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府上,我哪里能睡好,想你得很。让我抱一抱。” 话音甫落,卫陵将人拦腰抱到了腿上,观她的面容,也有隐约的倦意,手掌抚着她的脸畔,道:“再过些日子,等我来娶你,就可以回去住了。” 他来了,她的心神才在这个陌生的地,松懈下来。 “好。” 曦珠搂住了他的脖子,埋首在他的肩膀。 卫陵将她抱地更紧些。 好半晌,忽然听她叫了一声“三表哥。” 他笑地绕玩她的发丝,问:“怎么了?” 她轻闷声音:“没什么,我就是想叫一叫你。” 她期盼着他可以快些……来接走她,离开这个地方。 * 但在等待他来迎娶她的日子之前,曦珠没料到会见到露露和赵闻登。 卫家让人渡海去往津州时,卫陵顺便下了请帖,并捎带了礼品过去,邀她曾经的友人来京观礼。 曦珠从未对他提过,但那次大醉,他知道那些故人在她心里,是何等的重要。 露露收到礼后,先是惊讶礼品的贵重,再有些气愤。 纵使这个什么卫三爷不送礼过来,她也是要去京城的。 她和珠珠什么情分? 是一起踩着泥巴玩长大,若非珠珠爹娘都不在了,她们还能每日见面呢,哪是如今隔万千山水,难以重逢。 去年她与赵闻登成婚,珠珠不能来看她,却送来那些新婚礼。 如今珠珠要嫁人了,她自然要去。 与丈夫商议好,先陪同公府的人前往山中扫墓祭拜,再一同启程去京城。 临行前,赵闻登问过周暨:“你不去吗?” 那个卫三爷也给周家送了礼。 周暨只是将备好的礼物交给他,苦笑道:“你代我送礼过去吧。” 年初时,他家给他迎娶了隔两条街的一户人家女儿。 赵闻登不勉强,与露露乘船近一月,是在十月十二这日,抵达京城的漕运港口。 下船后乘坐马车,一个时辰后下车,直接被公府的管事带进府中,眼花缭乱的园子景象里,引至破空苑,见到了卫三爷。那个战功赫赫的年轻人物。 卫陵先是安排了他们的住处,还专找丫鬟陪同跟随。 他笑说:“你们是曦珠的好友,若是要出府去哪里玩,或是其他吩咐,尽管差遣人,不用客气。要是哪里照顾不周到,径直来找我说就是了。” 夜深,一桌酒肉畅谈。 一杯接一杯的美酒喝下去,赵闻登紧绷的脸皮放松下来,面色微红,笑着与卫三爷说起从前曦珠的事。 末了,卫陵问及赵家如今是做的茶叶生意?他名下恰有江南的茶山。 近两年,赵闻登接手家中事物,要拓开茶叶生意,外藩最是喜好。 如今正愁茶叶的来源,眼前就递来了路子。 大惊过望,两人简单说了一番,卫陵道:“两座茶山我都压到聘礼去,给了曦珠,等到婚事结束,到时再商议不迟。趁着这些日子,你们在京城也好好玩。” 赵闻登连忙拱手,感激地道谢。 有些昏醉里,他垂头道:“我没想到三爷会与我这样的人……” 这般遥远若天边星辰的勋贵人家,他从前可不敢想会进到这里,还能与这样的大官坐在一桌吃酒,得到礼待。 卫陵笑道:“我与曦珠成亲,不在乎她的身份,自然也不会与你分别。再者,我这个人交朋友向来只说得来,多个朋友总归没什么坏处。除非是你心有芥蒂我的身份,难道赵兄嫌弃我不成?” 赵闻登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 两人大笑,对月举杯共饮。 翌日一早,露露洗漱穿戴好,在赵闻登的取笑里,紧张兮兮地坐立难安。片刻后,在公府丫鬟的带领下,乘坐马车到了杨府。 拿着卫三爷盖过印的帖子,奉礼见过杨夫人,终被带至后院。 当大开的门外,随着一尾蜜合镶葵花的挑丝裙摆摇曳,携来凉风,曦珠怔怔地看向正跨进门槛、盘着妇人发髻的故人。 一动不动里,露露也是顿步。 双目对视的静默里,陡然地,她快步跑过来,直接扑进闺友的怀里。 曦珠被她扑倒在榻上,笑地眼里泛涌泪花,哽咽地难以出声:“你怎么来了?” 露露将她抱地死紧,边哭边笑道:“你要成婚了,我哪里能不来啊?以前我们可都说好了,要给对方送嫁的。” * 深夜月下,许执从律例馆下值后,不禁轻吐一口浊气。 回去的路上,依旧思索那些州府上呈刑部的案件,却在那勾缠复杂的线索里,钻出同僚对镇国公府那场婚事的议论,也听到那奢华到令人目瞪口呆的聘礼。 他静目闭上,竭力将繁乱的思绪压下去。 下车后,在寒冷风中,延着深巷朝居所走去,却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等在门口,正抱着手臂搓热。 他走上前,那人也跟着两步朝前,打了个拱手,将一封红帖递上来,道:“许大人,这是我们三爷派我给您送来的喜帖,邀您二十六那日到公府赴宴,请您务必要来。” 许执垂目看那大红的喜帖,伸手接了过来,抿唇低道:“多谢。” 堪堪两个字,转望人影远去,须臾后,他才从袍袖内拿出钥匙开门。 