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去哪里喝的。 灼热的吐息落在耳畔,他的唇似有似无地摩挲过肌肤,曦珠僵硬住,见他没一点松开的样子,硬推是不行的,咬了咬唇道:“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 他毫不犹豫道,竟抱地更紧些,似是怕她跑了,嗓音委屈地低落:“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我?” 曦珠不想和他探论什么想不想。 隐觉他醉后性情更加黏人,但不管如何,此时他得赶紧离开春月庭。 若是被人察觉,联想后果,她惊惧地冷汗都出来了。 “你先回去睡觉,等明早醒了,我们再说,行吗?” 曦珠软声哄他。 卫陵摇了摇头,鬓角蹭磨过她的脸颊,一阵痒意,太过亲昵的动作,引得她手指都似冻住。 “不行,我要是回去睡觉,明日一早醒了,你准出府忙去,哪里还顾得上我,你在骗我。” “我这些日都没写信给你,就是怕烦你,今日好想你,想得睡不着来找你,你还要赶我走。” 他终于舍得从她的温馨柔软里抬起头,控诉般望她,眼尾不知何时有些泛红了。 “你说我是不是再不来见你,你都要忘了我!” 自从藏香居失火之后,一堆事压下来,曦珠自顾不暇。就连卫度和孔采芙和离,也是在孔采芙离府那日得知,一桩沉甸心上的重事放下,她更是投入自己的事里。 卫陵除了那日给她一盒子的银票,以及在刑部堂上因审温滔见过几面,其余时候真没见过。 也一封信没让青坠送来。 之前他每夜来信,都会写自己这一日都做了什么,再是些胡言乱语,情意绵绵之类的话。 曦珠都习惯了每晚拆开看过,才会上床入睡,因怕其中遗漏什么重要消息。 这大半月来,起初确有些不适,但很快,她也忘了。 毕竟外室之祸结束后,这上半年对于卫家而言,应是平稳的,不会再出什么大事。 兴许是她犹豫太久,他睁大了眼。 往常都是恣意不羁的,此刻却蔫巴地垂着长睫。 “你真的忘了我?” 倘若起先一句是想求得安慰的质问,如今这句反问,满是确凿的不可置信。 抱着她的细腰,语调里满溢出来难过。 “你心里没有一点我,是不是?” 曦珠有些心累,说来说去都是这些车轱辘的话,偏他这样子,好似是她忘情负义,存心抛弃他。 最终叹口气,道:“没忘。” 清醒时就招架不住,遑论醉后,怕他闹起来,只能顺着他。 白日够累了,晚上还要应付他。 曦珠将嗓音放地更低柔了,继续哄他:“我怎么会忘了你呢,你知道的,我这些日忙得很,等忙完了会写信给你。” “我今日很累了,真的想睡了,你也回去睡,好不好?” 若他清醒,她决不会如此说话。 当下顾不得他翌日会不会记得,只想打发他赶紧离开。 不想卫陵就似没听到,直接躺倒一侧的榻上,歪过身去,还扯了叠放在榻尾,她小憩时用以御寒的薄毯,蒙头遮盖住自己。 如意石榴花纹的殷红毯下,拱出一小座山来。 太过熟稔,若非知情的,都要以为这里是他的居所,他只是和平日一样,在外面喝得多了,回来懒得多动,索性在榻上睡了。 随性得很。 曦珠被他这耍赖般的举动怔松。 清醒时他恨不得时时答应你说的所有事,以此让你相信,他会听你的话。 酩酊大醉时,性子里的恶劣就暴露出来。 但曦珠不能让他这般胡闹,想到国公和姨母若是得知此时卫陵在这里…… 她不敢再想下去。 “要睡回去睡,别在这儿。” 她过去矮身,要将蒙住他头的毯子拉扯下来,却比不过他的力气。 里面还传来他闷瓮的犟声:“我不走,就要在这儿。” 曦珠几番扯,连个角都掀不开,折腾地她累起一层薄汗来,坐在一边喘气。 瞥望一动不动的他,绸毯之下,轻微的起伏波动,像是睡着了,真要赖在这里。 本来心里就有郁气,愈瞧愈气。 也是深夜,不知什么作祟,她跪趴过去,摸索着,按住他脸上的绸锦,将他捂在下方。 不过片刻,该睡去的卫陵憋着气挣扎起来,呜呜两声,手臂撑起,将她怎么也扯不下的毯子一下子拉下来。 连带着她,手一下滑脱,趴到他身上,又赶紧爬起来。 他露出一张些微涨红的脸,浓眉紧皱,像是被从好梦里拖拽出来,颇有些生气地瞪她。 “你要捂死我了!” 曦珠见人好歹醒了,低声斥道:“醒了就赶紧走!别和个孩子似的,要说多少遍。” 压抑声调,不敢大声。 她是真的气,连斥责的话犹如说教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便在话出口的瞬间,曦珠哑住。 她想起卫陵最厌烦有人拿这样的话压他。 曦珠低头,就见他似愣住了,眼角的潮红渐褪,清明逐渐漫进眼里,嘴角紧抿。 她这番话,骂醒了他。 下一刻,他握住她的肩膀,撑身翻滚,跪膝抵在她腿间,压住了她的裙,也将她压到了身下。 这个举动太猝不及防,以至于曦珠只觉晃眼颠倒了周遭,再抬眼,撞入一双漆黑晦涩的眸。 他的目光盯着她,面无表情,声音冷然低沉。 “你说什么。” 曦珠呼吸都滞住,便在此时,她仿若看见了前世的卫陵。 他生气时,便是如此。 她久久地看着,一语不发,恍然一副被他吓到的模样。 突然,又听到他一声笑。 乍然崩出灿然的笑意,将刻意覆着英朗面皮上的阴暗驱散。 他埋首在她的肩窝处,笑地不可自抑,显然逗弄得趣的震颤,由紧贴的身躯传递给她。 “以为我生气了啊?” 卫陵扬起头来重看她,“你想骂就骂,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眼眸里漾着似水温柔。 曦珠回过神,方才他是在耍她,气恨地捶了一记他的胸口,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有些抽剥地游魂,想到那时被世事压身,以漠然无常的面孔示人的他。 “若还不解气,你就打我。” 卫陵抓着她的手,朝自己的脸就打了过来。 清寂半夜里,在她的惊愕下,极清脆的一声。 他是多要脸面的人,不管是这时,还是后来。谁要打了他的脸,他能揭了那人的皮! 便在此刻,她隐约觉得他今晚异样,要细看他骤变的神情,他却不想被她瞧见,一偏头,复抵在她的肩侧。 又是颓唐的样子了。 “你怎么了?” 须臾后,她终于开口问他。 听着她胸口略微急促的跳动,他感到平和,喉咙却哽痛涩楚。 声音很低,飘若浮雾。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做了错事,你很生气,不论我怎么求你,你都不要我了。” 他紧抱着她,几欲将她嵌入自己的血肉,让她无法与自己分离,却怕力道锢地她疼,手臂上青筋暴凸,控制着不敢用力。终于只将一直埋藏心里的话,吐露给全然不知的她听。 “曦珠,我很害怕。” 他闭着眼,些微颤抖地说出了这句话。
第059章 因果说 他还是走了, 似乎今晚临时起兴,翻墙进春月庭,只是为了将那个噩梦告诉她, 想要得到她的一两句安慰。 譬如“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生气。”“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诸如此类,能证他在她心里地位分量的话。 可哪怕是虚假的哄骗,她也没有说。 她能感到他搂抱她的手臂在发颤, 她有些好奇那个梦,他究竟是做了什么错事, 不可饶恕到他这样的人, 说出害怕两个字。 但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她没有问。 担心无休无止的对话, 会让人发现两人的“私会”, 她还是轻轻地对伏在身上的他劝说:“回去吧,你在这里待的久了。” 她的语调柔和到一种难以描摹的境地,似同一片白色的纱绢垂挂花枝,被皎洁的月光映照着,夜里清凉的风吹拂过,缓缓地随飘落的晚花,抚摸过他的脸颊。 于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她的安慰。 在得知她今日见到许执后, 所有的不安却都平息下来。 他知道前世的她兴许一开始只是迫于那门忽降的婚事,答应下来, 但后来却是真的喜欢上许执。 曾经,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她, 却不知珍惜她小心翼翼捧出的真心,只有失去, 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反复受着她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的煎熬。 最后释然地放手,是因知许执值得托付,恰如她母亲所托。 “若到婚嫁时,请说一个诚实可靠之人,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待曦珠好,足以。” 从前,他无数次地怀揣嫉妒,暗下将自己与许执比较,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向她表明,比起许执,他才是那个能真正待她好的人。 但那些都是幻想,当沉重的世事如山压来。 在前世的终章,他才发现自己比起许执,输了彻底。 他给了她什么呢?不过一个虚空的卫三夫人的名头,以及一副重担,让她在峡州那些惶恐的岁月里,消磨了自己。 重来,又卑劣至此,隐瞒了她。 “嗯。”他应道,在她的颈侧蹭了蹭,才起身。 也拉着她的手,让她顺势坐起来。 他揉了把她散落毛茸的头发,哼笑道:“我走了,别担心,不会被人瞧见的。” * 曦珠到后半夜才睡着,不过两个多时辰就醒了。 将那扇对榻的窗推开,迎面吹来寒风。 天光未亮,院子里稀疏的花木模糊着轮廓,在昏暗的风里摇曳,窸窣作响。 倚在引枕上,她裹紧毛毯,目光不由落在那棵杏树下的院墙。 风逐渐停息,微茫攀爬上青墙,穿梭过尚且干秃的杏枝影,扑落在草叶上的白霜,折散出细碎的莹光。 天亮了,新的一日到来。 曦珠照常出府,赶到藏香居与柳伯忙碌那些杂事。 她没有心思再去多想昨夜的事,甚至连午膳都是蓉娘来催,她才暂放下还需整理的契据。 这晚回到公府,又是酉时末,天黑尽。 曦珠才沐浴完,青坠就过来,有些欣喜地悄悄递来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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