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的兴致不是很好。 他要过一次后,便停了。 曦珠依偎在他的胸膛,微阖眼眸,轻声道:“不知道,兴许是下雨,天气不好,感觉心里闷闷的。” 卫陵只好抚着她的后背,将被子拉高给她盖上,柔声说:“看今日的天,明日不会再下雨。” 曦珠仰首望他,疑问道。 “你怎么知道?” 卫陵就忍不住笑。 “行军打仗,总得懂些天象地理,不若带着自己的兵掉进阴沟里去,人仰马翻,爬都爬不出来,岂不丢脸?” 他这一玩笑,逗地曦珠不觉也笑。 阒静的帐内,卫陵亲亲她的唇角,将父亲叫自己去正院的事说了。 “再过些日子,爹便要向皇帝递交辞呈,并将公府交到大哥手里了。他的身体越是不好,想要寻个地方修养,只是要等卫度的婚事成了,才会搬出公府。我娘大抵要跟着一起去,到时中馈也要给大嫂。” 曦珠闻言怔了怔。 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 前世的今日,公爷早已病逝,卫家势力渐衰,全靠卫陵撑着。 如今到了这个局面,已是最好的。 卫陵又道:“先前我朝爹要他身边的几个人,过了这几日,他答应调给我了。” 曦珠问道:“是很重要的人吗?” 卫陵眸光暗了暗,声低了些。 “是,我要有用处。” 她不用问,他便将自己的事,告诉了她。 只是不是全部,他不想她再面对那些黑暗,纵使她曾身处里面。 他也怕她,看到他的另一面。 * 卫陵收到来自东厂的信时,是在十二这日的傍晚。 趁着天黑前的最后一丝亮,送信来的人,转身没进到来的夜色里,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将信揣进怀里,翻身上马,勒住缰绳行在回家的路途。 这日,恰是曦珠月信结束后的第二日。 去年,卫陵怕她还如前世,会在来至月信时疼地厉害,曾问过给她诊脉的郑丑,郑丑道她月信正常,并无宫寒之类的病症。 住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月信,他还是细察起她。 她如往常一样吃喝,并不觉得疼。 他在松口气的同时,疼痛在丝丝缕缕地蔓延心口,几要将他四分五裂。 深夜帐内,她兴致高涨,缠了他三回。 卫陵自然乐于应承,直到她的指甲挠他的手臂,沙哑着声叫停。 给她擦洗后,他自己又纾解过一回,方才回到床上继续搂着她。 忽听她说起后日要去赴宴,是黎阳侯府的小儿百日宴。 卫陵闻言,立即皱眉道:“别去,我与娘说不让你去,去了做什么?” 不过是后宅的妇人们聚在一起,借着这个宴会,想要见见卫家的三媳妇了。 从前在孝期,不见出门;嫁进公府后,除了大婚那日,连面都不多露。 今日近晌午,姨母让人唤她去正院,说了这件事。 曦珠见他着急,粲然反问:“可是不去,要找什么借口呢?” “我想想,总之你不去。” 无论如何,卫陵都不放心她出门,有了前车之鉴,他哪里敢放她自己一个人到外头。 即使现在她是他的妻子了。 若要出去,也得他跟着。 曦珠道:“总不能每次出去,我都要你陪着。” 她当然知道他为何这样子,在暖热的被中摸索到他的手,翻转手心,与他十指相扣。 “我想出去走走,都是妇人在一块,不会出事。” “你别担心,大嫂也去的,我会一直跟在大嫂身边,不会到哪里去。” “你要不放心,托大嫂照看好我就是了。” 既嫁给他,不能全然避开人。 不过这两三年,她还需待在京城。 她一再地说服他。 最终,卫陵亲吻她的额头,叹道一句。 “你千万别再丢了,不然会要了我的命。” 曦珠诧然间,眉眼含笑,忍不住地捉弄他。 “你这话的意思,若是我没了,难不成你不活了?” 却见他目不转睛地,正看着她。 语调低沉而缓慢。 “嗯,就是死了,我也要找到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烛火的映照中,他平静无澜的眸中,是她的倒影。 刹那间,曦珠感到脊背窜来一股莫名的凉意,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甚至要将僵硬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 只是在她念头冒出的一瞬,他又蹭过来,□□她的唇瓣,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难道我对表妹还不够好,你不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见他这般,曦珠笑地偏头,躲开他的亲吻,道:“大晚上的,你说这样吓人的话做什么。” 再推推他的肩膀。 “去将灯熄了,明日你还要上职,闹到这会不困吗?” “好。” 卫陵望她脸上犯困的神情,顺从地点头,又咬了咬她的下唇,方才起身下床。 揭开素白纱罩的那刻,橘黄焰火随风跳动了两下。 他朝它,轻吹了一口气。 光亮摇曳挣扎时。 卫陵抿了抿唇。 他想,自己适才的话,吓到她了。 绝不能有下一次了。 灯灭后,他将纱罩重新盖上。 青色纱帐垂落,回到床上,卫陵将她整个人揽在胸前,手掌抚摸她脑后柔滑的长发,低声轻语道:“睡吧。” “嗯。” 一如既往的,曦珠拱缩在他的怀里,于冬日黑暗的深夜,汲取来自他身上的热意。 欢愉过后的疲乏,让她困地双眼紧闭,精神逐渐涣散。 但她很清楚,在这个世上,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
