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绿的嘴又被明玉川用手遮住了。 他微微起身,过长的黑发垂落而下,几捋落到了邱绿的身上,他靠近了她,一双好看的眉目颇显阴森。 邱绿感觉他有些生气了。 “吵死了。” “天底下怎会有你这样俗气至极的人,”他用力捂住邱绿的唇,“真是烦死了……” 他的手遮住她的下半张脸,越发显得她一双杏眼圆且大,眼睛黑白分明,眼尾微挑,瞳仁儿里盛满了他。 明玉川看着她,眉心越蹙越紧,忽的放开了她用力推了她一下。 邱绿被他推得身上都发痛,见他坐起身,心里还在恐慌他是不是又要发神经,却听他喊“丰充”,不大一会儿,丰充便过来了。 明玉川正习惯性的要上丰充的后背,动作却冷不丁顿住,回头看向邱绿,面上露出几分含带恶意的嗤笑。 “丰充,拿块布把她的嘴和手绑上。” 邱绿:? 关键如此怪异的要求,丰充就真的一声不响的照做,邱绿被绑住了嘴,连一句辩解都没说出口,“唔!” 明玉川开心了。 “睡吧。” 他躺到邱绿身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绿奴不是困了吗?” 邱绿:…… 他妈的。 她一定要快点规划规划路线,找找机会,带着神金跑出金云台。 万幸丰充十分听话,说绑嘴就只绑嘴,给邱绿留着呼吸的空间,拿的布料也颇为柔软,邱绿手跟嘴都被绑着,见明玉川躺在自己身侧的身影,她气的闭了闭眼,面朝着墙躺了下来。 过了会儿,果然闻到那股馥郁的腊梅花香朝她靠拢,只是她太困了,眼皮越发沉重,似乎是被明玉川瞧见了,他冰凉的指头又捏她的脸。 “果真是俗气至极呢,如此情况之下都能睡得着么?” 俗气? 她是心态好行不行。 她心态好到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厉害。 所有事情都没有吃饭跟睡觉重要。 邱绿闭上眼,不理会他了。 哪怕是感觉他又从后面把她抱住了,她也没有理会他,听到他在她耳畔轻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顺。 “绿奴,这样可真好,你若是只木偶便好了,”他冰凉的手指像雨滴一样,玩绕着她的碎发,“没有手与脚,那也不错啊,你觉得呢。” 她觉得什么啊……? 邱绿听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苍天啊。 “不过,”他声音含笑,“绿奴倒是挺乖的,呵呵……” 乖? 又说的什么蠢话。 邱绿越发犯困,眼皮沉重,在他的怀里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 这雨缠缠绵绵下了不知多少日。 尤其今夜是雨夹着雪落下来,湿冷透骨,为避人耳目,杨家两位公子今日并未乘马车出行,只带两个侍从,等在距离金云台不远的一丛树荫之下。 两个侍卫高举两伞,阿殷马尾高束,寒风一过,发尾铃铛相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杨荞才回皇城,周身一滴雨未淋到,却宛如落汤鸡一般灰头丧气,他最怕冷,穿一身金色的棉袍,手里拿着手炉,依旧在原地冷的磕牙齿。 那磕牙齿的声音,都传到了阿殷耳中。 “有那么冷?” 阿殷听他不停唉声叹气,跺脚转圈,越发嫌弃他没个样子,也就满腹小聪明诡计时不时颇令人意外,刚问完,杨荞就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确定倩奴没有认错,”杨荞冻的哆嗦,平日里那副老谋深算的狐狸模样都瞧不见了,“那个叫、叫什么来着?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倩奴说她单名一个绿字,不仅活着,还在那疯子的照顾下活的很好,一日三餐,每餐共二十盘菜,还有进宫的瓜果可吃。”阿殷纠正他。 “那怎么可能呢,肯定是错认了,平白拉我过来浪费时间,可怜我才从瀛洲那荒凉地回来,在府里屁股都没坐热又要跟你出来受罪……” 阿殷听他抱怨就烦,买了个注定会成为烂摊子的犟种扔进金云台里的是他,一出事儿直接跑去瀛洲的也是他,如今事情都被阿殷跟府里人收拾的差不多了,他优哉游哉从瀛洲回来皇城享福了。 “你既也觉得那绿奴无甚特殊之处,作甚当初还要买她?”阿殷生气,若不是顾念着兄友弟恭,真恨不得上前去踹他一脚,“谁知她用了什么手段,给那疯子灌了迷魂汤,表兄如今反倒又不信了,那你当初买她进去又要做什么?” “我——”杨荞有点支支吾吾,“我就是想试试嘛,如今我们杨家受两面夹击,她无来历无背景我将她送进去,只想着一个万一,那咱们杨家不就脱险了?” “那表兄如今又不信什么?” “我怎么可能信得了?她、她!”杨荞越说越觉得好像天方夜谭,“她生的模样你也瞧见了,那副模样便罢了,性子也颇为俗气,毫无女子温婉可人之处,定是倩奴瞧错了,唉!” 杨荞这人的优点是小聪明多,坏毛病便是没长性,胆小,还好色,此次去瀛洲一趟又带回一位擅箜篌的美眷,正是爱不释手之际,深夜被阿殷喊出来,此时怨气颇深。 “便是如倩奴所说,那疯子终于开了窍,也不可能开到那绿奴身上,他母亲可是窈姬,他自己又生成那副样子……你就当我好脾气吧,这大半夜的跟你过来胡闹。” 真是气死人了。 阿殷咬了咬牙,和他越发没话说,隐隐听见远处一声笛鸣,他拍了一下喋喋不休的杨荞,心中有怨气的缘故,这一巴掌扇的十分用力,杨荞被打的生疼,也没敢吭声。 “过去看看。” 阿殷接过帛伞,抬了下下巴支使侍卫。 黑衣侍卫遁入矮巷之间,不过片刻便回来了。 阿殷接过信件,杨荞也凑过来,展开一看,阿殷便蹙了下眉。 “倩奴说那绿奴有叛变之心,”阿殷将信纸攥进掌中,“几次暗示皆无动向,恐怕已与明玉川站一条线上。” “什么?” 杨荞怔愣,阿殷越想越气怒, “表兄聪明,巧思一个接着一个!当初我以为此奴必死无疑,在马车内说出那等猖狂之言,想来我可比不上表兄的绝顶聪明!等那女奴添油加醋对那疯子将你我的一切行径都说出口,你只等着那疯子对你我再无兴致,将你我处死在金云台吧!届时谁会理睬?可怜杨家本就站在麻绳之上苟延残喘!如今恐怕直接要摔个粉身碎骨!” “你勿要如此生气嘛!真是吓死我了,”杨荞虽如此说,语气却半分被吓到的感觉都没有,他转了下眼珠,“阿殷确认了,金云台里如今被养在偏殿的就是我买的那绿奴?” “确认了,倩奴忠心耿耿,送出的信件上所写的外貌也与你我曾见过的那绿奴是一个样子。” “那阿殷还怕什么?”杨荞拉过阿殷的手,将那被攥皱了的纸团拿出来,招侍卫吹火折子,避过雨烧了,吹了吹手里的灰烬,“奴隶既是奴隶,你我自然有的是办法能拿得住她,”他想了想,只拍了阿殷几下要阿殷放心,“且等我几日后再去趟金云台就是。” “表兄有什么妙法?” “阿殷可知晓那位最厌恶什么?” 阿殷细想从前,“厌恶他人嘲笑?毕竟如今成了残废。” “确实亦有,” 夹杂着细雪的雨丝细细密密敲打在帛伞之上,杨荞笑意弯弯,越发像只老谋深算的狡猾狐狸,“但最厌恶的,是背叛。” “背叛?” “嗯哼,他生母窈姬本就是罪大恶极的恶女,便是相貌宛若天仙又当如何?竟因期盼与天子一生一世一双人便下毒给天子宠姬,那股疯魔劲儿被明十二继承了个十成十,他自幼便与他生母颇为相似,毫无男子宽拓胸怀,惦念着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杨荞笑意越浓, “若一切如阿殷所查,如今明十二真将那女奴看顾的如此重要,定会如他生母窈姬那恶女毒杀先天子宠姬的恶毒一般无法接受那女奴有丝毫变心之举,而我偏偏就有法子能要那女奴变心,且还能将那女奴抓在掌中,阿殷怕什么?” “表兄有何办法?” “凡俗之人抛弃不掉的,金银财宝,骨肉至亲,那些奴隶听了哪次不是即刻便心头大乱?” * 邱绿做了一宿噩梦。 梦到自己下到了海洋世界,被一只大章鱼紧紧缠抱,偏偏手脚都被捆缚着无法挣脱。 一觉睡得头疼,她从被褥里坐起身,身侧又已空空。 被绑着手跟嘴的邱绿:…… 这布绳绑的死紧,丰充像是很会绑绳结,不仅绑的挺舒服,还丝毫挣扎不开。 厚重的床幔垂落着,隐隐约约有饭菜的香味散进来,既然饭菜已经到了,那孟娘应该也在外面,邱绿沉默的慢吞吞下了床榻,用头顶开床幔,总觉得今日除了饭菜香以外,还有相当浓郁的腊梅熏香。 平常这股香味便无孔不入,今日尤其馥郁,几乎快要遮住了饭菜香。 邱绿微顿,抬头,便知道了原因。 明玉川没走,正躺在距离邱绿榻边不远的美人榻上翻看着许多竹简,邱绿醒过来,他像是毫无察觉,依旧在低头看着竹简上的字迹。 放在圆桌上的神金在缸里磕撞不停,旁边饭桌上又摆满了菜式,孟娘估计是布完饭菜便下去了,殿外只留着倩奴和丰充两个人,邱绿被绑着嘴和手,面无表情的走到他跟前。 他翻看竹简的手一顿,从美人榻上抬起头来。 邱绿好久没有在白天的时候看到他了。 尤其今日放晴,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雨夹雪,天地间具是一片灰蒙蒙的素白,外头的光自拉下来的竹帘透进来,映衬的他皮肤越发苍白。 少年黑发过长,如倾洒的墨汁一般落了满榻,穿红衣系黑色腰封,墨瞳淡淡端详着她,忽的眼眸弯弯,露出几分笑来。 “刚醒便如此大的火气,”他不看竹简了,朝邱绿伸出手来,“绿奴过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邱绿想坐到他另一边。 他却牵住邱绿两手之间绑着的布条,让邱绿坐到了他身前。 那股馥郁的腊梅花香直萦绕在她鼻息之间,明玉川像是一条没骨头的蛇一样,从后头抱住她,将邱绿整个人都圈拢在怀里。 “这些是绿奴昨日朝我要的东西呢,”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顺,今日不知缘由,显得比平常更要柔和,他一旦如此,邱绿就觉得没什么好事,“话本,是叫这个名字来着?” 话本。 此世间虽与邱绿所知的所有朝代都不同,但是新鲜有趣的话本貌似也是有些钱财的贵族们才能消遣的起的,其余的便是听书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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