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宠溺地刮她鼻尖儿:“我看你是恨不得每年都禁足了。” 一家人嬉笑间吃喝玩闹,正月竟也就这般晃过去了。 胤礽觉着自己还没闲够呢,便又被康熙放了出去。除此之外,也不知帝王是出于什么心理,将空出来的内务府总管大臣的位子,交到了赫舍里心裕的手中。 心裕在索尼诸子之中,排行第五。 实打实算起来,也算是胤礽的叔外祖之一。 早些年,心裕和法保因为索额图假死之事幡然悔悟,一齐金盆洗手,做了个干干净净的爵爷。之后,两江贪腐案查得再如何彻底,也都查不到他的头上。 但是,康熙对赫舍里家的家风仍旧存疑。 帝王抓不到把柄,索性便将心裕提拔上来,叫他主管内库。巨大的利益和财富面前,就不信,赫舍里家的草包还能不上钩。 胤礽将他阿玛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奈何圣旨已经下了,他只能传话叮嘱:“无论谁送银子、求办事,都不能见不能接。万事小心应对,实在不行就装病犯个小错,革职便是。咱们本来也没打算将手伸到内务府来,不许再做什么多余的事。” 譬如说,像从前八阿哥那样给养心殿安插人手,窥探圣恭,便是绝对不能做的。 心裕懂得这些大是大非,每日只专心做好差事。 幸而有荣妃的阿玛盖山从旁帮衬着,一切倒是都如常运转着。可是,架不住帝王三番五次的刻意考验,心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差不多三日一小骂,五日一大骂。这个总管大臣才做了几个月,便被康熙喷的病倒了。 赫舍里终于坐不住了,亲自去了趟养心殿,对着帝王道:“万岁爷抬举臣妾的母家,臣妾感激不尽。只是心裕到底只是个招猫逗狗的纨绔,没本事惹事,更没本事管事。内务府这么大的衙门,他怕是连里头有几个司都闹不清楚。还请万岁爷看在臣妾祖父的面子上,放五叔父回去,做个闲散爵爷吧。” 她刻意搬出了索尼。 帝王便知其意。 想到近日确实将心裕喷的狗血淋头,康熙也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笑道:“看来,朕是好心办了坏事。就依皇后的意思,叫心裕回去吧。” 帝王接二连三的找茬,叫赫舍里心中也烦闷。 毕竟,康熙对胤礽的不满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整个朝堂、后宫全都瞧在眼里。 这不,她前脚才回了景仁宫,后脚僖妃就找来了。 心裕的事彻底叫僖妃生了怒意。 她这些年时常过来,跟夏槐她们也熟悉了,递个眼色,婢子们便全都退了出去。 僖妃这才拉着赫舍里往东暖阁坐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姐姐。” 赫舍里无奈苦笑,拍拍她的手安抚:“江南的贪官污吏惩治后,我们的人去年才陆陆续续换上去。如今根基未稳,并非对抗皇上的好时候。” 僖妃咬咬牙,压低声音:“实在不行,我便做了这个罪人,将皇上给——”
第80章 被幽 僖妃这几年很是受宠。 从前,康熙看重赫舍里和胤礽时,曾因此垂怜僖妃,叫她有了十一阿哥,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嫔位。后来帝王猜忌心愈盛,因着赫舍里这个姓氏一并防着她,僖妃也并不在意,只一心养育好十一阿哥,叫他“亲着二哥,帮着二哥”。 康熙呢,虽与赫舍里逐渐离了心,但心底里又无法完全舍下这段少年夫妻的真情。 于是,确定自个儿已经无法行房事之后,他反而无需防备了。自此,长春宫成了第二个景仁宫,而僖妃则成了赫舍里的替身。 平心而论,她们虽为远房表姐妹,相貌却有相似之处。 僖妃为了能帮上中宫,也捏起鼻子做了这“宠妃”。 如今她是最能在皇上近前得脸的人,说起这些话,自然也是想好了如何动手的。 赫舍里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连忙打断道:“哈宜呼,不许胡说!” 她定定看了僖妃许久,从那双眼中只看到无所畏惧的坚定与毫不遮掩的赤诚,仿佛……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赫舍里心中一惊,攥紧了僖妃的手,低声劝道:“你可不能犯傻。且不说本宫,胤祷和胤礽都是惦念你的人,你舍得叫他们伤心难过吗?” 僖妃沉默不语。 “再者说,万岁爷死了事小,但总不能叫赫舍里家和太子背上弑君弑父的骂名啊。你心里定然清楚,太子要走的道虽然艰难,却是最契合君王的光明正派之路。”赫舍里拍拍她的手,“弑君,并非他的道。” 僖妃终于松开了拳心,抬眸看向赫舍里:“那若是皇上先一步动手了呢?” 赫舍里摇头:“皇上手中暂且没有合用的棋子,不会轻举妄动的。” “十三阿哥不算吗?