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不敢耽搁,取来缝伤的工具就忙活开了。 情况紧急,且伤兵众多,没时间等麻沸散起作用,军医直接上手硬缝。 长针连着羊肠线在皮肉里穿梭,陆听寒压抑地吸着气,艰难忍耐。 韩榆没有离开,而 是在一旁等待。 陆听寒苦中作乐:“要不是军中明令禁止饮酒,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你我二人真该痛饮几杯。” “来日方长,待战事平息,你我再一醉方休。”韩榆宽慰道。 两人说笑着,军医很快缝好伤口。 “走吧,回去歇着。” 陆听寒同军医道了声谢,跟上韩榆离开:“眼看粮食告罄,不知道今晚还能吃些什么。” 韩榆走在雨里,雨水顺着下颌蜿蜒而下,滑入衣领里。 他难得起了调侃的心思:“放心吧,总不会让咱们喝西北风的。” 陆听寒噗嗤笑了:“是这个理,大将军不也说了,他已经派人调查,我倒要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反正不会是户部。 韩松担心有人在粮草上动手脚,千防万防,没人敢在被他圈成铁桶的户部里做手脚。 所以问题多半出在途中,又或者军营里。 韩榆眸光微闪,巧妙转移话题,说起其他的事情。 等到晚上,韩榆看着面前满满一大碗的野菜汤,陷入良久的沉默。 雨还在下,在营帐里都能听到将士们的抱怨声。 “我在战场上卖命,差点被魏军砍了脑袋,结果回来就让我们吃这个?” “虽然在座各位都吃过野菜,但今儿可是击退魏军的大好日子,怎么能这么敷衍?” “一口粮食都没了?” “难不成朝廷拨下来的银子也没了?” “太过分了,简直不把咱们当人啊。” 放在平时,他们吃糠咽菜也不是 没有过。 可经历一场恶战,腹中空空如也,脾气再好的人也会不满。 韩榆面不改色吃完所有,洗漱后听着雨声入睡。 睡意朦胧间,他恍惚想着,估计明天梅仲良就该有动作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梅仲良身边的亲兵押着两个火头军走上高台。 梅仲良声如洪钟:“他们就是在米里掺入沙粒,转手偷出去卖钱的人。” 火头军跪着,低头看不清表情。 “军中有明文规定,窃人财物,以为利己,违者斩之。” 梅仲良当着全体将士的面,亲手斩下两人的脑袋。 众人拍手叫好,直呼痛快。 韩榆站在人群里,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 处置了顶风作案的两名火头军,梅仲良派人再次前往县城及府城,购置足量的粮食。 如此这般,军营中的怨气消散殆尽。 魏军在前两日的交战中吃了不少苦头,之后连续数日按兵不动。 没人觉得他们在畏惧,反而更像是在憋坏。 陆听寒提醒韩榆:“怀清务必当心,且让火药军看好火药火器还有飞鸽,以免被魏军使手段盗走。” 梅仲良却不以为然:“军中守卫森严,出入都会经过严格搜查,陆校尉杞人忧天了。” 陆听寒闻言一笑,面上并无愠色。 韩榆想,常年在梅仲良手底下讨生活,陆兄大抵已经锻炼出一颗强大的心脏。 无论梅仲良说什么,他都能泰然处之,左耳进右耳出。 话都说到这份上, 韩榆也没坚持表示大魏会盯上火药营,同梅仲良拱了拱手,信步远去了。 这几天他针对火器进行了改良,正好挑几个火药军练练手。 五十把火器,两千人挨个儿体验一遍,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傍晚时分,韩榆灌完水囊里最后一口水,吐出半口细沙,拍拍手扬声道:“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火药军们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抱紧怀里滚烫的火器。 韩榆被他们的眼神恶心得不轻,搓了搓小臂,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事先说好,谁的表现好谁就有机会驾驭飞鸽......火器?火器也一样,表现优异者优先使用。” “好耶!” 火药军欢呼,他们现在充满了力量,力争成为最好的那个。 韩榆莞尔,朝他们挥了挥手,拎着水壶打道回府。 经过两个多月的磨合,韩榆和这群前禁军,现火药军相处得越发融洽。 韩榆视他们为并肩作战的伙伴。 火药军则因为韩榆文武兼备,还会捣鼓出各种各样的杀伤力武器对他恭敬有加,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钦佩和狂热。 这眼神一度让韩榆想到太平镇的冯宁,还有徽州府和云远府的百姓。 唔,感觉还不错。 韩榆回到营帐,什么都不做,先褪下脏兮兮的软甲,改穿舒适的常服。 刚系好腰带,外面响起悠长的号声。 到饭点了。 “大人,小的来给您送饭了。” 掐得尖细的嗓音隔着帘帐传来,乍 一听忒怪异。 