第121章 相思病 从十月初起, 大燕各地的州府已陆续派人,护送军籍田地册子前来京城。 已是十一月中旬,临近年底, 清闲了大半年的军督局内,一时如火如荼。 各级官员正一手拨着算盘,一手翻着那些册子,将上面记录的军户人数、军田产出等检验核算。 因自去年秋末至今年夏中, 在北疆与狄羌的战争,衣甲辎重粮秣、战死将士需赔抚恤、重修城池安置百姓等, 皆耗去大量饷银。 加之峡州与海寇的几场海战, 又去大笔的银子,险些让国库不堪重负, 皇帝怒骂不止。 前两日, 兵部那边又来个侍郎催促,快些将账面算好送去。 至腊月初,兵部要将账呈给户部,户部也在夜以继日地盘查这年大燕各部的开支,到腊月底再上呈内阁审阅,最后由内阁递往皇帝。 催得这般急,怕是今年的账比去年还难看,为避帝王怒火烧到自个头上, 各个衙署的长官正抠脑地想法子。 军督局同样避免不了,都督孟秉贞坐在案前, 忙地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除此之外,明年年初有六年为一期的京察, 各地文官武将要来京,经吏部考核;开春后还有武举科考, 要选出新一代的年轻将领,好为大燕储备人才。 这是皇帝亲自叮嘱,甚至言说选拔时要去观望。 孟秉贞低头看过账,又喝口茶润嗓,拿起武举名册打开。 建国之初,孟家因战功列于开国功臣之中,不高不低的位置,被封长平侯。 至如今一百三十二年过去,那么多的功臣,唯有孟家还在。其他的朱门绣户,不是因这样,便是因那样的罪被抄家砍头、流放灭门。 孟秉贞得了祖宗的教诲,最懂揆情审势。 好歹在朝廷混了二十多年,还被放在军督局里,哪能不猜到些皇帝的意思。 前三日卫旷来与他说过,又通过内阁递交了辞呈致仕,道身体年迈多病,要卸去军督府的都督同知职位。 虽皇帝还未应允,不过场面上的推脱,哪能轻易放为国征战多年的老将离去。 但想来再有两日,便会答应下来,届时朝廷皆知。 如此镇国公府内,有职位在身的有三人。 三个儿子啊。 两个武将,一个户部的文官。还有那驻守在北疆的三千卫家精兵,并不归兵部直属。 即便卫旷这个老狐狸要辞官,暗里可不会真的不管事。 太子又是性情软弱之人。 孟秉贞想想自己在皇帝的位置上,也不会放心这卫家。 此次对敌狄羌的大胜,卫旷这第三个儿子最为劳苦功高,虽是三品的指挥佥事,却是在军督局这个地方。 若是开国时,军督局自是武将的最好去处,但现今的军督局,早已今非昔比。 兵权都转交兵部,由皇帝全权调遣。 不若他孟秉贞也不能做这个军督局的都督,平日弄些杂事罢了,各地发生战事时,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只管听上头的命令就是。 当今获得无上战功的卫陵,却被皇帝调到他手下做事。 皇帝为六皇子选了傅氏女做正妃尤觉不够,还如此看重明年的武举,这是要给六皇子铺平道路。 倘若除去镇国公府,势必要有人来顶上卫家,不若闹起战事来,一个傅元晋是不够去填窟窿的。 孟秉贞捋捋花白的胡子,一边看各地的武举人选,一边想着回去后得和他那个儿子好好说道,别有事无事地去找卫陵。 卫陵大婚时,被请去做迎亲的傧相,那时不可推脱。 但这年过去,万万不能再和卫家往来了。 眼见皇帝身体愈发不好,日日丹药不断,竟还让六皇子去找那传闻中的长生丹,又堵住了内阁上请让六皇子封王就藩的意思。 次辅孔光维更是因该事,连上十多封奏折,被皇帝以不重帝君身体,而罚俸半年。 虽然不知接下来的朝局如何,但只会混乱成一坛浑水。 孟秉贞老来得子,可不想孟家的根脉被牵扯进去,折在夺嫡里。 * 一连多日,天色从早时至傍晚,始终灰暗。 天上的乌云盘桓在头顶,久久不散,盖地下方的京城,也是一片灰蒙蒙的惨淡。 卫陵眼扫过册子上峡州地域的那个名字,在将整理好后这年京察的武将人员名册合上,出门找到孟秉贞交予,得两句呵呵笑的“辛苦辛苦”后,也笑地拱手告辞,便牵马步出了衙署的大门。 抬头看了看天,踩镫上马,双腿轻夹马腹,他微扯缰绳,驱马朝茂乡斋去。 昨日信里,与东厂厂督谭复春约好的地。 一个月前送去的消息,终于得到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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