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坐在桌边,看她吃的不停顿,便抬手替她撩起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生硬的语气透露出几分心疼:“昨夜出去了?” 他消息灵通的很,昨夜师妹大抵是又出去捡人了吧。 “嗯。” 菩然手一伸,贪婪默契的将酸梅汁往她手中一递,她又“吨吨吨”的喝了起来。 这次情况严重,季长政昏迷一个月才醒。 巧了,他醒来之日,正是暴怒班师回朝之时。 赤昭大胜,损失微乎其微。
第275章 想见你】 春光湛湛,岸边细柳轻拂,垂枝撩拨乱碧色湖面,扩散开层层涟漪。 一位侍女从桥上走过,步履匆忙,赶来菩然的寝宫传着消息: “公主,季将军想约您在季府见上一面呢!” 那眉梢飞扬的,怎么听着你还怪高兴的? 季长政这一伤足足昏迷一个月才醒。 其实他这身上的伤多着呢,行军打仗战役无数,险象环生的也不少,身上本就一堆旧伤,现在一下牵扯复发,积劳的身体难以扛下。 今儿季长政刚醒就要见她,菩然没答话。 她觉得这事要推后。 这石头往护国寺跑的勤,隔一天就得跑去见佛祖,现在住持对她亲切着呢,搞不好就会给她吐点情报。 现在这个点她与住持约好了,要去诵经礼佛,你什么长政都不好使。 公主换了一身素衣,乌发用根木簪简单挽起,手中还捏着串念珠,无欲无求的眼神看的直叫人想立地成佛。 “让他等着吧。” 等我从寺庙回来后再说。 她招招手,这段时间她的好玩伴六师兄那是随叫随到,贪婪自然而然的扶住她的手臂。 来,公主您慢点走。 说实话,短短一个月,这两个人把暴怒的财富顺走的差不多了。 菩然:我是公主我有钱,我把小钱钱存你那儿,好师兄多给我返点利。 贪婪:存越多返越多,诚信商家童叟无欺。 两人高高兴兴坐上镶着珠宝的豪华马车离去,看的侍女双手合十眼冒小星星。 简直酷毙了! 我们公主对那位季大人都不屑一顾诶! …… 护国寺中,菩然又与纪茹撞个正着。 容貌尽毁喉咙破损,这对一位世家小姐来说近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颓然许久,近些日子纪茹渐渐将佛祖当做了精神寄托。 每日来上炷香,敬拜诸佛,听着渺渺梵音,心里倒也通透清净不少。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她又何必一直从自己这张破损的脸中走不出来。 这一个月两人经常在寺庙遇见,慢慢的成了朋友,碰上面总会聊两句。 丫鬟搀扶着纪茹,兴高采烈:“小姐说晚点要不要去一起喝杯茶,近日她又学了首曲子,想弹给公主听。” “今日回去我还有事,明天吧。” 毁容后纪茹独来独往,不敢与人接触,现在因佛法结缘,她将菩然当做朋友,二人时常一块弹琴赏景,为此贪婪没少发牢骚。 贪婪:你不是说情况危险,现在我们只要有彼此就足够了吗? 菩然:可是她对佛法感兴趣诶。 她~对~佛~法~感~兴~趣~诶~ 贪婪胸腔里的气都不顺了,无所谓,反正你跟她出去玩时,我会在家冷脸洗内裤。 二人一同参拜,一同离开,今日怎得就那么巧,出门竟然碰上了齐容这小子。 齐容先前受催眠影响,还真一个月没去找过菩然,今天偶然撞见,他高兴的甩着尾巴就围了上去。 “今天我运气这般好!两位姐姐都撞见了,那一起来喝茶呀!” “想来想去我还是两边都不想放手,我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这哥们不是中央空调,是真的花心大萝卜,想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正在兴头上呢,他又迷茫的扣扣脑袋: “奇怪,今儿我见着然姐姐才想起来,上个月我竟忘了来找你喝茶,罪过罪过!” “哎,那日后我就来寺庙堵你们吧,这地就当做我们的定情圣地……” 狗东西。 侮辱佛家重地。 菩然和纪茹面无表情抬手,一人给他脑袋一巴掌,派随行的侍卫把他撵远了。 纪茹回纪家,菩然也回季家。 等她到达季府时,正好是晌午。 虽然是陛下封的便宜公主,但是是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 刚进门,二老热情拉满。 季父笑盈盈:“等会儿公主留在府上一起用膳吧。” 季母也高兴:“来,这边走,长政的住处在这边。” 说完还一把将要跟着菩然走的贪婪扣住。 小孩,看下气氛,我儿要跟公主独处,你去添什么堵。 贪婪:“……” 那我要不去添堵,你猜我来这季府还有什么意义? 季家一家子全是纵横沙场的将才,季母也是英姿勃发,鬓角的银色根本阻挡不了这位女将士的飒然风姿。 赤昭比别国要开明些,女子上战场不是没可能,只是选拔极其严苛,其中的苦难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季母领着菩然往前走,一路也说了不少掏心窝子的话。 早些年她与夫君征战过沙场,驻守过边疆,常年不在家,这就导致身为长子的季长政要扛起拉扯这些弟弟的责任。 