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若有船夫在,倒也不为奇怪,但此人蓬头垢面,跪在地下,手脚还以麻绳缚住,绝不可能会是船夫! “看来这就是徐胤的目的了。”裴瞻以目光向傅真传递着信息。 傅真抿紧双唇,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被捆着的那人。 这人是谁?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但是徐胤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他身上,而且还伸出了他养尊处优的手,抓住这人的头发将他的脸仰起来。 傅真能看到半张脸,但蓬发之下的脸让人完全认不出来。 “我有几句话要先问问他,何兄可否行个方便予我?” 何群英点头:“人是你的,随你处置就好。” 说完他就踏上了楼梯,咚咚的走了上来。 裴瞻一只手捂住傅真的鼻唇,二人便像个影子一样,无声隐没在黑暗里。 何群英的脚步声消失在最顶层。 底下这边,徐胤已经把此人的蓬发给拨开了,并且为了更好的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堵在嘴里的那块破布也被抽了出来。 没有了阻碍,这人立刻像脱水的鱼一般大口地呼吸起来。并且嘴里冒出了一句含糊的话语。 “没错,是他!” 徐胤还在凝视此人的功夫,连冗就接过破布,重新堵回了他的嘴里。 “小的这就把他押上去,带回府里。” “且慢!” 徐胤神色阴寒地把那破布又扯了出来,双眼定定的望着这人:“你姓什么?你去潭州做什么?” 这人呲着牙齿望着他,手脚并用开始争执,无奈毫无用处,反倒使得身子像只虾米一样奋力地弓了起来。 “这厮不听话,小的还是先把他带回去吧?此地人多嘴杂,万一被人看出点什么反倒麻烦。” 连冗再度劝说。 徐胤扯开此人的衣领,看了一眼他后颈下方的刺青,然后又一扯,依旧将衣领盖住刺青的位置,深深望着他道:“带走。” 说完他一拂袍袖,踏上了楼梯。 连冗扯着绳结,将人拖到楼梯下,照呼来两个护卫,一左一右的押着这人,将他推入了一只大木箱,而后抬着往上走去。 傅真眼看着这只箱子从自己眼前路过,不吭一声。在他们即将踏上第二层楼梯时,她问裴瞻:“你识水性吗?” 北地长大的人会水性的不多。 傅真自己会,因为小时候她在护城河里自学成才。 裴瞻道:“你会我就会。” 傅真白他一眼。探长脖子瞅了瞅,然后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裴瞻点头:“遵令。” 说到这里,楼梯上的灯光已经暗下去了,二人趁着夜色掩护到了船板上层。 徐胤和何群英都等在岸上,以及他们各自带来的人都跟随在侧,乌压压地占了一大片地方,都对开始登船卸货的人投注了目光。 装着人的大箱子,就像是装满了上等绸缎的特制货仓一样被抬上了甲板,就在他们准备抬着箱子踏上岸时,这时就听其中一个“啊”地一声往后翻倒,他这一翻自然得丢开箱子这一端,另一端的人猝不及防松了手,这箱子就啪嗒一声没入了水中! 徐胤陡然一惊:“怎么回事?!” 闻声上前的护卫查看了一番后,迅速又倒回来禀报:“老爷!那船板上有油,兄弟们脚底有水,踩上油之后立刻就滑倒了!” “油?!”徐胤挑高了尾音,看向何群英,“船上哪来的油?放着这么多货物,地下怎么会有油?——赶紧把箱子拉起来!快!” 因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他紧走了几步来到水边,却见方才在水面上晃荡的箱子,此刻竟然已经沉了底!除了湖面上还残余一些涟漪,哪里还看得见什么箱子?! 徐胤的身子立刻就绷直了:“这绝对不是偶然!赶紧下水!把箱子给我找回来!” 何群英也上前来了,一面打发人帮着下水打捞,一面疑惑的看向徐胤:“不是你犯了事的家奴吗?沉底就沉底,死了也没什么要紧,你如此紧张作甚?” 火光之下徐胤脸色忽明忽暗,让人看不出来内容,但无法掩饰的却是他浑身绷紧的肌肉,他直勾勾望着水面的双眼! 何群英直觉有异:“此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不是你的家奴?” 水下已扑通扑通下去七八个人,到如今还没有上来,徐胤咬紧牙根抬头道:“的确不是我的家奴,但却与你我也息息相关!” 一句话说得何群英也变了脸色…… 箱子落下来的瞬间,裴瞻就凭着极出色的臂力拉着它游开了一二十丈远,等到徐家护卫反应过来,再跳下水寻找时,裴瞻已经拖着箱子到了岸边! 傅真冒出水面,回头瞅了一眼码头往东去五十来步的那边岸上,然后帮着拉住箱子的另一端,奋力将它拖到了岸上! 一声暗哨之后,梁郅早就打点在沿线的护卫立刻冒头,看到此情此景并不多问,几个人配合默契,默不作声地抬着箱子到了远处的马车上,这才在随后赶到的傅真裴瞻招呼之下把箱子打开,再将已经被漫入的江水浸湿了半边身躯的人拉出来! “留个人下来传话给你们主子,其余人不要耽搁,即刻随我们回城!” 裴瞻下令之后,负责赶车的护卫,下一瞬就打马前行起来! 傅真不顾身上水淋淋,趴在后窗之上扭头朝着码头看去,直接那边灯火通明,骚乱声已经如潮水般一波波的传过来了……