拨转锁孔,“咔嚓”轻微的声响,门开了。 他走进门去,胖成煤球的黑猫蹭地一下子,从柿子树上跳过来,蹭着他的靴子,要往他身上爬。 许执低头看着,捏紧请帖,俯身将猫捞了起来。 忍着心口的抽搐发紧,在那股似乎要将他碾碎的窒气里,走进清冷黑暗的、毫无人气的屋中。 乌云遮蔽窗外月辉,灯盏在侧,焰火摇晃。 秦令筠收笔,搁置在架,而后望着纸上的墨字,不禁沉声冷笑。 柳曦珠敢把与傅元晋的那些事,告诉卫陵吗?曾承欢他人身.下数十年,现如今却转庇于公府。 作为一个男人,他了然卫陵会作何感想。 卫陵如何这般能耐,扭转了狄羌的形势,他虽心生疑惑,但如此更好,卫家只会被皇帝更加忌惮,并与前世的胜者傅家斗地愈发厉害。 这年末,傅元晋要上京述职,他倒要看看卫陵怎么动作,又怎么忍下这口气。 不过,恐怕这气先要撒在柳曦珠的身上了。 便当他送他们新婚的大礼。
第114章 迎亲时 直到傍晚, 露露都没回去公府。 两人将才说些家乡的事,嘴噼里啪啦地没一刻消停,青坠送来热茶果子时, 曦珠留她下来,一起吃饭,夜里也要睡在一块。 露露当然愿意陪着闺友,直到她出嫁, 但有些为难地凑来小声道:“杨夫人会不会对我……” 这毕竟是在别人家里。 勿论镇国公府,便是杨府, 也是他们这样的商贾之家, 如何都攀附不上的。 曦珠握着她的手,心里的激荡仍未平息, 摇头笑说:“不会, 你尽管留下来。我们好久没说话了,想让你多陪陪我,杨夫人不会说什么。” 即便背后有议论,但如今看在公府以及卫陵的面上,不敢在她面前多嘴。 这些日,在这个院子里伺候的那些丫鬟仆妇,都缄默少言。 再者,时隔两世, 故人重逢。 如何能被那些闲语所扰。 一旁的蓉娘坐着陪聊,笑劝道:“你就留在这处陪着曦珠, 等会让人回去给闻登说声就成。” 越是临近大婚,蓉娘便愈加察觉到姑娘的不安。 想来是要嫁入高门的忐忑。 几月前婚期定下, 公府派人往津州祭拜老爷夫人,她还问过姑娘, 要不要下帖请闻登露露他们过来。 那时,姑娘犹豫了好一会,还是说:“别麻烦了,这一路少说个把月,挺远的。” 不料露露和闻登依旧来京了,是三爷送礼去请来的。 蓉娘心里好一番感慨卫三爷的体贴。 她劝说完,就起身出门,往外叫杨府的丫鬟送晚膳过来。 露露见状,扯扯裙衫,好笑地将昨晚闻登与卫三爷喝醉的事,接着讲了出来。 “你不知闻登被送回来时,醉地那张脸跟猴屁股似的,还不停念叨你家三爷的好,竟称兄道弟起来,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 曦珠没觉冒犯,反被她的话逗笑,给她沏茶。 “他要知道你这样说他,不定怎么生你的气。” “他敢么?昨夜喝成那样,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你家的脸都没红,还将他稳当地送回来,我都觉得丢死人了,对不起你。” 说起这事,露露犹觉得气愤,在公府里丈夫喝地不省人事,那不是给珠珠丢了脸面吗? 曦珠牵着她的手,轻声道:“说什么对不起?你们能不远千里地来看我,我不知怎么感激你们。” 又数落起卫陵来。 “他既瞧出闻登不如何能喝,还让人喝那么多,昨晚是不是累着你了。” 露露端盏喝茶解渴,翻个白眼道:“累什么呀,我才懒得管他呢,你家三爷吩咐丫鬟又是送解酒汤,又是送热水擦脸的。他睡得一直打呼噜,吵地我踹他一脚,人滚到地上去,都没醒来,冷地受不了才爬上床,我还骂他活该呢。” 说着,露露没忍住笑。 曦珠跟着笑道:“京城的天冷,不比津州,别冻地人生病了。” 露露道:“他好着呢,整夜屋里都烧着炭,地上都是暖和的。若非不好来杨府,今日都要跟我来看你。” 转望窗外的一片萧瑟寒景,不由喟叹道:“这儿的冬天忒冷些,我们那儿最冷的日子,都比不过,好在闻登上回来过,让我多备几身袄衣,不然下船时非得冻死我不成。” “怎么不挑春天成婚呢,那时多好的天啊。” “他着急得很,非得一回来就成婚。” 露露揶揄地戳下曦珠的腰。 “也是,你不知你家三爷昨晚还和闻登说,他等你好些年了。老实交代,你才来京不过两三年,别是刚来公府那会,人就喜欢你了?” 曦珠痒的,笑着忙躲闪开。 …… 等晚膳吃完,夜里天冷,快些洗漱上了床。 两人面对面躺着。 昏昧的纱帐内,露露继续逼供,曦珠不得不将这两年多发生的事,可以告知她听的。 浅笑着,轻声细语地讲述。 全然是她重生后,与卫陵之间的事。 全新的一世,不关乎前世的爱恨纠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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