我冷眼瞧着,这段日子可给四阿哥、五阿哥他们使了不少绊子。” 僖妃说完最后一点担忧,赫舍里总算放心了。 她笑得意味深长,道:“若是为了十三阿哥,你就放心吧。他们兄弟里应外合给万岁爷演戏看,你我只做不知,坐着看戏便是了。” 僖妃微怔,恍然失笑。 …… 宫里的人都知道,因为早年乌雅氏谋害敏妃腹中公主一事,十三阿哥与四阿哥极为不对付。 如今,两位爷虽然都已经出宫开府,一个做了十三贝勒,一个做了亲王,那关系也依然僵着呢。万岁爷这一二年抬举十三爷,这位也争气,无论什么差事都办的漂漂亮亮的,连在懋勤殿内画一副山水图,都能给帝王长脸,叫文臣画师们夸赞不已。 因此,四爷几个一时被十三爷弹压,满宫的奴才们便觉着,东宫怕是势弱了。 不止宫中如此认为,前朝许多大臣们也是这样想的。 康熙对胤祥的抬举被人看在眼里,这无疑是一种政治信号。甭管底下的人是为了讨好皇上,还是为了搏一份家族未来前程,总之,不少人都选择站到了胤祥那头。 天平隐隐有了倾斜的趋势。 康熙将一切看在眼中,观察了数日,终于捻着珠串发话:“太子也有……二十八岁了吧?” 梁九功弓身应是。 帝王喘着气,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嗓子,继而道:“将近而立之年,也确实该将太子妃的人选定下了。有了太子妃的母家做助力,这回总不该再败于老十三。” 梁九功:“……” 万岁爷这帝位坐久了,有些事办的,可真是叫人一言难尽。 康熙的话很快就传到了十三爷耳朵里。 贝勒府内,贴身太监有些担忧问:“爷,咱们不会被当成弃子抛下吧?” 十三阿哥正翻看一册魏晋孤本,闻言从书册中抬眸,道:“你指的是哪一边?” 太监讪讪:“这……” “若说汗阿玛,这不是明摆着会被抛弃,何须问你家爷。若说二哥他们……”十三阿哥笑起来,将书卷成筒轻轻拍了太监的脑袋,“那也可以明确告诉你,兄长们绝不会弃我于不顾。” 他还记得幼年的那些事。 从前,他跟随额娘还住在永和宫配殿时,额娘从未防备过乌雅氏。 有一日,他在院子里玩,遇到了宫门外伫立许久的四哥和二哥。两位哥哥请他吃了好吃的绰科拉,又蹲下身,摸摸他的脑袋叮嘱:“往后离德娘娘远一些,保护好你额娘,明白吗?” 往后许多年,胤祥都记着这句话。 是以,他即便因为暂时的立场,不能与哥哥们多有联系,心中也愿意相信他们。 小太监听得高兴,捂着脑袋道:“嘿嘿,还是爷高明,做个两面派……不不不,墙头草……好像也不对——” 十三阿哥又给他脑袋上一下,笑骂:“去,不会说话就闭嘴。” * 康熙四十一年初春,西北传来捷报。 策妄阿拉布坦对卫藏(西藏)虎视眈眈,几次侵扰都被甘陕总督和十四爷阻拦后,换了一个策略。 他开始干预唐古特行政掌权者的废立。 去年,西藏摄政的桑结嘉措被和硕特汗杀害之后,和硕特部便有意废了六世□□——仓央嘉措,另立新人。 策妄阿拉布坦则想要趁机宰了和硕特汗。 管他什么□□什么嘉措的,还有那个大清的皇子,全都宰了,他便能占据卫藏,为准噶尔扩张地盘! 准噶尔军走伊犁河谷,派出了六千余人,正巧遇上了十四阿哥的先头军。 策妄阿拉布坦已经在胤禵手上吃过几次小亏。对这个敢于冲锋陷阵的年轻皇子,是既有几分欣赏,也有些忌惮。 他不愿给胤禵成熟成长的机会,决意一举擒获。 而胤禵利用了这位准噶尔大汗的心态,故意以自己作为诱饵,兵行险着,将敌军诱入深谷,等来陕甘总督的援军,一举歼灭。 准噶尔此番大败,至少能安宁两三年。 康熙对这个意料之外的展开十分欣喜。他没料到,丢出去自生自灭的儿子,竟然可以做到这般好! 帝王又起了心思,有意召十四贝子回京,封个实权将军。 胤禵却送了家书回来,直言“儿臣愿意驻守青海,守卫大清边疆”。 康熙又气又无奈,闭目挥挥手道:“罢了,他既然愿意戍卫国土,便以战功封个驻防将军,守在青海吧。” 四阿哥在毓庆宫听胤礽提起此事,只是垂着眸子“嗯”了一声。 胤礽故意逗他:“你就不想叫十四弟回来?” 四阿哥淡淡:“光我想有什么用,他自己不想。” “他在京师长大,又有你这个哥哥,怎么会不想回家呢。再忍耐一段日子,十四弟会回来的。” 听到这样奇怪的话,四阿哥蹙眉抬眸,看向仍旧浅笑着的太子爷。 二哥的笑总是这般温和。像是明月照耀下清澈奔流的溪水,不知疲倦,能够包容一切黑暗与不公的待遇。 四阿哥自问己身,断然无法做到。 索性直接开口:“二哥是不是瞒着我们有什么事情?” 胤礽心中惊讶于弟弟的敏锐,面上却依旧挂着和煦春风般的笑意:“二哥每日但凡有一点小事,都要被人报给汗阿玛,哪儿能瞒得了什么呢。” 见四阿哥点头应是,胤礽抬眸看向窗外。 春日灿灿,百花争妍,一树杏花在清风中抖了抖枝丫,落下几许花瓣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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