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不砚腰侧的细绳拉到末尾了,束腰窄度才刚刚好。 他的腰窄。 从正面、侧面看都显瘦。 但身为一个经常会不小心搂过和摸过祁不砚腰的人,贺岁安知道那一截腰是极富有力量感。 祁不砚的外衣皆缀绣着不能解下的银饰,睡觉一般会解外衣,只穿里衣睡,不然会容易被硌到。 贺岁安拿出装系发梢银饰的帕子:“不见了一个。” 她心虚极了。 “不见便不见了。”他道。 祁不砚无所谓。 贺岁安还是很过意不去:“我明天再找找吧。” “不用。”祁不砚躺下,长发散落在木枕上,衬得他容颜更艳了,“这些东西,我多的是。” 她也躺下:“哦。” 话虽如此,贺岁安还是打算明天再仔细找一遍。 “你今晚不抱着我睡了?” 他像是想起了昨晚。 贺岁安怕祁不砚回想起昨晚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毕竟他想事情很敏锐的,她立刻圆润地滚进了他怀里,身前满是暖香。 他们什么也没做,就抱着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贺岁安的脚又搭到了祁不砚身上。 不知道她是怎么睡的。 脑袋朝向外面,脚丫子直接踩上了祁不砚的腰。 树屋树枝上的鸟又叫了,贺岁安被鸟叫声吵醒,然后感觉脚底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隔着布料,硬的,热的,她抬头看过去。 她踩的是祁不砚腰下方。 然后,现在是早上,恰好赶上了少年有可能勃发之时。 祁不砚也醒了,一醒来便感到了些难受,而贺岁安的脚还没来及挪开,他自然也看到了。 贺岁安的脚很小巧白皙,在靛青色布料上面既突兀,又异常和谐,他似乎烫到她了,脚趾微微地蜷缩起来,足底是白里透红的。 她想动又不敢动的样子。
第49章 树屋外的鸟还在叫个不停, 贺岁安嗖的一下缩回像在作恶的脚,结结巴巴:“抱、抱歉。” 她撇开眼。 目光落在半空中,眼神变得恍惚,脸颊冒热气。 祁不砚面上没丝毫的尴尬, 或许说他依然缺乏这种情绪, 只是刚睡醒, 眼中似有层潮湿, 蒙了雾水般, 眼尾比平常红润些。 贺岁安虽知道男的在早上可能都会面临这种问题,很正常, 亲眼所见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上次, 祁不砚因为她在怀里面乱动, 出现反应。 也是正常的。 还是那句话, 这属于人的身体本能,可以不包含任何感情,况且此时是早上, 出现反应更是不掺杂其他的, 不是因为她。 念及此,贺岁安自在了点,可她不知祁不砚要如何处理,是像上次那样手, 还是等自我平复。 无论是哪种情况,还是到树屋下面等他比较好。 贺岁安连滚带爬起来。 她说她在下面等他。 祁不砚抬起头, 看贺岁安落荒而逃似的身影,没怎么管自己出现什么反应, 毕竟以前也试过几次,但这次平复的时间长了点。 他刚梦到贺岁安。 梦里, 她同以往一样与他很亲密地接吻,一觉醒来便感到了轻微的难受,也就是说,这次亦是因贺岁安而起,又一次了。 他身体是正在贪恋着她? 祁不砚眨了下眼。 贪恋这个词,很亲密,他觉得用在贺岁安身上可以接受。 祁不砚本就喜欢与她亲密,能接受用来形容亲密的词语与用来体现他们亲密的一切行为。 一刻钟左右,祁不砚才感觉身体彻底平复下去,他站起来,弯腰捡起旁边的外衣和躞蹀带。 待穿戴完毕,他一下树屋便看到蹲在地上的贺岁安。 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贺岁安耷拉着脑袋,目光放空,出了神,拿着一根捡来的干黄树枝,无意识在泥土上勾勒。 祁不砚走近一看,发现她应该是在写着他的名字:祁不砚。 后面的字略有不同。 按大周的写法是:硯。 之前,祁不砚就发现贺岁安的字跟他学的略有所不同,不过,连蒙带猜还是可以读懂的。 “你为什么写我的名字。”祁不砚走到仍蹲着的贺岁安面前,也曲腿蹲下,由于他们身高有差异,他还是比她高出不少,“你现在是想着我?” 地上的树枝一顿。 贺岁安先摇头,又点头。 她道:“我就是无聊随便一写,刚好想到你。” 说的是实话,贺岁安下树屋后,不让自己想搭脚给他一事,却想到了那段忽然涌现的记忆。 撞树那日,脑海里闪过似没她存在的零碎记忆,贺岁安隐约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什么重要的事。 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祁不砚曾问过她有关记忆的事。 贺岁安说随缘便好,有些事不能勉强,太勉强只会令自己痛苦,而如今,她改变想法了。 想试着去找回记忆,找回她遗失掉的所有记忆。 可怎么找回记忆呢。 这是一个难题。 贺岁安又想,既然自己可能拥有不少有关祁不砚的记忆,那么他们会是什么关系,她敢肯定的一件事是,他们在此之前不认识。 他们初次见面是在卫城。 如果他们以前便见过面,祁不砚定会认出来的,所以,他们在卫城相见时是互相不认识的。 不认识,脑海里却有对方曾经历过什么的记忆。 