养育、教导、保护弟弟们,这些全是季长政一个人在做。 所以季家的这几个,是格外的又敬又怕他们的大哥。 就像跪祠堂这种事,根本不用监督,只要大哥下令,他们保证跪的比平常练武还认真。 正因如此,二老才觉得对大儿子极其亏欠。 现在出了这档事,令她心如刀割,谈及此,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对着菩然连说几声感谢。 “到了,公主进去吧。” 疏影横斜,明媚的春光随着菩然推门的动作,争先恐后的挤入陈列简单的屋中。 大片的光影像一朵盛丽绽放的蔷薇在门口的地板铺开,少女站在光里,清隽的眼底宁静而悠远,如同一幅色彩斑斓精致涂抹的油画。 穿着单薄里衣,长发披散的男人坐靠床头,掀起那双浮光跃金般好看的眸子朝她看来。 视线交汇,两人同时抿了抿唇角。 本不想与彼此有交集,不曾想,偏生就产生了交集。 还是以这么一种最深刻的形式,性命之交。
第276章 我的愿望】 季长政没说话,菩然也站在门口没有动。 两人对视有多久,沉默就拉了有多久。 一个木头一个石头,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案桌上,瑞鹤雕花炉沉香袅袅,宁静又恬淡的香气具有行气止痛之效。 从窗扉斜照的光线照拂香炉,在桌面隐约可见长蛇般蜿蜒的细小烟影。 许久,木头知道说话了。 “进来吧。” 石头应声:“哦。” 菩然现在就是算盘珠子,你非得拨一下,她才能动一下。 她顺手拎把椅子在季长政床边坐下,眨着眼一声不吭,根本不知道和这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说什么。 外头的翠鸟都比他俩话多,扑腾着翅膀鸣叫的欢快。 季长政微微敛眉,斟酌用词,万般艰难的尝试打开话题:“那日你……” “我不是故意未经允许就跟在你身后的。” 菩然坐的端正,脊梁成九十度贴着椅背,诚诚恳恳:“而且我没有妨碍你办公。” 这不是事实吗? 那就别说我了吧。 季长政:“……” 他顿了一下,冷白的指骨青筋微显,搭在柔软的被面上,习惯性的十指交扣。 片刻后,唇线似乎轻轻上扬勾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有些无奈。 “我没有追责的意思。” 昏睡太久,声音还是低磁的沙哑,摩擦过人的耳畔格外酥麻。 “只是想向你道谢。” 果然,这话一出他瞧见木椅上的少女缓缓舒展开两道黛眉,前一秒分明还是紧绷的,那张脸也跟面临多大的严肃场面般板着的。 想起双子的玩笑话,他也伸手探向自己的眉宇。 季长政:“……” 好像还真是,我这眉头也是紧的,脸也是板着的。 怪不得对方会是一副接受审讯严阵以待的模样。 他神思一动,尝试着柔和下面部表情,但长期以往的习惯不是一刻就能改掉的。 眉头努力了几下还不如不努力。 这下折腾出的脸更恐怖了。 菩然指着自己的鼻尖:“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那我走? “……” 这该死的表情管理,能不能受点控制。 他只能下意识蹙眉的否定:“不是。” “哦,那就好。” 然后天又聊死了。 沉默漫长而尴尬,白白浪费了今日绚丽的春光。 突然,“咚”的一声凭空响起,两人同步的立刻侧头朝响动处看去,警戒的微表情简直是出奇的一致。 菩然起身走向窗边,一只小鸟撞到木框,现在正凄凄惨惨的晕在窗台上动弹不得。 她将鸟儿捧在掌心,安抚的用指尖点了点它的脑袋,带回去给季长政看。 “是一个粗心的笨蛋。” 闻言男人两片苍白的唇瓣微微开启,似乎从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音,应道:“是不太聪明。” 奈斯小鸟!好棒的助攻! 气氛一下寒冰瓦解,春回大地了! “让我碰碰吧。” 他将手掌摊开,递到菩然面前。 菩然这才发现,他的指腹和掌心,甚至有交错的淡色疤痕,想来是危急时刻空手接过敌人的利刃。 她将晕晕乎乎的小鸟放在季长政的掌心,一人一鸟奇妙的构成一幅和谐的画卷。 大概是因为两个都是负伤的笨蛋吧。 “你与那人交手,可有发现什么?” “你是说他手里的那把剑?” 果然,季长政点了点头。 菩然垂眸看向他轻轻抚摸鸟儿的动作,羡慕道:“我认得,轩辕剑是吧,当真厉害。” 简直是将面具人的战力硬生生翻高了两倍。 那剑开山劈海都没问题,任何武器在它面前都跟纸糊似的不堪一击。 好想要啊。 此刻一位脆弱的小女孩发出简单的渴望。 季长政:“此物陛下一直在苦苦追寻。” 哦对,三件神物,现在大师兄拥有受命于天的传国玉玺,正在寻找一统四海的轩辕剑,和镇九州气运的九州鼎。 她答应过大师兄要帮他拿到这两件东西的,可是轩辕剑好强,看起来好适合打架。 她想要。 完蛋,不想交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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