第302章 漏网之鱼? 回城的耗时只占了出城时的七成,守住四面城门的正是皇帝最近安排的梁郴杜明谦程持礼等,通过时不要更顺利。 马车到达安置鲁重阳的裴家小院儿,提前赶来打前站的郭颂已经带领鲁重阳迎出来了。 裴瞻先行下车,将从箱子里带回来的人交给他们:“方才他反应甚大,我已经将他击晕了,他身上有伤,手筋似被挑断,你们先把他安置下来,看看他有没有别的危险,最好能在一个时辰内把他弄醒!” 郭颂他们立刻把人带下去,鲁重阳已撸起袖子,打发人去备热水及医具。 人刚安排下去,杜明谦就赶来了:“老五!出什么事了?” 他们回来时正好路过的是杜明谦守住的北城门,大晚上的夫妻俩一身湿漉漉地这般匆忙地进出城门,杜明谦怎么可能不去关注?因此等他们进城后关注了一阵城门外的动静就立刻交代好差事赶了过来。 这几个月以来,裴瞻他们频频跟荣王府和徐家起摩擦,连过去和荣王称兄道弟的裴昱都提着枪去王府把荣王府门墙给拆了,这是难以想象的事,杜明谦他们从前也表示过疑惑,但裴瞻打了马虎眼,他们也就不曾追问。毕竟大家兄弟,能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还能信不过么? 可是荣王妃突然死亡,本身还有着那么多的疑点,让人琢磨不透,今夜他们两夫妻奇奇怪怪的行为又刚好撞到了他手上,他还能不来问问么? 这要再不问,便也不算兄弟了! 裴瞻看向傅真,傅真点了点头。 裴瞻便道:“你快去洗洗,换好衣裳再出来。” 而后示意杜明谦:“你跟我来吧。” 杜明谦目光避开浑身湿淋淋的傅真,快步跟上了。 傅真也看了眼自己,这时紫嫣碧玺飞快从里屋出来:“少夫人!” 她们小喘着到了跟前,也不知出来得多急,但脸上一点惊讶错愕的表情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早就怎么回事,早早在这里等着她了。 “少夫人,热水备好了,衣裳也带来了,先进屋洗洗吧!” 傅真这几个月勤加锻炼,又加上梁家祖传养生的方子和宁夫人一筐筐从不间断送过来的滋补之物用心调养,身子骨大有长进,也胖了,应付这些行动不成问题。 但也不敢逞强,一身湿衣沾了这么久,确实急需收拾。 便跟着紫嫣她们入了后面腾出来的偏院厢房。 一进门只见果然一切准备就绪,连热腾腾的夜宵都端上来了,便尝了一口道:“是将军安排你们来的?” 紫嫣点头,上来给她更衣:“出去之前,将军就交代奴婢们务必等到少夫人回来再睡,两刻钟前,护卫回府突然让我们带上少夫人的衣裳前往别院来,我们就赶紧来了。后来郭颂又回来了,招呼我们赶紧备热水,说少夫人您回来就要用,这不,才都赶上了呢。” 说到这里紫嫣歪头觑了傅真一眼,抿嘴一笑:“从前奴婢还以为将军是个粗枝大叶的人,眼里只有外头的事,没想到奴婢竟错了,将军在少夫人身上,才是最用心的。就是将军可以表现的机会太少了,要不然,将军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就是。”碧玺这时也抱着衣裳上来了,“正房那边吟霜她们天天八卦大将军怎么怎么宠妻,一见着奴婢就往奴婢手里塞瓜子儿,问咱们将军跟少夫人咋样?啥时候她们大将军和夫人能抱上小长孙? “啥长孙啊!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天知道咱们将军和少夫人还连枕头都没放一块儿呢,搞得奴婢每次心虚得瓜子儿都不敢接……” 傅真不过顺口问了一句,瞧这一个个地轮番上阵,对傅真何以弄得这般湿漉漉,却是司空见惯地毫不在意了。 裴瞻领着杜明谦进了屋后,也花了两口茶工夫先换了身干爽衣裳。 等他出来,杜明谦站起来:“你们去哪儿了?带回来的是什么人?另外,你可知两个时辰前,徐胤也乘着马车出了城?” 去通州码头必经他守着的那道城门,徐胤出城的时候他当然知道。只不过夜里偶尔要出城的官吏也不是没有,如果不是碰上这两口子这模样回来,杜明谦也不会在意。 裴瞻给他沏了杯茶:“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想不想听听荣王妃是怎么死的?” “……你知道?” 杜明谦愣了。 裴瞻把茶推给他,在他停住呼吸的错愕神情下道:“我不但知道,而且还亲眼看见。杀死荣王妃的人,是徐胤。” …… 通州码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忙乱。 原本有序靠岸进行上下货的船只,全部都在卫国大将军府的船只需要立刻打捞一件极为要紧的物事之后强行暂停。但却不知为何,沉水之物明明应该在沉水之处寻找,可那位何将军的护卫却把进出码头的车辆都给拦住了,正在逐一排查? 所有船只都点起了灯火远远观望,而漆黑夜幕下的码头依旧只看得见影影绰绰的人影在移动,而看不见他们的人脸。 何群英伴随徐胤立在阶梯上,眼看着彼此双方的护卫轮番下水毫无收获,又看向因为排查马车而拥堵得越发严重的街道,忍不住道:“此人到底是什么要紧人物,值得你这样紧张?沉水这么久,就是捞到也死定了!” “就是死了也要找到他,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徐胤沉声,他倏一转身又道:“不是嘱你仔细行事了吗?怎么临了反正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这一丢,那么这一两个月所做的功夫便都等于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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