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贺岁安不仅有祁不砚的记忆,也有关于其他人的记忆,譬如,祁舒、边以忱。 她失忆前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能拥有那么多不属于自己,却属于其他人的记忆,这不合常理,贺岁安越想越有不良的预感。 但她仍想寻找真相。 思考这件事时,贺岁安不自觉地想到了祁不砚。 然后,写下了他的名字。 “刚好想到我?”祁不砚牵过贺岁安的手,将她拉起来,指腹拂去她手上残留的树枝碎屑,“你的字瞧着新鲜,我喜欢。” 贺岁安:“你想学?” 祁不砚松开她的小手,拿起刚才那一根细干黄树枝,也在地上利落写了几个字:賀歲安。 “你是如何写你的名字的?”他将树枝递回贺岁安手中,“你既写了我的,我想学写你的。” 贺岁安又蹲下去,用简体字写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贺岁安。 祁不硯,祁不砚。 賀歲安,贺岁安。 两条写法不同的名字安静地并列排在一起,笔画少的字体秀隽,笔画多的字体张扬、不羁。 祁不砚盯着看了片刻,用贺岁安的写法写她的名字。 一笔一划,很慢地写。 他学东西很快,一般都是看一遍就会了,而且旁边还有贺岁安写过的字,只要照着写就行。 但眼下却写得很慢,仿佛在临摹贺岁安的字迹。 不过须臾,写完了。 字迹一模一样。 祁不砚能学会写贺岁安的名字的简体很正常,普通人也可以。 可他第一次写,竟然连字迹都能模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她写出来的,贺岁安略有诧异。 “可以了。” 祁不砚扔掉树枝。 贺岁安探头凑过去看,想找到这两道由不同人写出来、却看似一般无二的字迹的一丝差别。 没有。 他们所写的“贺岁安”笔画勾勒、轻重皆如出一辙,贺岁安不得不说,他的模仿能力很强。 钟良远远的就看到少年与少女站得很近,他们在看着地面,他没问他们在干什么,只把饭菜端到木桌上,招呼他们过来吃早饭。 吃饭前,他们去洗了手,没带帕子,指尖不约而同淌着水。 贺岁安吃饭很积极的。 她即刻坐到桌前。 祁不砚坐在贺岁安左侧,发间银饰在清晨荡出声音。 他今天戴了一条靛青色抹额,上面同衣衫一样有复杂神秘图纹的刺绣,垂挂着的银饰就在额间轻轻晃动着,愈发显得唇红齿白。 长发依然不扎不束,每次只有发梢缀着小小的银饰。 祁不砚出现的地方就有蛊。 此刻,周围的树上爬满了属于祁不砚的蛊,可他没对那些蛊下指令,或表现出要它们过来的想法,蛊都只潜伏在附近罢了。 贺岁安注意力都放在了饭菜上,没分神留意周围的树。 她也就没看到蛊。 大概是觉得他们明天就要走了,钟良今天做的饭菜很丰盛,肉的种类也多,两块鸡肉,几块猪肉片,还有一条刚捕不久的鲜鱼。 这几样肉对大户人家来说普通得很,有银子到酒楼也可以随便吃到,对红叶村来说是在重大日子才会有那么丰盛的肉食。 钟良自己也很少吃这么好。 贺岁安自然是知道的。 她很感激钟良这段时间来的照顾,尽管他和祁不砚之间只是存在交易,但贺岁安能感觉到他做事都是发自内心的,对他们亦是。 钟良一直想结识外边的人。 碍于长相、碍于红叶村的名声等等,一直没有机会,遇到他们,他认为也算是了却自己想同外人试着相处相处的愿望了。 这顿饭,他们是三个人一起吃的,钟良前几天婉拒贺岁安让他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提议的真正原因不是要照顾阿爹或陪阿娘吃饭。 钟良是怕他们看着他会没有食欲,他容颜太丑陋不堪。 青州百姓曾骂过他们红叶村村民的长相叫人恶心透顶,见了可能会吃不下饭的那种恶心。 他把这句话记心上了。 前几次才会婉拒贺岁安。 今天算破个例吧,钟良看得出她不仅仅是客气地问一句而已,她是诚心邀他一起吃饭的。 钟良坐在他们的对面。 贺岁安给他装了满满的一碗米饭:“钟大哥。” “谢谢贺小姑娘。”钟良双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碗,不禁偷看祁不砚,少年既没开口挽留他吃饭,也没对此事露出不满之意。 祁不砚好像很少在意其他事、其他人,只有交易至上。 他可以温柔地对你笑,却不会讲情面,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是另类的薄情寡义——不重感情,骨子里很冷血,却又很重承诺。 钟良本不想向三善真人撒谎,一想到祁不砚,还是撒谎了,因为他感觉祁不砚会说到做到。 祁不砚真的不会顾及求情,能毫不留情断掉他阿爹的续命。 可能还会给他毁诺的惩罚。 钟良看着祁不砚发呆。 祁不砚感受到钟良的视线,握竹箸的手微顿,没再吃,看向他,微笑问道:“你有事?” 贺岁安还沉浸在吃饭中,乍听到祁不砚出声,嘴里还吃着一口肉,抬起眼看他们。 “没事。”钟良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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