虽然火头军会把一日三餐送到将领的营帐里,但韩榆一直让韩二韩三过去取,火头军认得这两人,几日后就没再来了。 韩榆将兵书翻页,莫不是新来的,不认识韩二韩三,直接越过他二人送来了? “进。” 帘帐掀开,室外的热气争相灌进来。 火头军拎着食盒进来:“大人,您的饭菜。” 韩榆道了声谢:“直接放到桌上吧,本官自行取放。” 火头军没说话。 韩榆似有所觉,抬眸看过去。 火头军放下食盒,直奔他扑过来:“大人......” 韩榆瞳孔巨震,当机立断地把兵书卷起来,毫不犹豫地抽了上去。 火头军惨叫着摔倒,姿势怪异地趴在地上。 韩榆不忍直视地撇开眼,沉声道:“来人。” 却无人回应。 韩二在火药营调试火器,韩三则去取晚饭了。 “大人!”火头军一个鲤鱼打挺,再次扑上来,不管不顾地保住韩榆的小腿,“大人,我对您一见倾心,爱慕您多日,一时情难自禁,还请大人怜惜。” 韩榆:“???” 什么鬼东西?! 韩榆承认他没有女性缘,但贼老天没必要给他送个同性的爱慕者吧? 别太离谱了。 火头军身材瘦小,韩榆没费几个力气就把他甩开了。 “什么人都能进军营当差了?”韩榆面色冷凝,起身往外走,“本官倒要问一问......” 火头军锲而不舍地扑上来:“大人,民女并不在军 营里当差,只因民女恋慕大人,这才扮作火头军混进来,只为见大人一面,诉说爱意。” 韩榆:“......” 很好,更离谱了。 梅仲良口口声声说什么军中守卫森严,绝不会有外人混进来。 就问他脸疼不疼。 韩榆把人甩开,这次没再往外走,而是定定看了扮作火头军的女子片刻:“大魏派来的?” 女子摇头:“民女不是......” “他们让你接近我,然后趁机盗取火药配方和火器图纸?” 女子大惊:“大人您......” “别装了,你的慌张浮于表面,太假了。” 女子:“......什么?” 韩榆毫不怜香惜玉地拎起她往外走,冷声道:“算盘打到本官头上,事先怎么不调查一下,本官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 “美人计?”韩榆嗤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女子活了二十年,何时受过这等羞辱,气得浑身发抖,面色涨红。 “放开我!” “你放开我!” 任她如何挣扎,韩榆右手纹丝不动。 “梅将军,这女子扮作火头军混入军营,疑似前来窃取军中机密的大魏细作。” 梅仲良正和军中将领议事,闻言脸色一僵:“你说什么?” 韩榆耐心重复一遍,意味深长道:“梅将军还得加强守卫才是。” 梅仲良:“......知道了,此人交给本将军处置。” 韩榆没意见,施施然离去。 一夜过后,韩榆在前往火药营的 路上遇到刻意等在那里的梅仲良。 出于礼貌,韩榆停下打招呼:“梅将军。” “韩大人。”梅仲良点了点头,“本将军昨夜命人严刑审问,那女子已经招供,她是大魏精心培养的细作,专用美人计迷惑目标。” 韩榆回想起那人拙劣的演技,很是沉默了下。 或许有人吃笨蛋娇美人那一口? 反正他不吃。 ...... 之后,韩榆又陆续识破四名接近他的大魏细作。 三女一男。 至于为什么美人计会多出个男人,那人在供词中表示,四个美人都没能让韩榆动摇,他指定有点毛病在身上。 大魏将领脑子一热,就派了个男人过来。 韩榆:“......” 处理了第五个细作,嘉元关迎来运送粮草的队伍。 让韩榆大吃一惊的是,这次负责押送的并非普通运粮官,而是当今第三子,安王。 “父皇体恤本王与外祖父多年未见,便让本王押送粮草至嘉元关,顺带着见外祖父一面。” 梅仲良一扫往日严苛模样,看着安王笑得眼睛都没了。 他拱手俯身:“微臣恭迎王爷。” 韩榆等人也跟着行礼:“微臣恭迎王爷。” 安王命人搬运粮草,对众人扬声道:“恰好近两年本王沉迷武学,此行父皇便让本王在军中历练一二,长长见识,待战事平息了再回京。” 说得好听,不就是来蹭军功的。 韩榆心中腹诽,冷眼看梅仲良一反常态地隆重安排接风宴,为安 王接风洗尘。 接风宴过后,韩榆与诸位将领齐聚一堂,商讨接下来的部署计划。 距离上次开战,已经过去一个月。 大魏迟迟不见动静,梅仲良却没耐心跟他们耗着。 “与其严正以待,不如主动出击,先发制人。” 关通天,永庆帝一手扶持起来,专门跟梅仲良打擂台的将领表示不然:“魏军按兵不动多日,接连派出细作前来刺探军情,此时贸然行动,恐怕有诈。” 双方争执不下,最终少数服从多数,定在今天夜里出兵。 “今夜兵分三路,由本将军带两万兵马从正面强攻,关将军和陆校尉、朱校尉分别从左右翼包抄......” 话未说完,旁听的安王突然打断了梅仲良的安排。 “梅梁军,父皇有意让本王多加历练,不若这次本王与诸位同去?” 梅仲良自然不同意,奈何拗不过安王,只能答应下来。 关通天是永庆帝的人,梅仲良不放心把人交托给他,便让安王随右翼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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