岁安咽了下去,她极慢地挪步过去,指尖一点一点落到红蛇的脑袋上,轻抚了两下,算是友好打招呼。 红蛇被抚得舒服,也主动用脑袋蹭了蹭贺岁安的手,祁不砚把红蛇拿下来,放回到地面。 贺岁安心跳很快。 她这样碰蛇还是初次。 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贺岁安感觉自己正逐渐地,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属于祁不砚的世界里。 一个原本只有铺天盖地的虫蛇毒蛊、令人望而却步的世界。 被贺岁安抚过的红蛇爬走了。 它又躺在山石上继续晒太阳,颜色鲜艳,纹路斑驳,在懂蛇的人眼里,红蛇无疑是一条外表极漂亮、内里却裹着剧毒的蛇。 贺岁安远远看着虫蛇,掌心还残存着蛇身的冰凉,提醒着她先前确实动手摸了祁不砚的蛇。 祁不砚:“感觉如何?” 贺岁安摩挲指腹:“好像没我想象中的恐怖。” “你从小便养着它们了?”贺岁安要和祁不砚一起在山顶等天黑,所以干脆找点话来说,不至于那么无聊,况且也是真想知道。 “黑蛇、红蛇、银蛇这三条蛇是我从小养到大的。” 他屈膝坐下:“其他蛊是前些年炼的,死的死,活的活,我这次下山只带一小部分出来。” 贺岁安一一看过那些蛊虫。 蛊大部分并不好看。 有些蛊甚至可以称得上丑陋、狰狞,蛇类的蛊是还算可以入眼的一种,她扫了眼爬到石缝里的紫蜘蛛,还是失控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不是因为厌恶而起鸡皮疙瘩,纯粹是身体的生理反应。 贺岁安就这样坐在山顶等天黑,周围有蠕动的蛊虫,她没看它们,仰头看慢慢产生变化的天色。 日落金辉,霞光万丈。 散开的光线映红他们的脸。 祁不砚倚在山石旁,一条腿曲起,一条腿自然伸直,手随意搭在支起来的膝盖上,靛青色衣摆垂在地上,被落日照着煞是好看。 他不怕冷,也不怕热。 体温还常年偏高,但因为身体相较寻常人来说特殊点,导致祁不砚喜欢温暖一点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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